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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梁上燕岁岁相见3 ...

  •   或者是在几年后的一天,或许是在百年后的某阵风里,他们总时间长河里掀起惊涛巨浪,黑色的海浪涌起又落下,一阵又一阵地拍打着。

      宛如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局子里的小院,她刚从一个世界回来,生魂随着她经过时空隧道时的嚎叫声犹在耳边,时间的磁场太混乱,以致于即便是生魂也感受到时空场加在身上的压力,似削铁如泥的刀片,尖锐刻骨。

      小院里是难得的平静,院子里栽着一树桂花树,桂花已经开了,传来阵阵扑鼻的香味。一场雨过后,地上铺满了黄色的小小的桂花,怪让人心疼的。

      她躺在摇椅上,望着蔚蓝色的水洗过的天空,发呆。

      真的太忙了,帝辛给局子里带来的麻烦不小,所有人都在忙,局长、组长、青衣每天都要开会,青衣还会跑到好多个世界去修补世界的本源,这个月她几乎没有好好地和青衣说上几句话。
      真的太忙了。

      她闭眼躺在摇椅上,感到摇椅的一侧搭上了一只手,那只手轻轻往下按了按,又放开,摇椅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起来。

      她下意识地搭上左手腕的铃铛,一动不动。

      身后的人绕过摇椅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浑身裹在一件巨大的黑色斗蓬里,和局子里其他人无异,带着一只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是一双轮廓很好看的眼睛,深邃迷人,眼珠子黑得发亮,美中不足的是一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看上去很是疲惫。

      注意到宛如防备的目光,他有些无奈地摘下口罩,口罩下是以上俊逸的脸,高挺的鼻梁,殷红饱满的嘴唇,他挑眉看她,露出一个笑容,是季辛。

      宛如望着他额角一道长长的疤久久不语,那道疤看起来很旧,就好像是花匠脸上的那道疤。

      季辛抬手摸摸额角的疤,轻佻道:“怎么?心疼?”

      听到这话,不知怎得宛如只感到舒了一口气。她坐起来,两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右手的大拇指慢慢地摩挲着左手腕的铃铛。

      “做梦!”她说道。

      季辛脸上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他笑得真假莫辨,问道:“躺在这儿做什么?你相好的欺负你了?”

      宛如瞪他:“胡说什么!”顿了一会儿,她低下头,慢慢道:“你呢?你来这儿做什么?”

      身前的人垂着眼皮,目光一直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上前一步,于是宛如视线里满满的全是他黑色的布鞋。这是非常简朴的一双鞋子,没有任何样式,根本没有特色的一双鞋子。
      季辛朝她的头顶伸出一只手,伸到半空他顿住,继而换了一个方向去捏她的脸,手下的触感软软的,他没忍住又多捏了一把。

      她拂开他的手,像是忍无可忍了,朝他大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气得浑身发抖,她已经全部都知道了!他竟然喝着辑魂者的血企图长生不老!

      那天她翻遍了藏书阁所有的古籍去找长生不老的办法。终于在藏书阁最高楼的角落里,她找到了这本书,这本书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最后她艰难地合上书去找组长求证。组长的眼神很沉重,她看着她,点了一下头,告诉她,这大概是唯一的办法。

      她哆嗦了一下,想起季辛,她不敢问她,害怕听到的答案如她所想。可组长却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最后她可笑地捂着耳朵跑出去,就因为她不敢相信他是这么狠毒的一个人,她认识的季辛不是这样的!

      季辛看着身前气得把唇都咬破了的小姑娘,自嘲地笑了笑,他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你信不信?”

      这句话说得很随意,玩世不恭,但是……

      但是,宛如还是听到了,她听到他语气中的自嘲,以及,落寞。她重新低下头,右手再次搭在左手上,不说话。

      季辛气得几乎想转身就走,但是他没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吐出来。

      他蹲下身,然后抬起头去看那个把嘴唇咬得紧紧的小姑娘,他说:“阿如,我就是看看你,真的。”说话间,他的目光像是不经意地略过宛如一直搭在一起的两只手,扯了扯嘴角。

      宛如垂着眼皮,不语。

      季辛跟着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他缓缓直起身子,像是漫不经心道:“腿都蹲酸了。既然你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走了。”他转过身,背对着她摆摆手。

      宛如看不清他的神情,那就在那一瞬间,她“腾”地从摇椅上站起来,最后她攥紧了右手,又重新坐了回去。

      -

      季辛一步一步背对着宛如离开这个小院,他知道她的目光一直锁在他身上,他甚至感受到当他离开的时候她几乎就要追上来,可惜的是,他们的情谊对她来说还不够深,至少没有深到让她无条件相信她。

