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草》咩小粒

4、第4章

　　高二吴漪分到文科班，寥一帆留在原班理科班。寥一帆帮吴漪搬东西时，让吴漪常回来看看。吴漪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突然有些心酸，岁月催着他们长大，变得越来越陌生。寥一帆脸上的棱角越发的分明起来，吴漪看着曾经肥腻的脂肪褪去爬上英气，不知何时他们变成陌生的模样，顺子会是什么样子呢。吴漪拿起笔袋，有点失魂的走了，留下两堆书给寥一帆。“喂！吴漪！臭丫头！…我一个人搬啊…”
　　寥一帆把书本摞在吴漪的新座位上，寥一帆环顾教室没找到吴漪。“看什么呢！献殷勤呢！我的东西什么时候搬啊！”李小雅揪着寥一帆的耳朵，调教起来。
　　“马上、马上…”寥一帆疼的咧着嘴角求饶：“姑奶奶，马上还不行吗！”
　　吴漪进教室就看见两个活宝在闹，转身回原班级看看落下什么没有。李小雅是吴漪帮寥一帆传第三次情书追来的女孩，送熊事件让当时和寥一帆好女孩的心理防线崩塌，导致分手。李小雅对这件事不以为然，她说这正是寥一帆的魅力所在，帮哥们照顾喜欢的女孩，爷们！别人问她不担心吴漪和寥一帆走的太近吗，她说，以自己的魅力保证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吴漪很羡慕李小雅这种洒脱自信的女孩，想要就去追，更不怕失去，甚至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管自己开心就好。
　　李小雅分班后，本来分在吴漪隔壁的文科班，又调过来吴漪的班级里，吴漪身边有女生说，李小雅是为了来监视她来的，怕她和寥一帆私下有联系。吴漪对此并不太关心，只是会想到如果寥一帆在的话，他们四人会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吧。可如果寥一帆在的话，他们会是什么样子，还是像现在一样的尴尬的相处吗？
　　吴漪十七岁生日，寥一帆请她和李小雅吃了麦当劳。坐在桌子前，吴漪看着人来人往，寒假快要结束了，年味渐渐远去，人们又开始各奔东西。吴漪又想起在远方的他，他经常会吃这样东西，来这样的地方吧。寥一帆在这一天话格外的多，说顺子近几年回不了国，他们一家都去了国外，父母做起了生意，一家人回来的旅费太贵，国内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亲人要见，应该过几年在国外站稳了脚跟再回来之类的。对的，没有要紧的人要见，吴漪知道自己在顺子的心里不过是一个不要紧的存在。那顺子对她来说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时不时的想起顺子，不知道既然想念为什么不能鼓起勇气，给他发给□□之类的讯息，寥一帆早在不经意间把顺子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告诉她了。可她还是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大洋彼岸太远了，是她无法企及无法到达的地方。她连自己亲爸爸的爱都得不到，更不奢侈能得到一份穿洋过海的爱情。
　　“吴漪！”寥一帆递过手机给吴漪，上面写着“帮我给吴漪说一声，生日快乐！”吴漪看完莞尔一笑，把手机还给寥一帆。转头看着窗外，双手在桌子底下使劲地握着，用尽全力的握着。“帮我给他说一声谢谢！”吴漪说完，拽着自己的包跑了出去。
　　顺子如果在意她，为什么从不主动的联系她呢？她不明白，挡在他们俩之间的到底是什么。是距离，还是各自都不肯退一步的自尊，人果然最爱的还是自己，至少吴漪是这么看自己的。吴漪哭了一路，失声在街上大哭，她总是感觉无家可归，特别是在这样难过的时刻。学校放寒假，她讨厌想回家，回那个完整的容不下她半点的家。吴漪在小卖部的公共电话上第一次拨起那串记得滚瓜烂熟的国际长途号码。“hello”,电话里传来男孩的声音，“嗨”吴漪干涩的嗓音吐出一个字。“who are you”电话那端接着问。吴漪落下眼泪，她也想问自己是谁，她也得不到答案，吴漪手渐渐垂下。“吴漪，是你吗？”他似乎感应到了：“吴漪，你好吗？生日快乐！我…挺好的，本来想给你打电话来着，胖子说你不想别人往你爸家打电话，所以，…我…谁呀顺子，该吃药了，快点！同学，马上，吴漪、吴漪、吴漪…”“啪！”吴漪挂了电话，眼泪决堤，她蹲在地上埋头抽泣。小卖部的电视里放着湖南卫视快乐大本营，谢娜流着利落的短发，像中了邪似的放肆地笑着…
　　吴漪一打开门，妹妹一脸的谄媚：“姐姐，生日快乐！”“谢谢”吴漪有气无力的回她，妹妹堵住想要回房间的吴漪，双手举起一双乔丹的运动鞋。“你朋友送你的生日礼物，让我转交给你，你…”吴漪看着她一脸贪婪的样子，有些反胃，一股液体从胃里涌上来，吴漪跑到洗手间吐了起来。
　　外面传来后母刺耳的声音“真实没出息，过个生日吃到吐！你把鞋放下，缺你吃缺你穿啦！拿人家不要的东西！还有那个包也别背了！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小小年纪，真是…”
　　“闭嘴吧！哪那么多话！”吴漪听着来自亲爸的发威，苦涩的笑了，作为父亲他能帮自己的不过是一句“闭嘴”而已。没有生日祝福，没有生日礼物，只有自己被继母发难时，强制的结束语“闭嘴”。可是，最该闭嘴的永远不会轻易闭嘴，她还要继续宣誓主权，事情在后妈那里只能更复杂，她永不会息事宁人，不然吴漪不至于上了高中才能进她的家门。吴漪简单的处理完后，在继母窸窸窣窣的骂声中回了房间，收拾好东西，走出了不属于她的家。走出去几步后，吴漪返回来从妹妹手里拿回那双被继母唾弃的鞋。继母从沙发上“噌”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给妹妹的鞋子还要拿走！白眼狼，养你有什么用…”吴漪猛地关上门，把她所有的怨气都关在里面。吴漪听到开门声和继母的咆哮：“吴亮！你死外面，别回来了！…”
　　“一一，跟爸爸回去！听话，跟爸回去，你别理她就行了！”吴漪被爸爸拽住，吴漪看着四十出头的爸爸，觉得无比的陌生，属于她的爸爸只存在照片里，那个爱着她和妈妈的男人只存在记忆里。
　　吴漪哭的浑身发颤：“爸，你还记得你为什么给我取名一一吗？因为，我”吴漪用食指在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戳了几下，“因为，我，我是你和妈妈的唯一，你们才给我取的乳名一一，不是吗？！”
　　爸爸愣住，他取的名字像一个耳光打在脸上。“你看看现在，我还不如你们家的那只狗。哈…”吴漪苦笑起来，笑完强装镇定：“我不怨你，但你也别留我。这儿，也留不下我！”吴漪转身走开。路灯下吴漪的身子被拉的老长，吴亮赶上吴漪从她手里接过包，跟在女儿身后。
　　吴漪蜷缩在被子里，抱紧双膝，想要暖和一点。寥一帆的妈妈进来，加了一条被子在吴漪身上。吴漪假装睡着，寥一帆的妈妈在吴漪的背上轻轻地拍了几下，用手顺了顺吴漪的头发，轻声地说了句：“睡吧。”廖一帆妈妈的温声细语勾出吴漪的眼泪滴滴答答地排起队，无声地落下来，像吴漪不起眼的人生一样，来时无声，去时无音，像不存在的存在。这一晚，吴漪十分的想念奶奶，想念奶奶温暖的怀抱，在想念和眼泪的浸泡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