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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卿可要相忘于江湖 ...

  •   莫稹生而在世,做过最奢侈的事,便是爱一个人。单单是这么一个人,莫稹都已无暇他顾,更何况是两个人,直到有一日她陪着东厘进了那烟花之地。
      莫稹在镇魂台两个月,修为已达大乘中期,在器灵的示意下离开了镇魂台,下去时白泽却已不见,想来白泽本事滔天,也只当它去四处耍耍,也不当怎么回事。镇魂台试炼长达三个月,莫稹从未在其中谋面什么莲花台,莫稹心知那是东厘,作为面位大气运者的机缘,可遇不可求。试炼结束,五院执法者宣布起试炼结果,本次试炼登台者八万人,不合格者三万人,登尽阶梯者两千人,度幻境者三十七人,过武试者七人,得灵缘者两人,过武试者得三年保送升至大五院资格。现公布合格者名单……
      半夜,莫稹想起幻境里的点滴,心中烦躁,便趁着月色,出门散散心,正遇上月下独酌的东厘。“不才先在此处,恭喜莫先生了。”东厘俯首作掬,莫稹也客套一笑,微微俯首回礼。 “东厘兄客气了。”
      “不知莫先生拜在哪院了?”
      “小文院。”
      “最近有个消息说是,大文院院长亲传弟子莫楸,要来小文院讲座。”
      “喔竟有此事!”莫稹故作惊讶。
      “这位亲传弟子传闻身份可不一般啊。”
      “何以见得”
      “仙界仙帝独女,修炼天赋自不必说,打小就是锦衣玉食……更何况是师承大文院院长……大文院院长于修真界,可是有名的君子,四处都结了不少善缘,这亲传弟子出门就因着这一点,也是处处受人关照……哪像你我,今日还要为明日的修炼灵石丹药冥想苦思……”东厘苦笑几声,默默抬起酒葫芦,一饮而尽。
      “你知道我为何告诉你这么多和修真界有关的传闻吗?”
      “还请东厘兄指教。”莫稹负手而立,望着凉薄月色,把背后刚刚因听闻莫楸消息而紧紧攥住的手,默默松开,神情一时有些飘忽。
      “家妹的命格也与你一般硬得紧……不才与她同父异母,只是不才不过是她父亲在外头的私生子,年纪大了些才被接回家了,不识礼数。家妹打小的愿望就是继承家里的衣钵,刚回府的时候,她就挑起教育我的担子,她看不惯司徒家出了个像我一般的废物,故而我在遇见她以后的日子里,都受着她的关照······她就像是个先生,每日都教我这些那些……她闺名为稹,家里复姓司徒……”
      “后来她又怎么样了”莫稹听到司徒稹的名字,刚松开的手,又紧紧攥住。
      “司徒家的人,都有着非凡的炼丹才能,只是这些人里并不包括我,阿稹她对此耿耿于怀,其实她本不必如此的······有一日她在为我炼制提升资质的丹药的时候,丹炉突然炸开,丹毁人亡……”东厘又抬臂,倒了倒酒葫芦,滴出了一两滴酒水,东厘吧砸吧砸嘴,从石头上起身,晃着酒葫芦,一摇一摆得走到莫稹跟前。
      “我年长些后,便跟着家师修行,学得了一门窥星探命的本事,故而我虽未见你的脸,却也知你命格与她一般……你看见那边的星宿了吗,那不单是一颗,是两颗,不过是有颗暗下去罢了,它们重叠在了一起······阿稹的命格原就是那颗星宿所化……”
      “为了一个已故的人,你又是何必呢”莫稹微微摇了摇头,作势继续看那天边月,寻那天边白衣。
      “那你为了一个得不到的人,失了体面,又是何必……那天你摊子上的事,我都见着了……她有一点说得不错,你这脸,遮着是可惜了……我没酒了,你陪我去打些酒回来吧……”莫稹良久无言,默默扎下了面具,让白泽把它幻化成青狐玉簪。东厘良久无言,从莫稹手上接过玉簪,替莫稹别在发上。
      “果然一模一样啊……”东厘晃了晃酒葫芦,低声呢喃。莫稹默默看着更为清凉的月色,没有作答。东厘最后带着莫稹到了,花机阁——一个只为修士而作的青楼。莫稹站在门口,见着里头脂粉味太重,本不愿进去,却匆匆一瞥,瞥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便也就随着东厘,亦步亦趋的进了门。
