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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梁上燕岁岁相见5 ...

  •   时空局门口黑压压地站满了人,脱下常年套着的黑色斗篷,身上的衣裳是色彩斑斓,然而人的脸色却不如这衣裳,反倒是肃穆凝重。

      为首的人站在高台上,他没有脱下黑色斗篷,只是摘了帽子,露出一张英气俊俏的脸。肤色是健康的麦色,高鼻,长目,斜飞的眉毛好似一把凌厉的剑,眼角埋着浅浅的几道皱纹。

      他站得笔直,面朝着众人,他缓缓地开口:“我叫许生,是你们的局长,自接任局长以来已有20流年。今日时空局遭此大难……”

      许生今年53岁,按照他们的岁数来说恰是正值壮年,这是第一次他在局子里的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脸,从史书上记载的帝辛事件后,没有一任局长这样干过,也没有一次整个局子像现在一样沆瀣一气。

      他们面临的可能是覆灭也可能是胜利。这是机遇也是挑战,若是胜利,他们千古留名万古流芳,若是失败,也许整个局子就毁在这里。

      许生的话是很有感染力的,他的声音并不是那种极其高亢的,但是内里隐含的感情却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宛如站在台下看着那个和她认识中一点也不一样的局长,心中也涌起了万般豪情,好像有一股热浪就要喷薄而出,胸口一颗心跳得飞快,又紧张又期待。

      在所有人都接受任务离开后,宛如静静地等在原地。

      她想和青衣告别。

      她知道青衣的任务一定不简单,她靠着门口汉白玉柱子,在低头发呆的时候,视线突然被一双黑底银白色祥云纹缎面长靴占据,往上看,入目是一片雨过天青色,鞋子的主人正眉眼弯弯,神色温柔地看着她。

      她伸手去抓他的手,一阵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来,五指对着五指,稍稍错开,两只手仅仅扣在一起。

      她喉头一哽:“青衣……”

      青衣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扶在她的腰上,用力地把她扣在怀里。

      她看不见青衣的神色,只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以及上方传来的好听低沉的声音:“阿如。”

      宛如埋在他的怀中点了点头。

      他又叫了一声:“阿如。”

      她突然觉得眼眶一热,一只手揽住青衣的脖子,他迁就着低下头去看她,他们的距离这样近,她几乎都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绒毛,可爱极了。

      一双悠扬的远山眉下是一双形状好看的眼睛,目若点漆,面若冠玉。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这样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即便是他的呼吸声她都觉得动听极了。

      他的额头压在她的额头上,清浅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他的呼吸和他的人一样,如清风,如明月,如松竹,浅淡好闻。

      她整个人像是被仍在了滚烫的沸水里。

      倏得,她踮起脚吻了吻他秀挺的鼻尖。

      青衣突然沉沉笑了一声,不是素日里听到的玉石撞击的那种,反而是闷闷的,好像一块宝玉落入了海中,压抑着的好听。

      她被他笑得愣愣的,她看见他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流光溢彩。

      “青衣,我看见了。”她说。

      “什么?”

      “你的眼里有山河。”她认真地说。

      “阿如。”他亦是认真地说:“你就是我眼中的山河。”

      -

      对于一个辑魂者来说,宛如的年龄不大,她也没有经历过几次分别,几次的挥手告别都送给最亲密的人。

      就像是吃了很酸的柠檬,整个嘴里都是发涩发苦的,但很久以后再去仔细地回忆却感受到了一点点甜蜜,因为她能从对方那里感受到了珍重和不舍。

      目送着青衣和局长、组长一起离开的背影,她背过身擦了擦眼泪。

      总会再见的。

      即便青衣的任务是要比辑魂难上一百倍的那种,即便他是拿命去搏一个可能,总会再见的。

      或者是在几年后的一天,或许是在百年后的某阵风里,他们总会再见的。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他那样好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摸着鼻子,一副无辜又超脱世俗的模样。现在想想,大概那一瞬间,她就心动了。

      她也怀疑过他,所以也试探过他。

      青衣总觉得是她的出现排解了他的寂寞,但他不知道,是他驱散她的孤独。他们都是胆小而又理智的人,都不敢捧出自己滚烫的心给对方看,幸运的是,他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躺在草地上,仰望着浩瀚明亮的星河,她听到他说:“我喜欢你。”

      天知道她有多紧张,她平静着心跳,装作冷漠地告诉他她不喜欢他。

      可是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他这样好,哪里都好,相貌好,性格好,声音好,每一处她都觉得好,每一处她都喜欢极了!

      闭上眼,她可以想象到他笑的模样,皱眉的模样,吃醋的模样,声声喊着“阿如”的模样。

      他这样亲昵地叫他,好像她是他的至宝,她的名字在他的嘴里好像是甜的。

      她知道这一次,他要去修补时空的裂痕,也会对上帝辛。她想,如果季辛和青衣注定只有一个能活下来,她大概会狠心地抛弃季辛。她很自私,自私到只想把最好的全都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

      青衣背过身,一步一步离开那个目送他的人。

      衣袖被清风鼓起,猎猎作响,衣带飘飘,与白玉佩相互缠绕。

      他是时空的儿子,所以注定要走上他的归途。如今,时空崩塌,危在旦夕,他将凭借一己之力重新撑起整个时空。

      血脉传承的记忆告诉他他大概是要以身祭时空,用他的血肉去填补时空的漏洞。

      他的姑娘总担心她先他一步离开,留他一人孤苦伶仃,于是满心愧疚。真正该愧疚的是他,他明明知道此去凶多吉少,却还是自私地占有她,亲吻她,他卑鄙!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旧会这么做!

