《我不是人》向梦而生

3、第三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宁县对严逍来说很熟悉。毕竟他小学到高中都是在这个县城里完成的，一直到他考上荆城大学，他和父亲都住在宁县。但由于他很听话，很认真的读书，每天就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对这里远没有想象中的熟悉。不过奇怪的是，他从客车上下来的一瞬间，竟有几分想要去他和父亲以前租住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诶，帅哥，要去哪儿呀？”
　　严逍刚从汽车站一走出来，立刻就有人上前询问。他看了来人一眼，是个中年男人，笑得十分热情。
　　“帅哥看着有点面生啊，要去哪里啊？宁县我熟得很。”中年人见客人看向了他，就更加热情了。

　　“请问公交站在哪里？”严逍牢记父亲的嘱咐，钱要省着用。他父亲在世之时，他对待父亲却是十分大方的，但他一人的时候，是会将这句话执行到底的。

　　“哟，帅哥，坐什么公交啊？”中年人脸色微变，“坐我的摩托也一样便宜的。”

　　“不用了，谢谢。”严逍见这人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也懒得纠结，跨步朝前走去，准备去前面的报亭问路。

　　“唉，公交站右拐就到了。”中年人虽心有不甘，但这个年轻人倒也客气，于是便张口喊道。
　　“嗯，谢谢。”严逍听了回头道谢。

　　说是公交站，其实只是简陋的在路边立了一个牌子，经过这里的也只有一趟公交车。严逍看了几个地名，发现了自己读高中的学校，以前他住的地方就在那附近，于是就上了车。这个时间段，宁县里的人不多，因为大部分的人都外出务工了。

　　“到哪个站？”售票员见有人上车，连忙询问。
　　“县一中。”严逍道。
　　“一块钱。”售票员撕了小票递给严逍。

　　严逍从兜里拿出一个钱包，打开钱包后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叠钱。放得十分规整，拿出一块钱递给售票员后，道了谢便习惯性的坐到了最后一排去了。刚坐好没多久，车就启动了。

　　公交车摇摇晃晃的行使在水泥路上，过了汽车站这段路，后面便时常有人在路边招手，司机看到了也不管是不是公交站，都会停车让人上来，而在车内的人呢，到了地方也会喊停，同样的，司机也会停车。

　　如此一来，原本才十站的路，生生走了四十多分钟才到。严逍下车就朝学校走去，这个地方还是和记忆之中的一样，严逍边走边看，心中十分想念父亲。

　　走到校门口后，他走进了左边的一个小巷子。
　　这巷子的主路还算大，但周围的却都是一些违规建筑，相隔不过一米，显得潮湿而阴暗。走了一段路后，严逍又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继续朝里走去。这里正是他以前和父亲居住过的地方，当年他考上了一中，父亲十分高兴，为了他读书方便，更是再一次搬家。
　　严逍停在了这栋旧旧的楼房前，抬头仰望。

　　“帅哥，看啥呢？”这两个年轻人，那是跟了严逍一路。正愁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呢，但现在看来，老天爷都在帮他们。这家伙居然走到了这条无人的小巷里了。

　　严逍收回了目光，这一路走来，他有些感慨。所以也就懒得理会这两个从公交车上就一直跟着他的年轻人了。这会儿他已经感慨完毕，也是时候处理他们了，不过还是要先确定他们的意图，免得弄错了就不好了：“你们跟着我想干什么？”

　　“嘿嘿，也没别的意思。”其中一个年轻人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小刀在严逍面前比划了一下，“就是想让你破财消灾。”

　　“你们今年多少岁？”果然是抢劫，严逍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问道。

　　“……”两年轻人冷不丁被问得一愣，相视一眼其中一个当即便恶狠狠的盯着严逍道，“少废话，快把钱包给我们！！！不然的话，我们手上的刀可不会对你客气！！！”说着，拿着手上的小刀就朝严逍划去。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满十六岁了。”严逍躲开那人的攻击，正欲伸手去夺小刀，却只见有道黑影一闪，竟是快他一步缠住了年轻人的手腕。

　　年轻人定眼一看，却见手腕上似乎是缠着一条黑蛇，越捁越紧，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啊——蛇！！！”的一声鬼叫掉头就跑。跟在他身旁的另外一个年轻人也被吓得不轻，见那人跑了，他也不敢多留，当即也跟着跑了。两人尖叫着一前一后跑出了小巷子，在出巷子的那一瞬间，那道黑影便消失了。

　　严逍站在原处，他可是看得十分清楚，那道黑影可不是什么蛇，而且也不是消失了，而是退回到他身边了。但是，他也不知道这道黑影是什么，不过因为对他没有伤害所以就没有理会，现在看来，它不仅没有害他之心，反而处处在保护他。