      莫稹虽一身女子着装,进了花机阁却也无人拦着,修真界并无什么男尊女卑之说,也因此这百花阁不但有着脂粉味浓厚的女子,还有脂粉味浓厚的男子,以供修士双修之用。可这也并不意味着,来百花阁的男男女女就为一亲芳泽而来。花机阁的清倌不在少数,歌舞格律自是必不可少,这其中鱼龙混杂,地下交易也是不少,来到这里的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
      莫稹见身边歌舞平生,不远处的白衣,被围着她团团转的人潮一点一点挤远,莫稹一双媚眼里的神采,自此不复,陪着东厘坐下,沉默不语。
      “来这花机楼,哪有不喝酒的道理……来来来,满上。”东厘提着桌上的青花酒壶,倾倒着。莫稹静静看着壶里的酒水一点点灌入身前的杯中,蹙着柳眉,“喝酒误事。”
      东厘还是不管不顾,替着莫稹把酒杯满上, “若是不喝,怎么还会有误事的机会,她就在眼前……”
      “你怎么找到她的?”莫稹挑了挑眉,紧握着酒,故作不在意。
      东厘指了指天空满天星斗,抬起酒杯,一把灌入口中,“她的星宿离我太近,你也离我太近,躲不开,也忽视不了……修真界,它接受不了什么龙阳磨镜,阿稹……你的痛苦该有个了断了……你的这杯酒里,我加了千日醉……若是要误,那便来个彻底些······”
      “那还要多谢你了,东厘兄……”莫稹一仰首,顺着东厘的意,半推半就得把酒灌入口中。也正如东厘所说,酒壮怂人胆,莫稹一杯酒下去,整个人便晕乎的差不多了,顺着心意,气势汹汹地朝着莫楸走去。莫稹站在白衣与青衣之间,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突然苦笑三连,转身朝着青衣跨出一步,一吻盖在她唇齿间。
      青衣一开始有些愣神,回神后,便急急把莫稹推开,掩面欲泣。白衣似是气不过,一巴掌挥来,打得莫稹气血翻涌,跌倒在地上,口吐鲜血。莫稹抬手抚上脸上的掌印,一笑粲然,歌舞失色。身边赏歌舞的看客都一并为这动静看来。东厘见状,立马跑来扶起莫稹,“两位姑娘,真是对不住,我这妹妹今日不知抽什么风,偏要喝那千日醉,怕是想那心上人想得紧了,见着一个人就胡乱亲着。”
      白衣于一旁好生安慰着青衣,听到此番回答,转过头,轻轻瞥了正被东厘抱在怀中,笑得过分粲然的莫稹一眼,又转了回去,似是一眼都不愿施舍于她,心生厌烦,背过身子冷然道,“我不想再看见她。”东厘也连声称是,答应下。路上东厘抱着一身红衣,面色恢复惨然的莫稹,低头看了看她惨白的脸色,“那时候,你为什么亲那青衣……她明明就在你身边……”
      “东厘……我怎么狠得下心来,舍得让她这般辛苦……她身居高位,盯着看的人太多,就算是此生再误了我又何妨······只要不误了她,那便足以。”
      东厘叹了口气,“你可知你这平白无故的,又多误了一个人……那个青衣对你而言,又该如何?奈何情深不许,止于寡义薄情。”
      “是莫某对不住她。”莫稹别过头不再言语,脑海中却一直在回荡着莫楸那句话里,挥之不去的冷然。千日醉能醉天下修士,却始终醉不了一个真正想醉的人,饮酒消愁,无非只是酒入喉中心作痛。
      夜色更深时,白衣自花机楼回来,进到书房,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里头露出了一枚昙花簪和一卷红衣女子的画卷,她素手紧握簪子,被扎出血了也不自知,只是在无人黑夜里连声哀叹,过了会儿,白衣摊开画卷,把粘着血迹的手抚上画中红衣女子的脸,观摩许久,再之后默默将画和簪子收好,离开了书房。
      你这般痴情,为何为得那人不能是我。
      我这般痴情,莫非为得那句不再见你?
