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人》向梦而生

2、第二章

　　车终于停了，最先冲出的就是刚开始被严逍拦住的男人，他一下子就冲到了车门口，随后就是其他的乘客。司机也连忙把车门给打开了，他们争先恐后的下车，就是外面正下着大雨也顾不上了。

　　“需要帮忙吗？”严逍把背包背好，看着身后的王隆。

　　“不用了。他的伤口在脖子动脉的地方，已经没救了。”王隆站起身来。

　　严逍的目光从王隆的双手掠过，他的手上还沾着那躺在车道上大汉的血。那绕在大汉脖子上的毛巾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半。大汉脸色灰白早已没了生命气息。

　　人类的生命，就是这样的脆弱。

　　严逍唇角微微下压，背着背包这才转身朝车门走去。

　　车外刚才乱跑的乘客此时已经被服务区内的保安控制了起来，他们想要立刻逃跑的计划显然是落空了。但也许是因为周围的人是保安又可以和刚才车上人分开的缘故，他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很快，车上所有的人都被王隆的安排下，塞进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平日里应该是保安们用来休息的地方，有些脏乱。
　　“你们想干什么？”乘客发现自己又被带到这种密闭的空间和这群除了自己之外谁都可疑的一群人关在一起的时候，立刻就躁动了起来，“我告诉你们，你们最好赶紧放我走，否则、否则我告你们非法囚禁！！！”

　　“行了，别吵了！”王隆紧皱着眉头，刚刚大汉在他眼前死去，他的心情不太好。而且现在也可以掌控住这些人了，于是他说话也不再那么客气，鹰一样的目光掠过每个人的脸道，“当时车上就只有你们这些人，杀死他们的凶手就在你们之中！这点想必你们都知道，现在我一个一个的问，你们把知道的如实告诉我，把凶手抓到了，你们也就可以走了。”
　　“王王队长，我我我先说，我先说。”举手走出来的是先前在车上情绪激动的男人，“我绝对不会是凶手，不过我知道是谁。”

　　他这句话，倒是成功的把所有人的目光拉向了他。

　　“就是他！！！”男人一伸手，指向了严逍，“你们看他，发生了这种事还这样淡定，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心理素质，那肯定是……”

　　“行了！”王隆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觉得自己真是傻了，居然在听到这个人说知道凶手的时候还真抱有一丝期待，“你先跟我出来。”

　　“好好好。”男人忙不迭的跟着王隆出来，显然对于能够不和凶手在一起，他感到十分高兴。

　　其他人也想跟着，门却被“啪”的一声关上了，不仅在门外上了锁，更是在门口左右各站一人守着。

　　屋内包括两名司机在内的八个人，都零零散散的或坐或站。原先车内的女人和那个女孩原本是站得离严逍比较近的，但因为刚才那个男人的搅和，便悄无声息的离他远了。

　　严逍背着背包笔直的站在房间的窗户旁看着窗外。因为房间里很亮，所以就显得窗外格外的黑，从窗户里，能够清晰的看到他自己以及房间里众人的表情。虽无声，但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夹杂着怀疑、惊恐以及敌意等诸多情绪。

　　这些复杂的情绪，他在这短暂的二十来年的人生之中，没有见到过。不过即便是见过，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要知道，当初他学会微笑就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但除了父亲看到他笑夸赞他可爱之外，其他人看到他笑都觉得可怕，所以与其装的不像样惹人怀疑，还不如保持本色。但现在看来，这样的他看起来也还是很古怪。

　　不过俗话说得好，行得端、坐的正，这件事与他无关，那也赖不到他的头上。

　　“严、严逍同学……”女孩忽然开口说话了。在这满屋的人之中，她最终选择了严逍，当然，除了他长得俊美之外，还因为他的一言一行都十分沉着冷静。虽然，这看起来有些古怪，但反过来的想的话，凶手应该不会这么引人注意才对，“我、我相信你不会是凶手。”

　　严逍回过头来，看向女孩道：“多谢。”

　　“不用客气。”女孩被严逍看得脸颊绯红，眼睛微微垂下看着脚尖一双手无意识的拉着自己的衣角说道，“其实，我也在荆城读大学，不过，我的学校很普通，没你的好。”

　　“学校好坏并不重要，关键是能学到知识，以后能够成为一个好人就行了。”严逍看着女孩道。

　　“嗯。”女孩重重点头。

　　其实，严逍说这话的语气和神态，实在有些像是学校里的老师，要是换个坏境说话来，那是客气之中带着尴尬，叫人分分钟不想和他说话；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听到这种一本正经的话居然还让人有些感动。

　　要是大家都是好人，哪里还会遇到这种可怕的事？

　　“切！”女人冷笑一声道，“这位帅小哥说的不过是客气话，小妹妹你还当真了？作为一个过来人，姐姐我可告诉你，这年代名校出来的高材生都难找工作，更何况是普通三四流大专院校出来的，姐姐看你模样还不错，给你指条明路。赶紧趁着青春年少，找个有钱男人把自己嫁了才是正事儿~”

