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草》咩小粒

5、第5章

　　寥一帆也走了，申请去了加拿大读大学。寥一帆告诉吴漪和李小雅时，李小雅只说了一句：我不会等你。吴漪却满目的泪水，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最终都要走，走到一个她无法达到的地方。当时她并不明白，其实她也注定流浪，她也不属于这个地方，只是走的晚的人要学会目送早走的人而已，吞咽其中的辛酸。
　　送寥一帆走的那天，寥一帆的妈妈神情安然的似要回家一样。吴漪看着她安详的面容觉得十分的温暖，她记忆中的廖妈妈很漂亮，如今细细看来真的是这样，岁月对她并不残忍，这把杀猪刀也有失灵时。坐在车上，廖妈妈在逆光里，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吴漪想叫一声妈妈，她总觉得自己的妈妈要是活着一定是这个样子的，尽管从相片来看不符合逻辑，可是那种无法抑制的冲动几乎要冲出喉咙。
　　“吴漪、吴漪，吴~漪~！”吴漪的视线被寥一帆的叫声扯开，“啊？”吴漪一脸呆呆地转过头来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孩。
　　“帮我劝劝李小雅，我对不起她。”寥一帆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吴漪试探地看了一眼阿姨，她看着窗外默认她的知情以及不讶异。吴漪“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吴漪的高考志愿填到济南，因为她要和奶奶一起回家乡。吴漪的高中时期，奶奶很忙，她去了台湾寻亲，找她失散多年的弟弟，去了云南边境找他下落不明的父亲的尸骨。□□时，奶奶的资产阶级的爸爸妈妈，不堪折磨双双在天灾人祸中去世。“天灾人祸”，是奶奶简短的总结，后来奶奶去世后，吴漪整理奶奶的遗物，发现几本日记，里面写着奶奶的妈妈死于自杀。过了大半辈子雍容华贵生活的女人，在失去财富、人生、自由，最后失去了尊严，她选择了死。她穿着最爱的红色旗袍，选择了最难看的死法——吊死。日记里，奶奶的疑问大于悲痛，她始终想不明白母亲的旗袍从哪里来，抄家时抄的一干二净，为什么还有一袭华丽的红袍。奶奶给太奶奶下葬时，看热闹的人说那是结婚时穿的礼袍。奶奶在日记的最后一行写道：爹的尸首不明，娘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潮湿的泥土里。
　　吴漪当时看着奶奶一脸淡然地说‘天灾人祸’，她读不出奶奶的情感，奶奶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吴漪问奶奶为什么嫁给爷爷，她说为了活着，要找到爹把他葬在娘的旁边，让娘不再孤单。吴漪想起自己可怜的妈妈，孤零零地、流干了血的身体化成粉末，躺在骨灰盒里，埋在村子后面的林子里。而她的爸爸百年后，也不会埋在干枯的母亲身边，他早已不属于她了。种着参天栗子树的林子，秋天结出毛栗子。顺子常到吴漪妈妈的坟下捡来栗子送给吴漪，他说里面有妈妈的想念，栗子是妈妈变的，而他们常常一起把妈妈的想念吃掉。吴漪总是远远的看着那座陌生的墓碑，偶尔靠近，距离越近，吴漪觉得离妈妈也就越远。吴漪讨厌那种靠近生来死往的感觉。
　　寥一帆走时，廖一帆的妈妈把钥匙交给吴漪，让她随便住，奶奶回来也要住在里面，不要回老房子了。廖妈妈的热情让吴漪有些害怕，她们之间鲜少交流，只是常去她家找寥一帆玩儿。后妈连一个单间都不愿意给她，廖妈妈却给了她一把家的钥匙，吴漪有些不知所措。廖妈妈说是为了谢谢奶奶，奶奶会明白的，吴漪才放心地住着没有主人的房子。吴漪在这所房子里，等奶奶回来，等高考成绩，等录取成绩，有时也等李小雅来，两个人窃窃私语一晚。
　　七夕的晚上，两个女孩一起过了情人节。吴漪终于忍不住问李小雅：“寥一帆走了，你还好吧？”
　　“你觉得呢？”李小雅反问道。厨房里的水壶叫嚣起啦，李小雅起身去关火。
　　“我觉得，你挺好的！好像不怎么伤心！”吴漪对着厨房里李小雅的背影大声回答。说完，吴漪觉得表达的并不标准，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充。李小雅泡好咖啡，递给坐在茶几前的吴漪，吴漪说了声谢谢，把咖啡放在茶几上，抓了个抱枕躺在沙发上。“其实，我只是觉得你不怎么开心。”吴漪看着李小雅说道，她听了低下头无耐地咧了下嘴角，手里还在搅着咖啡。
　　“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顺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李小雅试探性的提起让她好奇了很久的话题，她喝了一口咖啡接着补充到：“对你来说，算…”
　　“不算！”吴漪截住李小雅的问题。
　　“你，生气啦。”小雅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有些后悔提这个问题。
　　吴漪从沙发上坐起，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端起咖啡冲小雅挤出一丝笑意：“没有。咖啡不错，跟谁学的。”
　　“寥一帆他妈。”李小雅提高了音量，减弱了感情说道。
　　“奥~你婆婆啊~”吴漪抓住话柄，调侃起来李小雅。
　　“烦人啊！吴漪！”小雅娇嗔着瞥了一眼吴漪，“人都不在了。哼~寥一帆，有本事永远别回来！”怨气接着又占据了李小雅情绪的上风。
　　“王阿姨对你好吗？”吴漪觉得自己竟然有些吃醋，与寥一帆无关，单纯地吃一个给予自己母爱般感觉的女人的醋。
　　“谈不上好还是不好，就是把我当成寥一帆的一般朋友的感觉。也不说破，但也明白我俩是怎么回事，反正挺开明的，不像我们这种小地方的父母，一有点事儿就唧唧喂喂的，烦死个人。”李小雅自顾自地说开来：“我妈就是那种唧唧喂喂的人，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我和寥一帆的事儿，整天旁敲侧击侧击的点我。寥一帆走了，她呀，我看也应该也得到消息了，消停了几天。我还没自在几天呢，又是这儿不行，那不好的，唠叨个不停。”
　　吴漪尴尬地笑了一下，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题，因为她从小没妈唠叨她。
　　晚饭两个小丫头自己你一个凉菜，我一个热菜的，竟也凑了一桌七夕晚宴。饭桌上李小雅接着未完的话题：“廖一帆不让我告诉你，其是他每年送你的礼物都是他看透顺子的放心不下你，才买来送给你的。但是，廖一帆他，少根筋，送你和他女朋友一样的东西，让你尴尬了吧。”
　　吴漪低头吃着菜，开始后悔把那些东西送给妹妹，也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想到这一点，但还是很失望，因为那也有可能是廖一帆的眼神不好，看歪了。“顺子，他，还好吧？”吴漪咬着筷子，失神的问。
　　“吴漪，我也不知道。廖一帆从来不跟我提顺子，有的时候，我一个劲地问他，他就跟我说说你们以前的事情。但是，现在顺子怎么样了，我真的不知道。礼物的事儿，是上次廖一帆问我给你买什么好，我们俩一起去买东西的时候，他有点伤感的提到顺子，说什么他没有机会给你这些单纯的小美好。”李小雅说着，语气间生怕吴漪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