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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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沈观尚未答话，顾谨又问了一遍：
“王爷，你到底是来救我的，还是为了林裕，来救我的？”轻笑一声，“王爷若只是为了顾某，顾某感激不尽。”
“可是王爷若是为了林裕来的，那请王爷回罢，纵然我二人长得有几分相像，我也不想沾他的光。”
沈观道：
“糖葫芦。”
闻言，顾谨毫无反应。倒是一旁的杜若宁颇有兴趣的样子，挑起眉毛，笑了一声。
沈观又重复了一遍：
“糖葫芦。”
顾谨放声大笑，道：
“顾某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王爷说糖葫芦做甚么？”
“顾谨。”沈观深吸一口气，道，“我头一次见你，是因为我碰掉了你手里的糖葫芦。”
“王爷记性不错，可是顾某却是个忘性大的，不记得王爷说的这件事儿了。”
顾谨止住了笑，淡淡地说道。
“你左臂上有一块儿胎记，淡红色的，在左小臂上……林裕没有。”顿了顿，沈观继续说道，“九年前五月初五，你在护城河边看龙舟，我碰掉了你手里的糖葫芦。你走的时候，我看到的。”
顾谨愣住了，半晌没答话。
见状，沈观欣喜道：
“顾谨……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顾谨尚未答话，一旁的杜若宁却狞笑着开了口：
“他确实记得。”
“可是我估计呢……他宁肯自己不记得。”
听了这话，顾谨突然开始发抖。就算双眼被蒙住，沈观也能看见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眼睛里涌出来，浸湿了蒙眼的黑布，从苍白的脸颊滑落，落在衣服上。
他喃喃低语：“别说了……别说了……”一面说，一面摇头，似乎是想起了甚么痛苦不堪的事情，“求你了，别说了。”声音发颤，似乎是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似的战栗，“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见状，杜若宁放声大笑，笑得都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咳嗽了起来：
“是啊，顾谨你怎么可能会忘了呢……毕竟九年前的端午……你怎么可能忘了那件事呢？”
不过一瞬，双手还被牢牢缚着的沈观将桐云的佩剑抽了出来，周围一群土匪尚未甚么动作，沈观就提着剑掠过了他们，直直地向杜若宁的脖子挥去。
电光火石之间，杜若宁后退一步，堪堪躲过。此时，沈观身后一人反应过来，冲着沈观的肩膀，就是一刀，纵然砍得极浅，沈观还是跪倒在地。
霎时，桐云高呼：
“王爷！”
沈观肩膀上慢慢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
一直默不作声的柳清逸这时开了口，声音冷的与平时判若两人：
“杜若宁，你记着，这一刀，我要你千百倍地还回来。”
杜若宁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俯下身对沈观说：
“王爷当真是勇气可嘉，”
沈观抬起头，握着剑的双手已经是青筋暴起，血红着一双眼，盯着杜若宁，道：
“放了他。”
一旁的桐云也急道：
“姓杜的，你若是再敢动王爷一下，我桐云不将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杜若宁耸了耸肩，看了看怒目圆睁的桐云，对跪在地上的沈观道：“其实杜某并不明白，王爷想要甚么样的人伺候，就有甚么样的，为何还会看上他这个废物？”伸手一指顾谨，“而且……而且王爷身边这位桐云小兄弟，对您也可以说是一片真心了罢……”
“哈哈哈……”闻言，沈观突然低声笑起来，“你问我为何？”顿了顿，他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何。”
“我只知道……顾谨生，我便活着，顾谨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便去阴曹地府追他。”
闻言，杜若宁抚掌大笑，直起身子，对顾谨道：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你个废物竟然还有人在乎……”
“他不是废物！”沈观低吼，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他闭了闭眼睛，“顾谨，你想起来了，对不对？你应当想起来了罢。”
“你想起来了九年前的端午，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对不对？”沈观费力地转向顾谨，顾谨虽然不再说话，可仍旧在发抖，“也许……也许你还想起来一些别的的事情，那些事情……让你痛苦了……”顿了顿，沈观继续温声道，“但是……但是我想我们初见的时候，你一定很高兴，我记得你当时在笑。”
说出这些话的沈观，面容出奇的柔和——他也再一次想起来了，他和顾谨初遇的情景。
那时的顾谨，小小的瘦瘦的，比十三岁的自己矮了半个脑袋，挤在护城河边的人群里头，看着船队赛龙舟。满天绽放的烟花，将顾谨好看的脸蛋映照得清清楚楚。他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嘴角还粘着一块儿糖屑，一双桃花眸子里落满了粼粼波光，简直是仙境里才有的小仙童。
沈观便忍不住偷偷凑过他身边去，想要将他看得更仔细一些。就在此刻，顾谨扁了扁嘴，似是喜欢的船队没有胜出，失望地扭头准备走。
沈观来不及闪躲，顾谨的一串糖葫芦就这么被他碰掉在地，滚了两圈，沾满了土。
“嗯……”
沈观心里过意不去，支支吾吾，低头看着那串糖葫芦，拼命想着该怎么道歉，耽误了半天，反倒是顾谨先开了口：
“无妨，公子无须在意。”
沈观再看向他，哪里还是那个看龙舟时嘴角弯弯的少年，脸上已经不见半分笑，已经变成了一副颇为端庄老成的样子。
想也没想，沈观一把拽住少年纤瘦的手腕，道：
“不行……孤……我碰掉了你的糖葫芦……你不要生气，我赔你一串，好不好？”
听了这话，顾谨出人意料地笑了起来，白齿红唇，眉毛弯弯：
“多谢公子，不必了。”
一面说，一面挣脱了沈观的手，一瞬间，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了。沈观只来得及看见少年左臂上一块儿淡红色的胎记，小小的圆圆的一块儿，卧在白皙的手臂上，像个眼睛。
思及此，沈观深吸一口气，道：
“顾谨，我并不想隐瞒你，但我第一次见林裕，的确将他认成了你，还认错了许多年。”
“甚至，刚刚找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他。”
“但是从始至终，我想要找到的，一直都是你，不是旁人。”
“我今天要来救的，也是你。”
这句话一出口，刚刚还十分痛苦的顾谨竟平静了一些，也不再发抖，只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沈观心里暗喜，还未开口，一旁的杜若宁又拍了拍手，高声道：
“好了罢，杜某看这一出蝴蝶鸳鸯戏也看腻了，换换口味罢。”
他话音刚落，山洞里又走出三个少女来。一样蒙着双眼，双手被反剪着捆在身后。她三人皆没有左眼，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脸上也不知是血还是泥，杂七杂八地混在一起，连人样都没有了。
杜若宁笑道：“新唱角儿登场了呢……”一面说着，一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是这样子好像太乏味了些……”
“这样罢……”他俯下身，凑到沈观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甚么。
桐云紧张地看着，手里已经全是汗水。
沈观抬起头，道：
“若我不选呢？”
“你不选……？”杜若宁无所谓地笑了笑，抽出佩刀，搭上了立在一旁的柳清逸的脖子，“那就拿他开刀，一片一片地剜他的肉，剜到你选为止。”
“怎样，还是选一个罢……”
“顾谨和那些少女，王爷想要谁活下来？”
说出这句话的杜若宁，笑得左半边脸的伤疤都变了形。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选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