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成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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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清风微拂，流水淙淙。白云缱绻地卧在在湛蓝的天空，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枝上蹦来蹦去，时不时啼鸣一两声，清脆的声音传出很远。
跪在地上的沈观将握着的剑插/入土中，撑住自己，立了起来，温声道：
“顾谨，你听得到清风流水和鸟鸣么？”
被蒙住眼睛的顾谨愣了一愣，没有反应，沈观继续道：
“顾谨，你能听到么？”
顾谨这才点了点头。
沈观嘴角上扬，一步一步向顾谨走过去，一旁有人要拦，杜若宁尖笑道：
“随他去，一个废物而已，翻不起浪花。”
声音不小，但是沈观就如同没听到一般，继续向前走。
又行了一二步，沈观立在原地，道：
“杜若宁，你把刀放下，放了他二人罢，本王选出来了。”
闻言，杜若宁竟真的挥刀将柳清逸和桐云二人手上的绳子斩断，将刀扔在一边，似笑非笑。
桐云的手一自由，便下意识向杜若宁扑过去，沈观并未回头，却出声制止：
“桐云，安分些。”
桐云眼眶微红，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王爷，低声道：
“王爷……”
杜若宁哈哈大笑，道：
“好了罢，王爷，别卖关子了，你选哪一个？”
沈观道：
“杜若宁，本王说出口后，你须放过清逸和桐云。”
杜若宁耸了耸肩，不甚在意地道：
“既然王爷决心已定，那这个好说。”
沈观也笑道：
“好。”
一面说，一面继续向顾谨走过去。
“顾谨，你还记不记得在王府里头，我同你说，只要我剖白了我的心意便是。”
“这一次，我不仅要剖白了我的心意……”
说到这儿，沈观深吸一口气，
“我沈观自小行为放荡，我行我素，一向不在乎其他人说甚么，想甚么。”
“我这小半生，沉醉温柔乡，碌碌无所为。文不能为生民立命，武不能为社稷解忧，活着也够了，若说有甚么遗憾，想来想去，只有一样……”
他看向顾谨，一双眸子里满是笑意。
“尚未成亲。”
“顾谨，今日清风为证，流水为鉴，鸟鸣为礼乐。从今往后，你便是我贤王沈观的人了。”
言毕，他也走到了顾谨身前，提高了声音道：
“杜若宁……放了那些少女罢。”
“我同我的顾谨，一起死了，也没甚么遗憾了。”
沈观话音未落，柳清逸就开了口：“王爷，柳某不值当您如此……而且……”顿了顿，“王爷要成婚，自然是要大操大办，怎么如此草率？”轻笑一声，“再说了，就算您不在意，顾掌柜的也可能在意呀！”语气甚是轻松，沈观疑惑，回过头去看，却见柳清逸手执匕首，抵在杜若宁的脖颈处。
柳清逸也学着杜若宁一般耸了耸肩，道：
“杜若宁，我只瞧出来你脸被烧得不成样子，没想到脑子也烧坏了。你同我好歹也做了几年兄弟，不晓得我最喜欢使些小伎俩了么？。”
杜若宁却并不慌张，反而笑道：
“正是因为晓得，所以才这样做。你以为我看不出你袖子里藏了刀子么？我这般，不过是为了……”
他拖长了语调，柳清逸心下一惊，惊道：
“王爷！”
正在此时，顾谨突然猛冲过来，将沈观撞了出去。沈观来不及反应，耳朵里只听见“轰”的一声，山洞便塌了，顾谨连同那三个少女，都被埋在了下面。接着山洞里头又是连着的几声，怕是整个都塌了。
关怀则乱，柳清逸手抖了一下，被杜若宁抓住空档，将他的手一把推开，便一瘸一拐地向山林里跑去。其余十几个土匪，也立刻作鸟兽装散了。
见状，桐云高喊一声：
“柳大人，你去追他，我去看王爷。”
柳清逸一向沉稳，现下声音却也微微发抖，道：
“千定护得王爷周全！”
桐云点点头，道：
“一定！”
得了这句话后，柳清逸才去追杜若宁。
杜若宁从小就跑不过他，因为那条腿。
他小时候不懂事，会学杜若宁走路，一瘸一拐的，也不是没教杜若宁看见过。
每每被他看见了，他便佯装生气，道：
“逸儿，你这样，我下次便再不带你出去了。”
小小的他也不怕，道：
“我自己出去玩儿便是，谁稀罕你带我出去。”
听了这话，杜若宁就会狡黠一笑，道：“既如此，下次就再也不带你出去了，你想吃甚么，也自己买就是。”一面说，一面假装生气，转身就走。
此时他又不许了，扑上前去抱住杜若宁道：
“宁哥哥，逸儿晓得错了，再也不拿你顽笑了。”
杜若宁道：
“那你先松开手。”
他依言松手，杜若宁转身摸摸他的头，道：
“下次还敢不敢了？”
他摇摇头，下次却照旧。
