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佳期盼齐眉（结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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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离别后，几回魂梦同？不愿负了相思意，执手偕老，白头不相离。
原来并不是不去想一个人，那个人就不会出现。江溪夜里总是梦到杜少卿，他的欺骗，他的宠溺……每天早上醒来，都很是惆怅，虽然对自己说不要再去责怪，不要再去计较，却一拖再拖，总也迈不开回去的步子。
杜少卿再一次离开青州，毕竟等待的日子太过难熬。他冷静下来后，对于沉醉的去向，心里多少有了点谱儿。
到村子那天，杜少卿停在村口，紧紧皱眉，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在他前面不到五里的地方，那个抱着小孩子笑得一脸灿烂的人就是沉醉了。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她那般笑了？灿烂中带着几分柔和，让人着迷，杜少卿迟迟回不过神来。良久以后，杜少卿才轻轻叹了口气道：“走吧。”然后带着人马迅速的离去。
沉醉抱着大毛家的小孩儿在外面散步，似乎是感觉到什么，转过头看向村口，却什么都没有看见。她长叹一声，这些时日，她每天都到这里来，为的是看看他是不是来寻她了。放下，放不下，总是别扭。
杜少卿连夜赶路，马不停蹄地回到青州城。既然她在那里更快乐，那么还是等她自己想回来的时候再回来吧。
“来人。”杜少卿对着外面叫了声。
“公子。”来人恭敬地行了礼。
“你马上带着我的印信去胭脂斋找一名叫做捻红的姑娘，然后把她赎出来。”杜少卿敲着桌子：“然后带着她去村庄。”
“是。”
“嗯。”沉吟片刻，杜少卿又道：“到了以后，你留下来保护她们。”
“是。”来人一躬身：“属下告退。”
杜少卿坐下来，手撑着额头，他能做的暂时也就这么多了吧。
见到捻红的时候，沉醉是又惊又喜。“捻红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捻红笑，眼珠转了转，有些戏谑地道：“你猜不到？”
沉醉脸上一红，是了，捻红能找到这里，除了杜少卿相告，还能是什么原因呢。只是他……为何只是让捻红来？沉醉放下心中的疑惑，将捻红领去自己的房间。“大叔和大婶下地去了，大毛媳妇在家里陪她家小娃娃。对了，捻红姐，你饿了没有？”
“没有。”捻红摇摇头，杜少卿在马车上准备的食物满丰富的。看看走在前面的沉醉，捻红无声的笑了笑，这两个人啊……
“进来吧。”沉醉推开房门：“你来了，就和我一起住啊。”又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倒了茶，见捻红还停在门口，又折回身拉她：“这房间虽然简陋了点，但是很舒服。”将捻红按坐在凳子上：“喝茶啊，虽然不饿，但是肯定口渴了吧。”
捻红笑着点点头：“是有点，不过还好。杜少卿……”
“对了，捻红姐，下午我们一起去看大毛家的小孩儿啊。”沉醉急忙打断她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听到别人嘴里说出杜少卿让她觉得很紧张？紧张，是这种情绪吧。沉醉甩甩头，笑着道：“那个小子可爱得不得了，有这么长呢。”手上不停地比划着，让捻红也跟着会心的一笑，罢了，既然不想知道，那就先不说。谁让杜少卿那么随便找个人就把她从胭脂斋里半赎半抢出来，虽然彻底离开那个地方是不错，但是至少也应该先和她商量一下吧。
一月后，沉醉接到青州城里送来的消息，说是连若怀孕了。沉醉自是高兴，手舞足蹈跟自个儿怀孕似的。捻红看着她的模样，不由打趣道：“做什么这么高兴，你若是有心，与你家杜少卿生一个也是好的。”说完，见沉醉僵硬下来的脸，轻轻一叹。这些时日，只要她提到杜少卿，沉醉总是转移话题，要不就是装着有事要做，可是每次看着沉醉的身影，就觉得她说不出的寂寥。
“你啊。”捻红把手放到沉醉的肩上：“你和杜少卿这是为了什么呢，明明都放不下彼此，却偏偏……”
沉醉脸上一暗，低头轻声道：“一开始是准备回去的，可是到了这里却又不想走了，总觉得拉不下脸来，明明是他不对，为何让我去低声下气。”沉醉叹了声：“后来，却又是走不了了。”
“走不了了？”捻红奇怪地问道：“莫不是有谁束了你的手脚不成？”
“那倒不是。”沉醉摇摇头：“一直没见他寻来，心里有气。后来，你来了，我也就明白了几分，可是却不知回去怎么面对他了。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拿不定主意了。”
捻红了然，是了，她以前也曾有过这样的体会。只是……想到这里，捻红满心的酸涩，她的情啊，早已远去了啊。她揉揉沉醉的头发：“我想，只要你回去，他就会很开心的。”沉醉点头，却不再说话。
