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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茶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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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京城有名的茶馆儿品香阁的一楼大堂里头,十几个茶客三三两两地坐着。
王贵就是其中一个,和他同桌的人是他邻居,叫赵财。
王贵和赵财,都是靠手艺吃饭的。王贵是个樵夫,自己也种了些瓜果卖,赵财则是个铁匠。
他二人年纪相仿,都是三十岁上下,都没有娶亲,都爱喝茶,住得也近。
所以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悉起来,活不忙的时候,一块儿出来喝喝茶,聊聊天儿也是常有的事儿。
两人最喜欢来的,就是品香阁。
品香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共两层楼,一层楼是个大堂,整整齐齐摆了十张方桌,正对门摆着的,是说书的杨先生的长桌子。
二楼就有些不同了,一共才六张桌子,用画了山水的屏风互相隔开,比较幽静些。
所以一楼的客人,多是些平头百姓,而京城里头有些头脸的人来了,都去二楼。
品香阁的掌柜顾谨,不怎么露面。王贵只见过几次,印象里头是个颇年轻的人,生得唇红齿白,面若冠玉,然而似乎不怎么爱说话,手里头总拎着个小茶壶。
然而,不爱说话是不爱说话,王贵晓得顾谨这小子是有点儿本事的,不然也不能然把一个才开了三年的品香阁经营成京城人人熟知的茶馆儿,要知道京城大大小小的茶馆儿没有一百家也有九十家,不亏本儿容易,然而要想做出个名堂来,却不简单。
而顾谨,不仅把品香阁做出了名堂,这里头的一味茶“百味”,还被称作是京城三绝的第二绝。
京城三绝的第一绝是醉神仙的酒,香气浓郁,喝上一口,神仙也要睡上三天。
第三绝是食为天的鸭子,色泽金黄,皮薄油大有嚼劲儿,真是肥而不腻,柔而不柴。
而品香阁的“百味”,自然也有其过人之处。
百味的茶叶看上去,并无甚么特别,冲泡方法也很普通,但是,奇就奇在,不同的人喝这同一样茶,味道却不同。就是同一个人不同时候喝,味道也不一定相同。欣喜时喝着甘甜无比,失意时喝着苦涩难耐,当真如同名字一样,百般滋味,是甜是苦,端看人心如何。
王贵头一次听人说,还不相信,拖了赵财和自己一同来验真假。明明同一把小壶倒出来的茶水,他喝着就有些苦涩,可是问赵财,却是甘甜无比,王贵这才信了,忍不住啧啧称奇,隔三差五就来喝茶。
而且品香阁里头,有名的也不只百味,茶馆儿里头说书的杨先生,名声更大。
杨先生年过古稀,然而耳聪目明,身板挺直,说话清清楚楚,又装了一肚子故事,甚么前朝秘史,民间趣闻,都知道,都会说,说得还好。
王贵来了,要一壶茶品着,再听着杨先生讲书,真是要多惬意有多惬意,要多舒服有多舒服。茶馆儿里头的茶,也不贵,王贵自然愿意来,就成了个熟客。
这一天,王贵喝的是铁观音,杨先生说的是玄武门兵变。
正到精彩处,打门里进来一人,王贵先没注意,只听见赵财倒抽一口气,道:
“乖乖,这又是京城里头的谁?好个谪仙一般!”声音不小。
王贵扭头去看,门边上立着一人,着青衣,手执扇子,面容俊雅。他道:
“赵兄不认识这位?”有些诧异。
赵财说:
“这人可是谁?”
王贵说:
“新晋状元柳清逸呀,殿试之上对答如流,才惊四座,被圣上称为‘文曲星’下凡,破例提笔封他吏部侍郎的那位新状元呀……”
赵财惊道:
“原来就是他,这么年轻?”
王贵说:
“可不是,当真英雄出少年!”
他二人这样议论,旁边人也不免纷纷看向柳清逸。柳清逸却无任何不自在,往那儿一立,神态自若。
店堂里头的小二迎了上去,问:
“客官要喝甚么?”
柳清逸截住他话头道:
“你们掌柜的顾谨,现下可在店里?。”
他话音刚落,身后一群官兵涌进店里,将大堂里挤得满满当当,手里头都是明晃晃的大刀。王贵同赵财对视一眼,两人哪里还敢说话,其他人也安静下来。
杨先生也停了,却不似众人慌张,只高声道:
“这位爷,不知带着这一群人马光临小店,是要做甚?”
“没甚么要紧事儿,就是想问问,你们掌柜的顾谨,现下可在店里?晚辈也是受人之托,前来请他。”
将扇子合起来,柳清逸说道,不疾不徐。
先前那个小二怕得发抖,连话也说不出,正在这时,他身后传来声音:
“回柳大人,草民在。”
立在楼梯上的顾谨,手里拎着一个小茶壶,一张没甚么表情的脸,对着十几把尖刀,不见半分的害怕。
“哦?”柳清逸做了个“请”的姿势,“那便请顾掌柜的,同我走一趟罢。”
顾谨单手整了整衣服,神情自若,走下楼梯,大堂里的人动了几下,让出一条路来。
他穿过人群,走到柳清逸近前,转身对那个小二道:
“你们该怎么招呼客人,招呼便是。有什么事儿拿不定主意,就请杨先生定夺。”声音不大,却颇含威严,又面对着众人说,“今日这一情形,惊着了各位,顾某十分过意不去,免了各位的茶钱,权当折罪,望各位以后照常来。”作了个揖,才转向柳清逸,“柳大人,不给草民上镣铐?”
柳清逸复又“啪”的一下打开扇子:
“顾掌柜说笑了,柳某当真是来请你的。”
顾谨也笑道:
“那柳大人可否行个方便,告诉顾某是何人要见顾某?”
柳清逸使个眼色,那十来个官兵中呼啦啦转过身,又出去了。他对顾谨道:
“见了自然就晓得了,不过还得麻烦顾掌柜的同柳某挤一顶小轿子。”
顾谨便没再说甚么,跟着他走了。
他二人出了门去,王贵才敢说话:
“赵兄,这顾谨怕是惹了甚么事儿罢?”
赵财将茶盏里头的冷茶吞下去,道:
“这事儿,有些古怪……”
“古怪?”王贵反问。
“柳清逸并未着官服,而且……”赵财将茶盏放下来,“况且他带的那一队人马,并不是官兵。”
“哦?”王贵被提起了兴趣,“此话怎讲?”
赵财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道:“王兄晓得小弟有时也做些熔首饰的活儿,前两日才有个人拿了一包首饰到我那里,教我给他熔了。”说到这儿,赵财四下里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继续说,“那人气度不凡,穿的衣裳也不似普通人,我便留了个心眼,听他说话,是贤王府上的。我就多打量了一下,那人衣服上的花纹,同刚刚那些人是一模一样。”
“贤王?哪个贤王?”王贵追问道。
赵财看了看他,道:
“王兄,本朝哪里还有第二个贤王?”
两人对视一眼,王贵道:
“这可真是了不得……”
其实也没甚么特别了不得的,不过是因为本朝唯一一个贤王,是个人人皆知的断袖。
唉……智障,重新看的时候才发现很多错别字,改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