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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梁上燕岁岁相见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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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还很昏暗,凌晨清冷的急风拍打着树枝,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帝辛负手站在小院的台阶上,望着细细的秋雨落在树梢上,落在草丛里。
背后来了一个人,他隐在黑暗中,弯腰恭敬地朝帝辛行礼,“大人,东西已经拿到。”
帝辛转过身来看他,“嗯”了一声,算是肯定。他接过来人手中的书册,最普通不过的蓝色封面,用白线装起来,上面是一些诡异的金色文字。帝辛伸手缓缓地抚摸这几个字,神色中流露出一丝狠辣。
他道了一声“走!”说罢毫不留恋地离开。
秋雨无常,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雨越来越急越来越密,变成了哗啦啦的声响。
帝辛脚步一顿,想起之前他在房中看到的熟睡身影。她躺在床上,被子盖得整整齐齐,甚至都不需要他帮她掖一掖被角,两只手放在被子外面,搭在一起放在肚子上,睡相很好。
很快,他便抛开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一心向时空局大门口赶去。在时空居里,他的阵法被压制住,不能施展,只有到门口他才能施阵离开这儿。
离藏书阁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季辛朝后头的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和他分头行动,到时候在门口集合。
他低着头,帽檐压得低低的,步履匆匆,装作一副为了避雨急着赶路的人。和青衣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甚至压着嗓子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青衣礼貌地回了一声,觉得此人有些熟悉,但是因为对方的打扮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他撑着一把透明的伞,穿着青色长衫,衣角有些被打湿了,在一片水汽氤氲中有若清风明月。他疑惑地转身去看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他看起来很高,他现在走的方向是局里的议会大厅,再往前……是局子大门!
联想到之前他隐隐感受到的局子里的气流波动,他顿时明白此人就是帝辛。
他顾不得被淋湿,扔下手中的伞,朝帝辛追过去。
帝辛原来还只是压着步子快走,一见青衣已经发现他的身份,也是放开了面子跑。身后人步步紧逼,帝辛还要顾忌着怀里的书册,难免落了下风。
就在青衣的手即将搭上帝辛肩膀的时候,一颗石子从旁边飞了过来,青衣一时没注意被射中了手腕,帝辛险险逃脱。
燕绥穿着一身贴身的机甲服挡在了帝辛前面,她的眼睛里像窜着一束小火苗,狠狠地盯着青衣。
青衣不悦地说了一声:“让开。”
燕绥怎么肯?时间已经不多,再拖下去,局子里的人怕都要回来了,倒时候他们怕是一个人也离不开。于是她一边与青衣过招,一边对身后的一行人说:“你们先离开!”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被留下的那个人再回去的几率几乎等于零,时空局绝对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
那一行人中有人还要再劝,却被帝辛伸手拦下,他眸色深深,最后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们等你。”
这句话力量很重,像是一句承诺,只是不知是帝辛对燕绥做出的,还是燕绥对帝辛做出的。
不远处似乎传来了脚步声,帝辛很快画了一个阵法,阵法爆发出金色的光芒,包括在他在内一共五个人消失在阵法中。
燕绥听见帝辛的回答,心里又甜又酸,她嘴角的笑压也压不下去,只是眼里却一直在流眼泪。
这场打斗的结果是毋庸置疑的,在各方面都要优于她的青衣面前,她很快就败下阵来。她跪在地上,看见青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色像是悲悯又像是不解:“为什么?”
她扯了扯嘴角,低着头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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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知道帝辛到这里是为了什么,除了一本无关紧要的书,局子里似乎什么都没有丢。
地牢里阴冷潮湿,宛如隔着牢门,与燕绥面面相觑。
“为什么?”燕绥听到宛如这样问。她自嘲一笑,脸上露出无所谓的笑容,说道:“关你们什么事。”
她直接迎向宛如投来的目光,脸上一片坦荡。
宛如蹙眉:“你不后悔吗?”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外面的爆破声一阵响过一阵,声音从远处的天边必至耳根,那是小世界在倒塌的声音。
燕绥闻言一愣,随即反问道:“那你呢,你后悔吗?后悔放走他。”
宛如久久不答,燕绥见此,脸上露出一丝愤怒:“你有什么资格后悔!”