　　女人话音未落，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就发出了一声冷哼。眼神极为不屑的瞟了一眼女人然后又迅速收了回去，仿佛是看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男人的这番姿态显然是惹怒了女人，她也同样十分轻蔑的看向角落里的男人冷冷道：“没用的男人！”

　　“你说谁没用呢？！”男人一听到这话，就像是一根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指着女人怒喝。

　　“谁接就说谁咯~”女人毫不在意，见男人不敢走过来，又撩了撩自己的卷发，轻蔑道，“怂货！”

　　男人怒目圆睁，手指着女人不断的抖动，然而忽然他后退了一步，缩回了自己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嘴巴哆哆嗦嗦道：“啊、啊啊啊！！你你你你你的脖子……”

　　“啊！！！”

　　房间内尖叫声四起，那几个男人纷纷都缩到了墙角处，女孩更是直接躲到了严逍的背后，贴近门的更是直接拍门，一边拍一边嚎叫：“快开门，快开门啊，又有人死了！！！”

　　“怎么回事？！”王隆正好回来，听到喊叫立刻将门打开。那人见门一开就想往外跑，但很快便被保安给拦了下来。
　　至于那站在房间中央的女人，似乎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环顾四周，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严逍身上，她咧嘴一笑道：“大家都怎么了？我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吗？”话音还未落，便有一大股鲜血自她脖子喷射而出。

　　严逍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学着王隆的动作，立刻按住了她伤口旁，试图帮她止血，然而就在这时，那女人却忽然张口朝他的手臂咬去。

　　“妈呀！！！！”
　　“啊！！！！”

　　女人的嘴裂到了耳根，一口细密尖利的牙齿散着寒光，这副情形顿时吓得众人跌坐在地，除了尖叫就是连逃跑都忘了。
　　当然，还有向前冲的人——王隆。

　　却见他在看到女人张嘴的瞬间，操起旁边的铁棍就朝女人的嘴挥去。

　　铁棍在空中发出“呼”的一声，准确的打在了女人的嘴上，准确的说是，打在了她的牙齿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而严逍也是临危不乱，趁机缩回了自己的手，迅速后退两步撤离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女人，不，女怪物嘶吼一声，便朝着王隆攻击而去。她就像是一只动物一样，四肢着地，动作异常灵敏。但王隆也不愧是警察，每每都能在危机时刻用手上的铁棍挡住怪物尖利的牙齿。

　　不过很快，铁棍上面就留下了怪物的齿痕，眼看就要挡不住了。

　　严逍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与怪物打斗的王隆。

　　“严、严逍同学，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叫人来帮忙吧？”女孩从严逍身后探出脑袋，声音颤抖的说道。

　　“好的。”严逍觉得女孩说得有道理，相较于他自己出手，还是叫人来帮忙比较靠谱。毕竟，他这二十年来，一直是做为一个好学生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实在没什么战斗能力。

　　见严逍的举动，那些个抱作一团瑟瑟发抖的人也恍若从梦中惊醒，连忙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王隆打斗间看到严逍带着女孩跑出了房间，骂了一句“艹”便只能继续顽强抵抗，终于，铁棍在怪物的撕咬之下断裂，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随手还能拿到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别人能跑，他可不能跑。如果他跑了，这东西出去不知会死多少人！

　　再说严逍，他跑出那是想要叫人帮忙的，但十分古怪，这刚才还有些人的服务区里，这会儿居然看不到半个人影了。忽然，他的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的绊了一下，令他身体失去平衡朝前倒去。

　　这一倒却正好叫他看见了那跟在他身后此刻正缩回了舌头的女孩。虽然只是一瞬，他还是清楚的看见，那两根圆管一样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人类的舌头。纵然心惊不已，严逍的动作却还是十分敏捷，伸手撑在了地面上，轻轻一跳就让自己远离了这个奇怪的东西。

　　“严逍同学，你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女孩看着严逍道，“这么平坦的路也会绊倒？”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严逍盯着面前的女孩问道。

　　女孩被问得一愣，但她马上就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歪着头一副俏皮的样子看着严逍道：“你猜~”

　　言罢，却是忽的有两道黑影自她口中射出！

　　严逍连忙闪身躲开，说时迟那时快。严逍只见那两道沾着粘液的肉粉色的条状物几乎是贴着他的脖子擦过，如果他动作稍慢，这东西怕是已经插进了他的脖子……想想，除了可怕更多的还是恶心。

　　严逍不敢再多想，只上窜下跳的避开那东西的攻击，一边捡着地上的东西超那东西扔过去，但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攻击。忽的，他感觉脚下一痛，低头一看，却正是被其中一条暂且称之为舌头的东西给缠住了。那舌头上的粘液有腐蚀性，已经开始腐蚀他的皮肤，更有丝丝的血迹从里面冒出来。