      一千年前,帝辛反上时空局,就已经为今天埋下了导火索。凭借仅仅肉身之躯穿过时空长河,时空的衰颓之势在那时已经初现。

      局子里核心成员以外的所有人都以为现在混乱的场面是由帝辛造成的,却不知仅仅一个肉体凡胎,对时空哪有那么大的破坏力呢?他们的所作所为最多是加速了这个进程。

      时空的存在已有数不尽的历史,每一个人的穿越都给时空带了几不可察的影响,然蚍蜉撼树、水滴石穿,再小的影响,积少成多,也是一股恐怖的力量。

      于是八百多年前,时空牺牲了一个世界,用这个世界的所有魂力去涵养青衣,世界崩塌的那一日,时空之子破世而出,他的使命就是为了在某一天以身救世,其他千千万万个世界。

      青衣跟在许生身边,除了几个许生的心腹,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青衣真正的身份。但奇怪的是,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他身上强大的气场。

      磅礴的力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明明是一张看起来十分温和的面孔,现在却显得不怒自威。

      时空的磁场像是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力量,纷纷为他让道。磁场依次向外散开,形成一道道波纹,上下起伏,十分壮阔。

      他们来到一个以阵法闻名的世界。在世界的入口,几个在局里身居要津的组长被派去施阵守住这个世界,其他人则跟随局长继续深入。

      此界显然也受到了波及,他们一路过来,沿海处地震海啸不断,内陆旱灾瘟疫不绝,百姓生活叫苦连天。

      最后他们落在了此界最高山的顶峰。

      顶峰上白雪皑皑,狂风呼啸,空气较平地更为稀薄,叫人感到呼吸不顺。

      青衣朝一颗参天大树走过去,即便是在被冰雪覆盖的高原,此树依然昂扬着绿色的枝叶,精神抖擞。

      当青衣的手轻轻抚摸上去的时候,它甚至抖了抖枝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轻快灵动,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心情很是快活。

      一束绿色的光芒从青衣的掌心浮现,继而顺着枝干一路往上,最后整棵树都被笼罩在莹润的光泽中。

      青衣收回手,额头浮现了几滴汗珠。

      许生关切地问道:“可还撑得住?”

      青衣点头,他回头去看那棵迎风招展的大树,它就像是一个孩子,有灵性有活力。

      突然,他们感到脚下一阵阵颤抖,整个地面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声势浩大,像是要裂开一般。

      绿叶招展的大树突然变得枯黄黯淡,盘虬的树根也开始变得松松脆脆,像是突然被人吸走了生命。

      是时候了!

      青衣朝局长点头。按照之前安排好的,局长一行人迅速站好位置,摇起铃铛,嘴中念念有词,一时间,整座山头全是悦耳的铃铛声。

      一个五光十色的圆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原来大树的根部浮上来。这个小圆球是时空之力的凝结,除了青衣身上的一部分,以及其他人少的可怜的一点点时空之力,几乎所有的时空之力都在这里了。

      只要重新修复好它,当前的危机就可以解决。

      青衣拧紧了眉头,只待它出来的时候一举抓住。

      地面抖动得越来越剧烈,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呼吸,翘首以待,内心倒数着十九、八……三、二、一!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一人急掠而来,他掌中带风,击在青衣身上,五光十色的小圆珠从青衣手中划过,落到了一旁的地面上,发出“轰”的一声,砸出了一个大洞。

      慢慢地,耀眼的光芒渐渐消失,小圆珠变成了一个黯淡无光再普通不过的小球。于此同时,天上响起一阵阵惊雷,震耳欲聋,狂风骤雨呼啸而至,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青衣不备被击伤,加上之前逼出小圆球已经耗费了巨大的心力,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局长等人目眦欲裂,憎恨地看着来人,他红唇高鼻,眼神冷漠,穿着一双灰扑扑的布鞋,端的是不动声色。

      局长奋力支撑着阵法,不敢乱来。一旦妄动,别说是他们几个会受到反噬,便是整座山头怕都要毁于一旦,加上一把刀横在每个人的脖子上,也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帝辛一步一步走到青衣身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青衣,突然狠狠给了他一脚,然后又像是不过瘾,蹲下身,猛地揍了他几拳。

      他蹲在青衣身边,呼吸因为刚刚的打斗有些喘。他拿出一个约莫成年男子半个小臂高一指宽的琉璃容器,右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刀身光洁如新,映照着青衣的脸。

      神色极为冷淡地瞥了青衣一眼,右手微动,刀片轻轻滑过青衣的手臂,汨汨的鲜血流出来,全都流入了帝辛特地准备的琉璃杯中。

      青衣的脸色随着鲜血的流逝逐渐变得雪白。琉璃杯被青衣的鲜血装满,杯身的颜色也从五光十色变成了纯正的奶白色,他这才收手。

      末了,他又拿出一把剪刀,剪下青衣的一束头发,收在怀中。

      所有事情都做完后,帝辛起身捡起落在一旁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洞的圆珠同样揣在怀里就走了。
      路过青衣的时候,他脚步不停,只是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好好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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