宛如被她骂得一怔,她的确没有资格。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燕绥背靠着雪白的墙壁,双腿弯曲坐在地上,她两只手抱住自己,像是要把世界和自己隔离。
宛如的手从牢门上收回来,她注视着地上的人影,半晌才说道:“我走了。这几天大家都有很多事情,可能不会有人准时送饭。”顿了顿,她弯腰从旁边捡起一袋包袱,放在门口,“这些是我准备的一些事物,你照顾好自己。”
离开地牢的时候,宛如深深吸了一口气。
局子里的人全是步履匆匆,根本顾不上和对面遇着的人打招呼。包括很多实习生在内,能用得上几乎都被派出去了,时空几乎被穿成了筛子,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
宛如找到青衣的时候,他坐在凳子上,身前放着一只梨花木箱子。他手里握着一根青色腰带,看上去已经很旧了,泛出一点点白色。他一寸又一寸地摸过这跟腰带,像是对着最珍贵的宝贝。
宛如心里泛起一点酸涩,她眨眨眼,逼回眼里闪出的泪花,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身后,伸手紧紧抱住了他,不发一语。
他很瘦,但是并不孱弱,两手触及之处好还感受到纹路分明的肌理。
青衣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开,转过身,却像狂风骤雨一般吻了下来,舌头撬开牙关,与她的死死纠缠在一起。吻到动情处,他握住她的腰,将她用力一抱,坐到了桌上。梨花木的箱子被打翻,“咚”地一声落到地上,却没有人在意。
他吻着她的嘴唇,眼里是一片氤氲雾气,像是在害怕:“阿如,不要……离开我。”
宛如被吻得迷迷糊糊,勉强才听清他的话。她不知道他内心的不安来自何处,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向他保证:“青衣,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直至死亡。
青衣离开她的嘴唇,低头打量着她,像是在琢磨这句话的真假。被他压着的人双颊嫣红,眼若秋波,嘴唇因为刚刚吻得太过用力有一点红肿,他突然觉得嗓子很干,他像是难以忍受地闭了闭眼睛,半晌才沙哑着声音问道:“阿如,我可以吗?”
宛如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等回过神的时候,感觉胸膛那块地方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心口跳得飞快,几乎鼓到了嗓子眼。
青衣一手从她的腋下穿过,扶住她的后背,一手从她的膝盖穿过,打横抱起她,一步一步往床榻走去。
他压在她的身上,两手撑在她的两侧,再一次确认:“我可以吗?”
宛如看着他隐忍而又小心的模样,突然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她伸手拔下他束发的玉簪,三千青丝落下,衬得此刻的青衣莫名地艳丽。她五指插入他的头发,手上轻轻用力,往下一按,再一次吻住了他。
青衣很快反客为主,他吻着她的耳垂一路往下。
这夜春风吹,千万柳枝抽芽。
后来,宛如已经很累了,迷迷糊糊间她放在听到在她耳边喃喃:“我会做得很好,所以不要喜欢帝辛,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好吗?”
这声音好像很脆弱,很无助,她听得心口一抽一抽的。她想:你别怕呀,她喜欢帝辛,但才不是女人喜欢男人的那种,她喜欢是一个叫青衣的男孩子,很好看很温柔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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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向来是一种很玄的东西,譬如帝辛对妲己,譬如青衣对宛如。
一个人在各个世界里流亡已经不知今夕何夕,长生从来不是一件幸事,再美的光景看了千万遍也要厌倦。
他日复一日地背着手观看着他人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从呱呱坠地到颓颓老矣,那都是别人的事,和他没关。他就像是一个独行者,陪伴他的只有青衣白玉。
当然也不是没见过别的和她一样特殊的人,但是一个没有像她一样璀璨夺目。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时空隧道里。她踩着浪花,手里握着一只手电,弯下腰猫着身子仔细地排查。她抬起来看他的时候,他看见她眼中灿烂的景色,亮亮的,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当时心头一动,装作诧异道:“你是何人,却如何能在这里。”
他以为他是太寂寞,毕竟别人的人生他从来不敢介入。他不知道当他生出想要介入她人生的想法时,他们注定要纠缠在一起。
儿时的生活好像是一场梦,红阑干,千杯酒,梦醒以后,什么都没了。他沉浸在这种悲痛中久久不肯走出来,整颗心脏就好像被放到冰窖里冷藏起来,冻得硬硬的。
看着她为自己跑来跑去,看着她红着脸对他点头,看着她整颗脑袋埋在自己的胸前,他开始一点点活过来。心脏开始跳得越来越快,亲吻她的时候,整个胸膛都沸腾起来,开始咕噜咕噜冒泡。
没有喜欢是无缘无故的,也没有喜欢是奔着既定的目标去的,他想。
这时候,躺在他时候的人突然动了动,她翻了个身,从规规矩矩的平躺,变成侧躺,白嫩的手臂搭在他的腰上。她睡得很安详,面色柔和,嘴角弯起了一点点弧度,非常好看。
他立时感到下腹一热,最后无奈地亲了亲她的嘴角。
他不知道他们还能在一起多久,也许明天他就死了,也许是百年后她先离开他。他希望是她先离开,一个人的痛苦他知道,他不希望她懂,抱着回忆,抱着再也回不来的过去,这样太惨,他不忍心。
他也不知道失去她的生活他是不是真的可以一个走下去,但是他们总归是要在一处的,哪怕是一起化作虚无。
地府的轮回道通向的不是来生,而是来处。所有的灵魂在经历了喜乐苦甜后,也应该回到自然,做一棵树,做一块石头,哪怕是一阵风,也要静下心来去体悟思想深处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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