　　“哈哈，抓住你啦！”尖锐又刺耳的声音，“你真好玩，为了感谢你陪我玩这么久，我一定会慢慢的、慢慢的吸干你的血……”

　　话还没有说完，严逍便看到那东西忽然从中一分为二，倒在了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他心中震惊之余猛然回头。却见倾盆大雨之中，有人漫步而来。

　　危险！

　　严逍只觉得背脊发凉，便是刚才被那古怪的东西缠住的时候，他都不曾有这种感觉，当即连忙将藏在伸手的利爪迅速变回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而就在这瞬间，那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啊啊啊！！！”

　　几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正是刚才从房内逃跑出来的那些人，有的人已经遭受不了这样接二连三的刺激，直接眼睛翻白晕倒了过去。

　　来人没再看严逍，只朝着王隆所在的房间走去。见人离开，严逍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耳边再度传来风声、雨声以及人声。看着前方地面上的一大滩血肉模糊的东西，再看着不远处或坐或躺的人，他忍不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长气呼完，严逍的心也归于平静。他将背包取了下来，拉开拉链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发现并没有损坏之后又重新将拉链拉好，然后背在肩上。之后便站在这方平台的一角，静静的看着远处。

　　其实，以他的速度，如果现在逃跑的话，当然可以。但此前他已经向王隆交代了自己的身份，若是他有心想查自己的话，那一定是躲不过的。到时候他就会怀疑自己今夜到底是怎么离开这个服务区的。这样一来反而麻烦，更何况，他没有做任何坏事，这种时候逃跑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既然如此，还不如站在这里等着，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
　　王隆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如松柏一样站在不远处的严逍，察觉到他的目光后，严逍回过头来对他微微点头，俊美斯文，看得王隆长叹一声。做为人民公仆，在危险面前，他冲在前面那是义不容辞，也没有奢望能够得到普通人的帮助，但对于这个严逍，他当时还真报了那么一点希望。

　　一则他冷静沉着，二则他反应迅速，也许还伸手敏捷，但真是没想到，危急时刻，他居然毫不犹豫的跑了。不过即便是这样，王隆也不曾真的责怪他，到底还只是一个大学生嘛，说不得一直是强装镇定。但这会儿出来就看到他这副样子，这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

　　王隆踱步走到严逍的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生生将手上的污垢留在了严逍的白色衬衫上：“说实话，你是不是部队大院里出来的？”

　　严逍虽是看着王隆，但余光却是在观察四周，想看看刚才的那个人在不在，没看到人这才回道：“不是。”

　　“哦？”王隆微惊，挑眉道，“那是有练过？”

　　“没有。”严逍摇头道，“我爸只让我好好读书。”

　　王隆看着严逍，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但他除了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之外，便没有看到其他了。不免收回了目光，朝远处看去道：“既然你爸让你好好读书，这个时候又没放假，你一个人跑来这里干什么？年轻人，别以为上了大学就高枕无忧了。”

　　“我成绩很好。也已经提前预习了课程，这段时间不上课也没有关系。”严逍说着，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我爸临终前说想回老家，所以我送他回来。”

　　“……”王隆抽出来的烟又给塞回了烟盒，他扫了一眼严逍背后背着的背包，依稀可看到一些轮廓，忍不住又拍了拍严逍的肩膀，“节哀。”

　　王隆也不再纠缠严逍，他已经询问过了，这件事和严逍没有关系。既然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他也不就没有必要再把他当作嫌疑犯那样去关注了。

　　“王队长，那些是什么东西？”二十年来，严逍也见到过一些古怪的生物，但大多对人类造成不了伤害，而看到这些东西，他也向来是当作看不见的。但是像今天这样遇到这种杀伤力强大的，还是第一次。

　　“本来这些事是不能对外说的，不过我看你这小子，不像是个普通人，就告诉你吧。”王隆看着黑夜道，“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多我们人类不知道的生物。有些甚至具有模仿人类的能力，你今天看到的这种，我们将它称之为‘蛭’，其主要的特点就是以人血为食。不过像今晚这样能够以人形出现的蛭，还会寄生的我也还是第一次见。”说完，王隆又看向严逍，见他脸色没什么变化，不免感叹道，“你这小子，就冲着你这处变不惊的胆量，应该来我们刑警队啊！”

　　“王队长。”严逍转过头看向王隆道，“我脸部神经天生不灵敏。其实我很惊讶。”

　　王隆看着一脸淡定且一本正经的说着自己惊讶的严逍，忽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身正气，就是这笑，也透着寻常人难有的爽朗。

　　远处，车灯闪烁，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而此时的天边，也终是透出了一丝光亮，这漫长的雨夜，对严逍而言，总算是过去了。

　　至于后续就是王隆来处理了，而严逍则乘坐上王隆给他安排的客车，继续朝宁县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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