虽说连若都快当母亲了，性子却还是如过去一般。天天蹦蹦跳跳，把林云吓得够呛。林云请了假，待在家里，每时每刻跟在连若屁股后面看着，生怕她有个闪失。偏那人还不自觉，一会儿闹着要上街，一会儿闹着要游湖。好不容易到了夜里吧，林云还要时常注意着自己的小娘子是不是会腿脚抽筋，是不是会肚子饿。过了几日这样的生活，林云整个人萎靡得可以。
杜少卿看着案桌上的折子气得要死，这些都是什么官员，屁大点事也要上报，真当他吃饱没事。即使他吃饱没事，也没有说要浪费到这个上来吧，他倒不如去听听手下给他传回来的关于沉醉的消息呢。不过，他好像很久没有听到关于她的消息了，难道她不让传回来了？想到这里，杜少卿不觉更加烦躁，将折子一扔，往后仰躺在椅子上，听得有脚步声，眼也不睁地道：“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么？谁这么大胆……”
“杜大公子，你这脾气可真够大的。”这凉凉的语气，不用睁眼，杜少卿也知道是谁。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陪伴你的娇妻？”真是娇妻，还请了假回去陪着，杜少卿不屑地撇撇嘴。
“我这不是担心你累着么？”林云呵呵一笑：“不过看着你过得还不错。”
“哼。”杜少卿冷哼，不错，他这也叫不错？林云这人也算可恶，明知他的醉儿不在身旁，还老是带着连若一起来刺激他，为了这，他已经躲了他很久了。
“怎么，不满意？”林云呵呵笑着，语带陶侃：“不满意就去把你家娘子接回来啊，免得受这不必要的相思之苦。”
杜少卿睁开眼，斜睨了他一眼，说得轻松，他又何尝不想去将她带回家来，只是……
“怎么？”林云坏笑了一下：“莫不是你杜大公子不敢，或者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
林云本来只是开玩笑，谁知这一下戳了杜少卿的痛处。“不会吧，真的如此？”林云小心翼翼地求证。见杜少卿撇开脑袋说道：“真的如此，怎么办？”
怎么办？林云也不知道，嘿嘿干笑两声。杜少卿也笑，啐了他一口：“算了，算了，你还是回家守着你那娇妻吧，真是越来越笨了。”
林云有些气恼，却又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问道：“你到底什么地方对不起她？”
“还不就那些事儿呗，我骗了她，就这样。”杜少卿努力用不在乎的口吻说出来：“她恼了，不愿理我，也不愿回来了。”
“所以你就放任她离开你？”林云的眼光闪了闪：“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不像又如何？”杜少卿苦笑：“舍不得她难过，亦不愿让彼此互相折磨，只有放她离开。”
林云笑，有很多事情真的说不准，若是以前谁会相信杜少卿会这样呢，他要得到的东西一定会抢到手，他要毁掉的东西，任是谁，也挽救不回来。但是现在，他却心甘情愿放他爱的女子离开，或许那个人会就此忘了他，找上别人。“你……不后悔？”
“早就后悔了。”杜少卿幽幽地一声长叹，相思不能闲，焚心蚀骨：“可是……能怎么办？”林云一惊，能怎么办，杜少卿何曾说出过这样的话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带给她的只能是幸福，却不想，带给她的是苦乐参半，抑或苦大于乐。若不是我，她或许早就离了这里，跟着别人远走天涯，笑傲红尘，不用面对她那难堪的身世，不用与她的亲人生出怨怼，她可以活得逍遥自在。哪里像现在……我看着她的笑颜一天天减少，看着她变得沉默寡欢，看着她皱眉，却是什么忙也帮不上，既然如此，我还怎么留住她……”
林云抿紧嘴唇，不知道屋外的人听到这些是个什么感受？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杜少卿狠辣，胆色过人，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担心与忧虑。林云摇摇头，走过去拍了拍杜少卿的肩膀：“我回去了，你来送送我吧。”
杜少卿疑惑地看了看他，林云笑着道：“怎么，送不得？”杜少卿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吧。”
十二月的风已经有着刺骨的冰凉。杜少卿瞪大眼，微张着嘴。那个人穿着大红色的小袄站在院子里，眸色沉沉地看着他。杜少卿勉强开口，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结巴：“你……你怎么……”你怎么来了，是回来了么，你站在这里，是专门来看我的么，他想问她，却又不敢问她。若她说是，他，自然高兴；若她说不是呢，那，怎么办？
“怎么，我不能来？”那人挑着眉，语气包含着些许怒气：“莫不是杜大公子在屋子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不是，不是。”他急着解释：“我刚才是和林云待在一起。”转头寻林云，却发现他不在了。想起她刚才那句见不得人的事儿，情绪便低落下来：“你，是回来看连若的吧，她挺好的。”