思及此，柳清逸的心中一阵苦涩。为甚么他的宁哥哥从原先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少年变成了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立在了原地。
为甚么……
柳清逸睁开眼，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向前追去。
为甚么，自己清楚得很，不是么？
眼前仿佛又是那一片熊熊火光，自己的贴身小厮文初的皮肉被烧开的嘶嘶声，爹爹大喊着要自己快跑的声音，房梁被烧断砸在地上的声音，缠绕在耳边，怎么躲也躲不开。
前面那个一瘸一拐身影越来越近了，柳清逸要追上去，那身影却兀地停下了：
“你现下一个人跑过来，不怕我杀了你么？”
柳清逸道：
“你不过是个瘸子罢了，我有甚么好害怕的？”
杜若宁慢慢转过身来，一张脸面无表情：
“柳清逸，你不觉得奇怪么？”
“奇怪？”柳清逸挑眉，道，“是啊，很奇怪。”
“明明逆党没有十成十的把握，都是极其隐蔽的。你们却反其道而行，大张旗鼓，直接刊印话本儿，将自己的底细抖落的一干二净，是在震慑谁？”
“又或者……刊印的话本儿的人，另有其人。他们晓得了你们的底细，你们被逼无奈，狗急跳墙，知道大事已经败露，慌里慌张绑了顾谨回来，引王爷过来，想着杀掉他，也不算亏了。”
说到这儿，柳清逸笑道：
“可惜我不能让你如愿了。”
闻言，杜若宁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咳嗽了起来，唾沫横飞：
“你不晓得么，我从小就爱看你这副表情，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甚么都看透了的得意。”
“柳清逸，这么多年了，你真是一丝长进也无。”
杜若宁一面说着，一面摇头。
这多年虚与委蛇，言不由衷，柳清逸早就学会了如何控制脾气。可听到杜若宁的话之后，也不知为何，他竟只觉得怒火攻心，道：
“一丝长进也无？可你也从未超过我一分一毫。”
话一出口，柳清逸就愣住了。
他知道自己的言语之中满是掩盖不住的鄙夷。
可他不知道甚么时候，他们一对儿手足兄弟……竟变成了如今这个拔刀相见，你死我活的局面。
杜若宁冷笑道：
“你一直牢牢地握着匕首。”
“现下杀了我就是，我跑不过你。”
柳清逸稳住心神，道：“你方才言语中，明明是拿我当作看不透局势的傻子。”笑了笑，“我既然看不透，那我便留着你，留到你说出来真相，再杀也不迟。”
他抬起头，却看见杜若宁完好的半张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右眼竟渗出泪来。
柳清逸低声道：
“宁哥哥……”
杜若宁语带哽咽，道：
“我等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过是为了听你再叫我一次哥哥……”
一面说，一面向柳清逸走过来。
“她们的眼是我剜的，顾谨是我做主绑的，整个事情亦是我一手挑起来的。”
“我手上染满鲜血，死不足惜。”
“你杀了我，我一句怨言都不会有。”
话毕，已经行至柳清逸跟前，步履蹒跚，突然歪倒在地。
柳清逸慌忙去扶，寒光一闪，电光火石间，他撤身后退，堪堪躲过杜若宁手里的匕首，自己手里的匕首也下意识捅了出去，没进了杜若宁的胸口。
柳清逸却再也笑不出来，沉声道：
“为了所谓的大业，杀了我，也行么？”
杜若宁的嘴里涌出血来，顺着下巴滑落：
“哈哈……哈哈……”
柳清逸扯住他的衣襟，道：
“杀了我，也行么？！”
杜若宁却只是笑，涌出来的已经不是血而是血泡，眼里渐渐没了神采，手里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柳清逸看着他，眼泪一颗一颗滚下来：
“是我害了你。”
说到这儿，他手上再也没了力气，松开了杜若宁的衣襟，杜若宁摔倒在地上，脑袋歪向一边，嘴里再也流不出血来。
他死了。
柳清逸看着地上死去的杜若宁，再说不出甚么话。
若不是因为嫉妒……宁哥哥也许，根本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立起身，转身就走了。
他的宁哥哥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的。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成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