      第二日,莫稹拖着疲惫的身子,悠悠从床上爬起,只见得桌上留着一张字条:丹院大师兄自为司徒家长老,兄长已和他说好,教你这炼丹之术……阿稹,她的遗愿如今托付于你……若想离她近些,这点修为没有丹药支撑,无非天方夜谭,我想莫先生自然明白兄长说这句话的缘由。莫稹眉目之间不起波澜,默默撕碎了字条扔在火盆中。
      “姓名?”“莫稹。”
      “灵根属性?”“不知。”
      “灵根属性测试,自执事堂出去,右转直走三百米·······若是不识灵根,灵术自也应当不知了,长老的位子也就于执事堂执法长老合适了,莫长老意下如何?”“尚可。”莫稹领了长老衣物,拂袖朝着测灵院走去。
      “天阶根骨,极品木系单灵根,师兄在此可先行恭喜师妹了,这般资质于修仙界可遇不可求,成仙造化指日可待啊。”一长老见着莫稹的资质,一时对她挤眉弄眼。莫稹故作不知,“敢问师兄,这炼丹之术需是何般资质?”
      “师妹莫不过是想修习炼丹之道?那便可惜了,这炼丹之道要求极为苛刻许是非木火双灵根不可,想着这五院之大,修习丹道大成者却也是少数。不过这经书上却有传闻,手持异火者便可免于俗,只是……”
      莫稹怕以此给人烙下口实,只是出口否认,“师兄说笑了,莫某若是要修习丹道,又怎么会到这文院来。今日这般问,不过是想为家中不成器的后辈谋些生路罢了。”莫稹见那长老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想来自己言多必失,便不再多做解释,草草告别离去。因着对文院人生地不熟,一下子迷了路,也不知什么地方该去与不该去,路上在一树下偶遇一扫地僧,误入其阵法之中,莫稹暗道不好,忙运起身法意欲脱身离开,怎料一把扫帚直把她截住,明明只是把扫帚却隐隐含着剑意,直朝她袭来,莫稹再次提起灵气欲要逃开,却还是被击中。
      莫稹腿部隐隐作痛抬头看向那扫地僧,只见他微微摇头, “太慢了,太慢了,小文院的长老什么时候只有这点水准,空有修为,着实不成器,如今的修士修行过于心急,多忘了本了。”
      “前辈,不才有理了,不想无意中冒犯了您,还望您剑下留情。”
      “噢,身法不行,眼神倒还可以,能认得出剑意……却也还是可惜了……此处是小文院禁地,要去长老阁直走三千米,左转在行六百米,便是了。”扫地僧依旧摇了摇头,自顾自扫地。莫稹自知不敌,灰溜溜远遁,直至文院特地为长老开辟的宅子。进了门,莫稹坐在榻上,想着扫地僧的话,默默从腰带间掏出从玄灵秘境带出来的东西。莫稹拿起两块半月牙玉佩,因着分神一不小心手指就被月牙玉佩的锋芒给刺出血来,血迹沾在玉佩上却无半点反应,莫稹间两块玉佩的裂缝契合,便以灵气为引把两块玉佩粘黏成一块,想着脖间空空如也,见其没什么用处便就直接挂在脖颈处,以作饰品。
      再用沾着血迹的手拿起黑曜扳指,手上的血丝被一点点吸走,扳指上的禁制也一并破开,里头尽是些炼丹器具和些瓶瓶罐罐的丹药,莫稹还未仔细探查,见丹炉上满是灰尘,欲为其清理一番,就在此刻丹炉的炉盖突然打开,几团异火从中窜了出来,一时你追我赶的,因着一团异火急于脱身,直接朝着莫稹窜来,莫稹想来今日那位长老的话,为着炼丹之能,前世于司徒稹之辜负,便也就放开丹田让异火进去,岂料连着另外几天异火也跟着接连窜了进去。莫稹只觉丹田一阵火烧般的灼痛,身上的血液自丹田处,死要沸腾一般,莫稹身上还未好透的伤口在一次裂开,只是莫稹却也无暇顾及,本要运起噬经却也因着这般灼痛,提不起什么力气,单单支撑了一小会儿,就晕了过去。
      兴许过了好几日,莫稹因多日未出门,执事前来查看,见莫稹倒地不起,忙叫醒了她。莫稹醒来时直觉身上的灼痛还未散去,想来前些日子,窜进自己丹田内的异火连忙查看。只见异火犹在,丹田早已空空如也,不见踪影。
      “莫长老,节哀啊。”执事故作惋惜,莫稹目光涣散,“我是怎么了”
      “莫长老,您吸收的异火不知为何在你体内变异了,探不出具体品阶,只是这异火过于强盛,您的丹田,不但因异火变异之故毁坏烧尽了,怕是您日后丹田处有着异火占据,丹田再难新生……”
      莫稹一时愣神,不再言语。莫楸,今生常伴于你左右,莫不过只能是我昨日一句戏言?卿可要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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