沉醉皱眉，他就那么不乐意见她？哼，有什么了不起，她也没有说她是为了他才回来的，她只是……只是离开青州太久，想念连若和语桑了，没错，就是这样的，她没有半点为他回来的意思。
杜少卿见她不说话，心里更是难过了。原来她真的不是为了他。是了，若她是为他回来，他的下属又怎么会不通知他呢。杜少卿压抑住心头不断涌出的苦涩，轻声道：“你还没吃饭吧，先去吃饭。”
沉醉气得要吐血，这个杜少卿何时变得这般愚蠢，她留下捻红，匆匆回到青州，然后找林云带她到刑部来找他，他居然会以为她是为了一顿饭？
杜少卿见她站着动也不动，以为她是不愿见他，又急忙道：“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那我马上离开……”
沉醉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造了什么孽啊，她都跑到刑部来找他了，他居然还说她不愿见他。她好不容易从那个一直困着她的想法中走出来，想着人生短短，还不如及时行乐，多珍惜一些与爱人在一起的机会与时间，他却摆出这么一副面孔，还说出这么恼人的话来，怎能叫她不委屈。
杜少卿跑过去，想伸手抱住她，却又硬生生的止住，他闭了闭眼，声音有些哽咽：“醉儿，你当真如此恼我？你……”他死死地捏着拳头：“我走，我马上走……”杜少卿转过身，原来当爱的人因为自己流下泪来，竟是这般难受。
“不准走。”沉醉见杜少卿要离开，立马伸手抱住他：“你就这样走了，不准你走。”
“可是你并不愿意见到我。”杜少卿忍着心痛，掰开她的手，沉醉啊沉醉，既然不愿和他在一起了，又何必要他忍受这般折磨。
“谁说了，谁说了。”沉醉的手死死地箍在杜少卿腰上：“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猜的。”
“醉儿，我知你怨恨我……”
“没有没有。”沉醉摇着头：“我都特意到刑部来找你了，你……”
特意。杜少卿眼睛一亮，松开自己的手，小声地问道：“你是……特意回来看我的？”
背后的人没说话，杜少卿急了，难道不是这个意思，他拉开沉醉的手，回身：“醉儿，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
沉醉低着头，好半晌才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小声地说道：“杜少卿，我回家了。”
杜少卿愣了愣，方才笑道：“欢迎回来。”
他伸出手拥她在怀里，她死劲儿地蹭了蹭。
“我放不下你。……遥夜说，要我好好珍惜你，捻红姐也说，只要我回来，你就会很开心。我不知道我离开了，你开不开心，但是，我想回来看看。”沉醉闭着眼，说着自己的想法：“我怨过你，恨过你，谁让你曾经骗我来着。可是遥夜说，那是因为你觉得只有你才能给我幸福，虽然你这想法是自以为是了点，但是，杜少卿，我不想骗你，也不想骗我自己。当我知道曾经拆散我和遥夜的是你时，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里的甜蜜比痛苦多，而痛苦之中，你骗我这一条占得更多。我放不下你，也舍不得放下。”
杜少卿紧紧地抱着她，原来不是他一头热，她也舍不得放下么。
“后来我回来，又总觉得拉不下脸，谁让你就那样把我丢在那边。”沉醉用她的小拳头，锤了杜少卿一下，杜少卿吃痛，却呵呵地笑起来。怀里的人恼了，仰起头，恶狠狠地道：“笑什么笑，以后不准扔下我。”
杜少卿笑着点头，又将沉醉的头按在怀里：“是，一定不会再丢下你。”怎么舍得再丢下，那种生生切下一块肉的感觉他可不想再尝试。“那你……原谅我了么？”
“嗯。”怀里的人应了声：“这辈子，我失去的东西太多，好不容易有件自己的，当然要抓牢了。”
杜少卿失笑，是啊，他这辈子失去的东西也很多，好不容易有件自己喜欢的，也应该抓牢了。牢牢地，再不放手。他低下头，在沉醉的耳边轻轻道：“此生定不放手。”
沉醉躲在他的怀里，努力忽略他在她耳边说话时引起的酥麻感觉，嘴角却缓缓勾起，形成一个很大的弧。他们之间，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再也不要耽搁，也不愿耽搁。“好，此生定不放手。”
北风依旧，那躲在廊柱下的夫妻看着院子里的人影笑出声来。那个女子看着她的夫君笑着问道：“他们会幸福吧？”
“会的。”那男子答道，顺便给他的娘子裹了裹身上的毛裘：“我们也一样。”
女子不耐烦的动了动：“这个东西好重。”这么早穿什么毛裘啊。
“重了？”男子挑挑眉：“那我抱你走吧。”
女子笑着躲开：“相公，你说他们还会吵架么？”
“不知道。”男子皱皱眉：“他们会好好处理的。……这么多不好的事儿都经历过来了。”
女子点点头，挽着男子的手慢慢消失在走廊里。
十二月，等着大雪下来，寒冬过去，就是新的一年了。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佳期盼齐眉（结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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