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醉颜红》三五

79、不思量，自难忘（改错）

　　不思量，自难忘。

　　沉醉再没回过房间，只是躲着杜少卿。杜少卿虽不时到遥夜房间外偷看，却也从不露脸。八月中旬，天开始转凉，杜少卿去向倪瑞辞别。
　　“她放不下他，我……还是离开的好。”杜少卿自嘲的笑了笑：“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这就是你的选择？”倪瑞皱皱眉：“早就告诉过你，这些过去的事情没有提及的必要，你偏不听，明明心里极其不舍，又……唉，表弟，不是我说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是你说的既然舍不得逼她，那么何不就此成全。”杜少卿叹了口气：“说出这些话来，一是因为我想对她坦白，让她了解更为真实的我，另一方面也是我在跟自己打一个赌，赌她到底会选择我，还是选择遥夜。我不愿意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还存着其他的心思，不愿意她将她的心放在别人身上，哪怕只有一点点。”
　　“表弟，你太苛刻了。”倪瑞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或者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你又何必非要捅破了。就想你小时候偷藏的鸡蛋，即使它坏了，但是只要你不打破它就一点味道也没有。”
　　“我只是不想以后对她有愧疚，这样的感情长久不了。”杜少卿看着倪瑞道：“表哥，帮我好好照顾她，……如果，她要和遥夜离开，你……放他们走吧。”
　　倪瑞无奈地点点头，这不是又回到了原地么？那么兜的这么大一个圈子是为了什么？

　　沉醉听到杜少卿离开的消息已经是几天之后了。当时的心里除了错愕，还有一股子邪火。他就这么一言不发，不负责任的走了？他才叫她别离开他，然后自己就先主动离开了？沉醉摔了几个杯子，砸了几个花瓶。诚然，他是骗了她，她心里不好受，几天没理他，但那也不过是希望自己想清楚，先前因为承熙的事情，二人别别扭扭了一个多月，她当然不想重蹈覆辙。可是她还没想清楚，那个人居然就跑掉了。好啊，走就走，谁怕谁。
　　沉醉无视掉倪瑞故意的哀叹，每天给遥夜端药，喂饭。遥夜总是拍拍她的肩，无奈的笑笑。

　　杜少卿不在，倪瑞就常来遥夜房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遥夜在的缘故，所以沉醉的性子活泼了许多，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倪瑞抚着额头，长叹一声：“表弟怎么能忍受你这么聒噪的人啊。”
　　沉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还是遥夜给她拍了拍才出了来。恨恨地瞪了一眼倪瑞：“杜少卿不告而别你也有份，哼。”
　　倪瑞委屈地看看遥夜，遥夜苦笑着摇摇头。

　　夜里，沉醉回房休息，倪瑞留下来和遥夜说话。一人闷在床上，一人守在灯旁。
　　“她来了，你就好了。”倪瑞笑：“现在说话精神也足了。”
　　遥夜看了倪瑞一会儿，点头道：“也许吧。”倪瑞的脸上便有些黯然，遥夜看着好笑，拍了拍床沿：“坐过来吧，天气凉了，你也小心不要感染风寒才是。”
　　倪瑞呵呵地笑着坐过来，把头靠在床栏上：“也是，免得你好了，我又病了。”
　　“沉醉的到来，让我想通了一些事。”遥夜缓缓地开口道：“她爱杜少卿，不管那男人在其他人心里如何。而杜少卿也爱着她，呵呵，那天他趁着沉醉不在来和我告别，……他和你讲的那个小表弟一点也不像。”
　　“你这样认为？”倪瑞皱着眉看他，遥夜的脸上是释怀的笑容。
　　“是啊。”遥夜歪着头：“都说爱上一个人，那么便不再是自己，杜少卿也是如此，不咄咄逼人，不心狠手辣，只是一味地嘱咐我一定要将沉醉照顾好。对于他来说，应该不容易吧？”
　　“嗯。”倪瑞点点头：“我是真的没想到，他愿意放手。上次，他千方百计要将你二人留住，如今却又甘愿退出。”
　　“虽然挺伟大，只是……怕用处了地方。”遥夜轻笑：“以后……有得他受了。”
　　“哦？”倪瑞挺怀疑的，通过这几日与沉醉和遥夜相处，不难发现两人之间的默契：“你肯定沉醉会回去？”
　　“当然。”遥夜笃定的答道：“她舍不得他难过的。”是的，舍不得对方难过，所以哪怕自己痛彻心扉也无所谓。