　　想来昨天夜里，那凭空绊倒他让他发现身后女孩的意图，也是这道黑影所为了。

　　严逍盯着地上看了一会儿，耳边忽的响起了铃声，那是学校放学的铃声。于是他背着包走出了这个巷子。原本按照他的计划，肯定是要把那两个走上歪路的年轻人给捉住然后送到警察局的，不过既然已经跑了，他也没有必要追过去。

　　一路走到巷子口，学校门口已经有大批的学生涌了出来。刚才还显得安静的街道瞬间就被各种声音填满。严逍背着包前行，很快就把这嘈杂的声音甩到了身后，继续走到一处公交站台前，开始查看路线。宁县并不是他的目的地，虽然曾经他和父亲居住在此，但父亲并不是宁县本地人。

　　大约一个小时后，严逍来到了南城客运站，从这里他可以坐车到大罗乡，接着，再从那里坐车到他这次的目的地严家村。不过小叔说过，现在村里面可能早就没什么人了，不一定有车进去，就让他包个车进去，大概二三十块钱吧。

　　南城客运站周围都是摊贩，里面卖的除了辣条这些零食以外，还有一些逢年过节所用的礼品盒。严逍通过一条小路走进了客运站，但是售票窗口里面却没有什么人，他等了一会儿见终于有人进来了。
　　中年妇女刚从厕所回来，见站在窗口前面的是个大帅哥，速度也快了许多，还没坐下就问：“要去哪里啊？”等听了严逍的回答之后，笑着道：“八块钱。”

　　严逍接过车票，就朝左边入口进去。一进去就看到一个较大的停车场，里面停着三四辆车，车前面用板子写着所到达的目的地。他粗粗看了一眼，最右边那一辆，正是去往大罗乡的。

　　车上的气味非常难闻，许多地方都积了很厚的灰尘。车上人不多，五六个的样子，年纪都偏大，他们或闭目养神，或盯着窗外观看，见严逍上车，却都看了过来，见是个陌生人，又都收回了目光，动作真是出奇的一致。

　　严逍和往常一样，坐在了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本以为会很快就发车，但结果却又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售票员才上车。她翻了翻腰包咬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喊道：“没买票的买票啊，买票了的把票拿出来。”

　　车上的老人是都没有买票的，他们各自用方言说着自己要去的地方。售票员到严逍面前的时候，边把车票的正副联撕掉，便道：“一会儿的路不好走，帅哥你还是坐到前面来吧，后面震得要命哩。”

　　“谢谢提醒，我喜欢坐后面。”严逍道。

　　“随你咯。”售票员把副联递给严逍，她就是看这个年轻人长得好才多说两句的，其他时候她才懒得管呢。

　　如此又等了十几分钟，司机才慢悠悠的上车。这期间，没有一个乘客上车。司机上车后又足足等了十几分钟才发车。如此前前后后，一个多小时都有了。虽然严逍很少出远门，但到底还是在荆城待过一年，那里的一切都非常的方便，现在这样真有点不习惯。

　　刚开始道路还算是平坦，但到了后面，严逍的屁股几度被震得离开了座位，他才真正体会到售票员说的震是什么意思。

　　售票员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执意要坐在最后一排的年轻人现在的情况，忍不住心中偷偷的笑了。等下班后，这又是一个可以和人聊的新鲜话题。

　　最终，严逍还是换了座位，路途实在颠簸。原本以他的能力，自然可以不受影响，但这样一来太引人注意了。

　　一路颠簸，总算是到了大罗乡。

　　下车的时候，严逍都忍不住动了动身体，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四处看了看，发觉这是一条街，两旁都是商店，有些人进进出出。路中间到处都停着摩托车、麻木等，并没有出租车。

　　其实仔细想想，出租车就算是在宁县都很少见，更别说这里了。最后严逍走到一辆麻木前面，因为这辆麻木后车厢里没有乘客，而司机也正好回来了：“请问，到严家村要多少钱？”

　　“严家村？”这人虽头发花白，但声音还是洪亮的，听到严逍和他说普通话，他也跟着说普通话，怪腔怪调的，但是相比方言，显然这个话更容易让人听懂一些，只见他抽了一口烟想了一会儿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看着严逍道，“你要去那里啊？那个地方已经有好多年没人进去了，恐怕进去的路都荒了，车子不一定能进去啊。”

　　“到附近的村子停也行。”严逍之所以选择询问这个人，，也是看他有些年纪，也许知道严家村的路。

　　“嗯，那你给三十吧，里面的路也不好走。”师傅将烟蒂扔在地上，踩灭之后就去开门。
　　“好的，谢谢。”严逍掏出三十元递给师傅，然后转身走进车厢。
　　麻木车产生的噪音很大，同样也是十分颠簸，但或许是因为严逍“包车”的缘故，给人的感觉反而比之前的公交和客车还要快点的错觉。