      不过短短两个月,可是她前后的态度却是泾渭分明,说实话,他是觉得有些嘲讽,但是无可奈何。他想她大概是是对他的所作所为厌烦了,不论是给时空局找的麻烦,还是冷酷的长生之法。

      这座院子真的挺美,院墙底下野花一簇一簇开,黛瓦铺的屋檐,高高翘起的檐角还在滴答滴答往下滴水,清脆悦耳。只可惜,这院子对他来说就好比是穿肠毒药。也不知道是不是时空局的人早料到他会来见她最后一面,所以在这里加了如此强的禁制。

      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沉重,每抬起一步就好比是有千斤重。口腔里涌起一股甜腥味,他艰难踏出一步,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骄傲不允许他在这里倒下,他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尝试着站起来。黑色的发尖不停地往下滴水,额角已经渗出了一层又一层凉汗。

      他的胳膊一颤一颤的,显然是用光了力气。在意识消失前,他模模糊糊间看到了一个飞奔而来的身影。

      宛如本是强压着内心的冲动,克制自己去追上他的欲望。她双手掐得发疼,眼睛瞪得很大,盯着季辛离去的背影一眨不眨,只是眼眶红红的。

      她兀自忍耐,直到看到季辛轰然倒地的瞬间,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身体先一步反应过来,冲着季辛飞奔而去。

      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季辛倒在地上的身体,看到他嘴角一抹血迹的时候,眼眶又红了一些。

      如果不是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她不会知道原来季辛隐藏在宽大衣袍下的身体已如此瘦弱。她的手穿过他的后背让他靠在她身上,触碰时却抚摸到了背后两块尖锐突出的骨头。

      她心中猛地一震,最后那点犹豫也烟消云散。

      他很轻,抱他回房间并不是一件费力的事情。

      他就这样安静地躺在床上,这个时候的他乖巧听话得不像话,根本就不像传说中暴虐的帝辛。
      突然他手指动了动,像是不停在抓着什么,眉头皱得很深,嘴里还在不停嘟囔。

      宛如没有去听他在呓语什么,她拿了一条毛巾卷了一卷塞到他的手里,他的手握到了东西,很快便安静下来。

      宛如想了想,伸手往他的腰间探去,只是手伸到一半,她就顿住。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刀,她在左手拇指上划破一个小口,原本就红红的眼眶开始啪哒啪哒掉眼泪。

      鲜艳的血滴顺着纹路滴落到季辛嘴中,大概滴了三滴,宛如就娇气地住了手。

      季辛很快就醒过来了。只是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宛如坐在窗沿上捧着她开了一个小口地拇指不住地掉眼泪。

      他低低地咳嗽起来,气有点虚:“我没事,你不必那么伤心。”

      宛如瞪了他一眼,把戳破了一个下口的手指伸到她面前,狡辩道:“你不要自作多情,我是疼哭的。”

      季辛极其认真地看了她两眼,最后垂眸不语,算是默认她的说法。

      -

      这几天,宛如一直保持着高度集中,院门口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就竖起耳朵去听。

      她搬了条凳子坐在季辛的窗前,递给他一碗药,看起来黑黑的,是配方很复杂的中药。药方是季辛给她的,药是她从局子里的药匣里摸出来的。

      季辛接过药一饮而尽。他把药碗还给宛如,就瞧见她别扭的关心的模样,他故意皱起眉头,嘴角耷拉下来,过程中一直注意着宛如脸上的表情。

      她有些同情地看着他,突然眼睛一亮,飞快跑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带蜜饯。她连忙把手中的蜜饯递给他,手在半空中停住,她装作满不在乎,道:“给你。”她强调了一下:“是我吃剩的。”

      季辛抬头看她,漂亮的眼睛里好像有水波,但是却叫人看不清是什么意思。他神色莫辨地盯了她半晌,最后扬起一个高高的笑容,接过宛如手中的蜜饯。

      他伸手拈起一颗蜜饯放到嘴巴里,酸酸甜甜的,嚼着嚼着他眯起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
      吃了两颗他就不再吃了,宛如语气生硬地说可以再吃一点,他坚定地拒绝。

      他身上的衣服是青衣的,最简单最贴身的白色中衣,伸手的时候袖子顺着手臂往下滑,露出大大小小新旧不同的疤痕,难怪不论在他是季辛还是季封时,宛如都没见他穿过短袖,常年不变的是一件合身的衬衫,外面套着风衣或者是西装。

      季辛见她望着自己手上的伤疤发呆,他拉过袖子盖过丑陋的伤疤,开玩笑道:“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要爱上我了。”

      宛如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里包含了很多东西,像山像水,读不尽说不完。

      季辛心头猛地一震,他低下头,感到心口一阵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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