　　爱一个人到底该是什么样子，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会担心他的衣食住行，知道他有缺点，会介意，却也会尽量包容。沉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杜少卿做的这番举动她明白，应该是认为她不会原谅他，不过这还真不像他，以前不都是不到手不罢休的那种么？沉醉咧开嘴笑，想到杜少卿的不告而别，又垮下嘴角。他又不是她，怎么会知道她的想法，兀自猜测，真是天下第一讨厌的人。
　　知道杜少卿故意拆散她和遥夜之后，无疑，她是伤心的，但是后来好好想想，竟是伤心他骗她多一些。所以她对他不满，故意躲着他不理。没想到他却走了，逃得可真够快的。

　　九月，残阳如血，沉醉跟遥夜道别，她又要再一次放开他的手。
　　“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遥夜在沉醉耳边低语：“杜少卿对你很好，你不要钻牛角尖，你们一路走来甚是不易，要珍惜。”沉醉死死地咬着嘴唇，点点头。遥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因为我们的事情对他不满意，但是沉醉，爱一个人本就是自私的，他认定了你，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将你留在他身边。我听倪瑞说过，他曾经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顾，这样一个人你该是放心了。”
　　沉醉拽着遥夜的袍子，摇头，他的心里明明也不好受，却总是来安慰她。遥夜拍了拍沉醉的肩膀：“沉醉啊，怪只怪造化弄人，我们有缘无分。以后你要记得开心，不要……忘了我。”
　　“不会的，不会的。”沉醉抱住遥夜：“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好，好。”遥夜呵呵一笑：“记一辈子。”哪怕只是一点点，也是好的。“好了，走吧。”
　　沉醉抬起头，擦了擦脸，笑：“我这样可好看？”
　　遥夜点点头，怎么会不好看，在他心里百花齐放也不外如是。“走吧。”
　　那举起的马鞭，飞扬的尘土，有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说：“遥夜，你要记着我的笑，你也要笑……”
　　倪瑞站在遥夜身旁，一转头，就看着遥夜眼里流出泪水，脸上却慢慢地笑开来。

　　沉醉并没有直接回青州，半路上让人把车赶进了村子，住进了大叔大婶家。
　　大毛媳妇听说她来了，抱着自家儿子就跑了过来。沉醉看着那个睡梦中的奶娃娃不自觉的伸出手。
　　小孩子的身体软软的，还有一股子奶香味儿，抱在怀里觉得格外的舒心。沉醉俯下身子在小孩儿的脸上留下一个亲吻，又空出一只手去捏小娃娃的脸蛋。大毛媳妇看着她的举动哭笑不得：“你这是干什么啊，待会儿把他弄醒了。”
　　“醒了正好啊。”沉醉呵呵笑道：“正好叫声姨来听。”
　　“你把他这样子弄醒，他会大哭的。”
　　“真的？”沉醉一愣，会哭么？
　　“当然了。”大毛媳妇眨眨眼：“等他睡醒了，你再和他玩，他就会笑了。”
　　“这样啊。”沉醉嘿嘿一笑，小孩子可真有趣，不知道她和杜少卿的孩子会不会也这样。一想到杜少卿本来笑容满面的脸唰地绷紧了。
　　大毛媳妇倒是没注意到这些，伸了手也捏了捏自己儿子的脸，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也生个儿子啊？对了，你家那口子这次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沉醉打了个呵欠，将孩子抱回给大毛媳妇：“我困了，先睡会儿。”
　　这是怎么了？大毛媳妇百思不得其解。沉醉怏怏地回到屋里，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睁着大眼睛看床顶。杜少卿现在在干什么呢？是不是正在处理公事，离开青州那么久，肯定积压了很多事情吧？他现在回家是回杜府呢，还是苦杏苑呢？是不是又找了个相好，把她给忘了呢？沉醉越想越烦躁，蒙住头，对着自己吼了几声：“睡觉，睡觉，他都不要你了。”

　　杜少卿接到倪瑞送来询问的书信，说沉醉早已在九月初离开京都，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青州城了。杜少卿看到前面一句话本来还挺高兴，可是后面一句却让他慌了神。九月初离开，这都十月中旬了，怎地还没回来。赶紧下令人去找。想起沉醉第一次离开的遭遇，杜少卿心里就越不安，莫不是又碰上了什么贼人？
　　他后悔了，早就后悔了。故作大度地放开她的手，说着什么要成全她的鬼话，然后独自返回青州，却发现根本忘不了，越不去想就越是想念，每日里只好借着酒劲儿入眠，醒过来却心如刀绞，骨头都泛着疼痛。他终于等到她选择回来，她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事呢。

作者有话说

　　呃……虽然晚了，但是好在这一天还没完，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