　　开车的师傅是个老实人，愣是把严逍送到了严家村最近的一个村落，要不是前面的路实在荒得车子走不了，他估计会坚持把人送到目的地。

　　“年轻人，看这条路的样子，估计要有五六年没人走过了。”师傅看着那杂草丛生的路，有点担心这个突然要去罗家村的细皮嫩肉的年轻人，“里面估计是没得人了，你要是没得什么紧急的事，还是别进去了。”

　　严逍知道这老师傅的善意，语气十分和善：“我知道的，我就是这里的人，现在回来办点事。多谢师傅，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哦，我想你估计就是这里面的人。”老师傅点点头，“看天现在也有三四点了，山里黑得早，那我就不耽搁你了。”

　　很快，麻木车的声音就消失在这片山林之中。

　　严逍看着前面几乎都有半人高的荆棘野草，说实话，相比到处是摄像头的城市，这样的地方或许更适合他这样的身份居住。当他准备踏上这片荒路上时，那一直跟着他的黑影竟然也钻了出来。
　　只见它沿着路往前游走，这样看着，确实就像是一条黑蛇。不过它走了一段，见严逍没有跟过来，又停了下来。

　　严逍见状，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面部似乎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他冷静的跟着黑影前行。

　　这一黑影一人的速度很快，绕过第三个弯后，豁然开朗之余也让严逍不禁停下了脚步。这里景色宜人，真正可以说是山清水秀。便是连空气，都让严逍觉得带着一股子清新的味道。几吸之间，就能把他今天吸入了厚重灰尘给洗涤一般。

　　只不过，令严逍停步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这里并没有房屋的痕迹。这一路上他也见了不少村落，虽然越到里面，村子里的人就越少，很多甚至都已经没人了，但破旧的房屋都在原地。

　　然而这里，却没有任何有人曾经在此居住的痕迹。与其说是一个村落，还不如说是一个风景优美空气清新的山林？
　　难道是它带错路了？

　　严逍看着前面也停下了的黑影，想错了吗？

　　如此停了一会，那黑影又继续前进了。而且前进一段路，都会停下来。严逍看着一团东西，虽然它似乎没有实体，但他却仿佛觉得它回头了一样。略想了一下，他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不过走进去之后，他又推翻了刚才所想，因为这里虽然没有房屋的痕迹，但依稀能够看到农田道路的痕迹，这显然是曾经有人在这里生活的证明。

　　如此又弯弯绕绕走了十来分钟，黑影终于在一处地方停下，最后消失无踪。严逍独自一人站在这地，他四处转了转，忽然弯下腰，伸手去刨地。只见他手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就化成了利爪，尖锐的利爪泛着淡淡的寒光。感觉上他并未用力，便插入了地下，再提起来的时候，连着草根泥土和石头扔向一旁，而坑里露出的，正是整齐的石块。于是他又连着挖了几下，正是一条笔直的地基线路。

　　这里就是罗家村。
　　只是村中的房屋不知什么原因，全部被拆走了？
　　真是奇怪。

　　严逍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他那化为利爪的手也恢复如常。而也正是在这时，一滴冰凉的东西滴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就是第二滴、第三滴……

　　原本就已经灰蒙蒙的天居然还在这个时候下起了蒙蒙细雨，严逍抬头看着天，本以为这里就算是荒无人烟，也能有一些破旧的房屋供他休息，现在却是连个遮雨的瓦片都找不到，这或许就是俗语中所言的“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想想古人所说的话，还蛮贴切，挺有意思的。

　　严逍倒是不怕雨淋，不过他包里的东西却受不得。最终，他在山壁上掏出一个山洞，缩了进去，打算就这样过一夜，等明天雨停了再做正事。

　　蒙蒙细雨到了后半夜成了大雨，严逍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罗家村发了一夜的呆。所幸到了约莫早上七点的时候，雨终于停了，天也亮了。

　　严逍从洞里出来，因为是新挖的洞又十分潮湿，他的白色衬衫上沾了明显的黄泥，头发上也沾了一些，而他从洞里出来的时候，周围野草的雨水瞬间就把他的衣服打湿了，这一切都让他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不过他本人显然不在意这些细节。原来他是打算把父亲葬在山里的，现在看来，葬在这片土地上应该会更让他开心。

　　于是，他开始行动了。

　　只见他站得笔直，双手张开，“咻”的一声就转了起来，双手不断延伸，如同切割机一样顷刻间就把周围的荆棘杂草灌木给削成了渣渣。接着，又将化为利刃的双手深深的插入地里，接着整整齐齐的切出了一个长方形，然后再一拉，很快的，一个整整齐齐的深坑就被他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