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草》咩小粒

3、第3章

　　顺子和他妈一起去了加拿大，吴漪没有得到他任何的消息，似乎是故意躲开她，悄悄地走掉的。吴漪和胖子分到同一个班级，刚开始胖子还笑嘻嘻的对吴漪说“缘分呀”，后来就像缘分淡了，淡的让吴漪觉得心寒。胖子也不再是胖子，整个暑假胖子个子长了一大截，身体变窄了许多，露出帅帅的样子。在吴漪见证的成长里，胖子是最富有成长性的一个人。
　　胖子依然不热爱学习，但成绩名列前茅，是让吴漪望其项背的人，且咬牙切齿恨恶的人。高一一年来，吴漪帮胖子给三个女生递过情书。每逢递情书时，胖子就来找吴漪攀旧交情，恨不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吴漪一边悻悻地骂他，一边帮他交给女孩。女孩被甩后，吴漪作为月老也跟着遭殃，挨人家的白眼。
　　二零年代初，小城也喜过洋节。要好的同学在平安夜互相交换苹果，预示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圣诞夜的晚自习有些嘈杂，同学们在窃窃私语间竟流淌着节日的欣喜。吴漪总不能集中精神，顺子远在的加拿大的城市是不是过节的气氛浓重，他有没有在繁华里想起远方有些思念他的女孩。沉闷的教室里又在闹幺蛾子瞬间吵闹起来，罪魁是胖子。胖子抱着一个硕大的玩偶熊推门而入，吴漪心想看来今天他要干一票大的了，不知道哪个女孩又要遭殃了。胖子抱着熊仔经过吴漪，定住，坐在吴漪身后的李小雅瞬间绯红了脸颊。胖子讪笑着又往后退了几步，退到吴漪的面前，眼睛里一副真诚的样子。吴漪傻掉，心里默念“拿走！走开！滚远点！”。她眼睛开始发狠似的给胖子发信号，可胖子还是一副真挚的不容半点亵渎的样子，深情地看着吴漪，慢慢地把熊仔放在吴漪的书桌上。人声哄闹起啦，“奥！啊！吆！”一片。吴漪手里的签字笔快被她攥碎掉，她想杀了胖子的心都有了，花花公子竟然算计到她头上了。“这是我嫂子，都照顾着点啊！”胖子神情威武的宣布，引来一阵“啊哦~~~！”的哄闹声。吴漪的手松了下来，手掌里留下了指甲印。‘嫂子’，让她有些欣喜。
　　“吵什么吵！不上课了！回位！”班主任中年男人河东狮功的功力见长，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簇拥在胖子的同学顷刻散尽，胖子孤零零地定在吴漪身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迈脚。“寥一帆！你等着我请你回位呢！回吧！”中年男子暴躁地冲胖子咆哮，胖子小心地转身背对着冒火的老师小碎步提速、加速，一个屁墩坐在凳子，摸摸胸口，心脏突突地蹦跶着要跳出来似的。吴漪有一种灭顶之灾的感觉，班主任的脚步落在她的身边停下来。吴漪知道此刻小熊也不敢和班主任对视，它圆鼓鼓的眼睛里充满恐惧，低了下头，因为它可能会被可怕的中年男人领养，放置在冰冷的办公室的角落里，终不见天日。“展览呢！收起来！”班主任压低了声音对吴漪施令，顺手一巴掌拍倒了小熊，让它不那么引人眼目。小熊倒在吴漪同桌的作业本上，同桌的女生被吓到，迅速抽回写字的手给熊仔腾地躺卧。
　　吴漪那天失眠了，在她经常失眠的夜晚中，那个夜晚是她记得最清的夜晚之一。顺子走了，他们没有告别，没有再联系，她没有那么想念顺子，只是偶尔想起而已。就像她看到胖子如今变瘦子耍酷扮帅的样子，但还是会想起从前那个浑身充盈着饱满脂肪的躯壳，况且还留下很多照片为证。发胖的胖子和顺子都一去不返，彻彻底底。胖子后来问过吴漪假如他没有一下变帅，他们之间是不是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亲密。吴漪忘记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胖子，她只知道，胖子上了高中后就成了寥一帆了，小学时她叫他小不点儿，中学时叫他胖子，高中时…
　　第二天大课间，吴漪找到胖子的座位：“姓廖的，出来一下！”。寥一帆拍拍和他腻在一起的女孩，跟着吴漪出去。两人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吴漪捏着手指，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挺好的，顺子。他让我转告你，好好读书，不要瞎想，他在外面拿到毕业证就回来。你好好的…那个…别让他担心…未来你们…”“未来怎样！”吴漪打断结结巴巴胡言乱语的寥一帆：“他什么都没说，对吧。你在骗我！我不要，你拿回去，还给他，我不要他的施舍！”吴漪抹掉挂在脸上的泪痕，走掉。寥一帆倚在墙角里，无力地看着吴漪离开的倔强的背影。
　　晚上寥一帆回宿舍被楼管的大爷叫住，那只可怜的熊仔被退回。寥一帆揪着熊的耳朵，大步走出宿舍，向吴漪的宿舍走去。“寥一帆！你干嘛呢！”寥一帆新上任的女朋友叫住他。寥一帆一把把熊塞在女孩的怀里：“给吴漪，她不要让她扔了！”“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送来送去的干嘛！拿我当什么啊！”女孩发起飙来，把熊扔到寥一帆的身上，寥一帆被女孩吓到，平时软软糯糯的，没想到生起气来气壮山河，过路的同学都把回头率贡献给他俩了。寥一帆认怂地捡起熊仔，讨好地说：“不是，不是都给你解释了嘛！我哥们，他！你看，熊都脏了，进口来的！你…”女孩一把拽过熊，跺着脚走掉，不时回头瞪站在原地的寥一帆，而寥一帆识时务地恭送女孩远去的背影。宿管的大爷站在门口对着走进来的寥一帆说：“小伙子，中午来送的可不是这个丫头，你别给错了！”寥一帆一副欲辩难言的样子，冲大爷摆摆手，无耐地走开。“咳!臭小子！”大爷被寥一帆逗乐了。
　　吴漪盯着枕头边呆坐的熊仔，眼泪划过鼻梁。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份礼物，她和顺子之间应该怎样界定，她算他的谁。半年多来，没有任何的消息，只有一只孤单耍乖的熊。吴漪一把提起熊扔到脚边，拿被子盖上头。几个舍友听见，相视无言，交换眼神后躺下。那天晚上，她们听见一个女孩闷在被子里抽咽到后半夜。
　　吴漪一直以为她不会太久，就能见到顺子。世事难料，顺子走后，就像这个人没出现在生命里一样，杳无音信。寥一帆一提到顺子，就挺好的，见世面了之类的。吴漪总是假装不关心，寥一帆也就不再说什么。之后，吴漪再没收到来自大洋彼岸的礼物，可能是交女朋友了吧。寥一帆反而比以前对她上心了，还有生日礼物给她，生日礼物和他女朋友的一样。一个背靠背的双肩背包，那个包廖一帆的女朋友又一个一模一样的，而且已经背了好久后，吴漪收到同款以及来自寥一帆的生日祝福，心里怪怪的。吴漪微笑着接受了礼物和祝福，转手把包送给同父异母的妹妹。妹妹收到包后在往后的一段时间里没有再刁难吴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