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世界撒把糖》高柳新蝉

12、游园惊梦3

　　有南醒的时候便瞧见又南趴睡于自己躺着的卧榻旁，脸上透着粉色，甚有生气。有南没忍住轻轻戳了戳又南的脸蛋，见又南因自己的动作不适地抬了抬眼皮，只得悻悻地放下手。

　　又南早就醒了，只是她好累，伺候有南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许是受的苦还不够多，他身上的少爷脾气并没有完全收敛。她睁开双眼，便瞧见又南一副心虚的模样，不由轻笑，说道：“真是没脸没皮。”

　　有南闻言，像是知道了有南不曾怪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又是傻笑。

　　又南见状，掏出昨日的馒头递给有南，说：“吃吧。”

　　有南知道的，偷偷藏下两个馒头，若是被班主发现了，哪怕是又南这样受班主宠爱的人也定是要被责罚的。但是她的好意，他不想推辞。

　　有南一口咬上又南手中的馒头，大口咀嚼着。三日滴水未进，哪怕是平日里难以下咽的馒头此刻也特别香甜。

　　这馒头过了一天早已又冷又硬，又南瞧着有南猴急的模样，倒了一杯水给他，劝道：“慢点吃。”

　　有南接过水，急忙灌了一杯，说道：“这是因为这是南南你给我的，我才觉得好吃。”

　　又南愣了愣，笑骂道：“油嘴滑舌。”

　　又南和有南两人的相处从来不像是孩子。一个有着21岁的灵魂，一个因喜她便处处学她的模样。不论是真亦或是假，两人在外人眼里从来是像极了。只在独处时，有南常是赖在又南身上撒娇，而又南也由着他。

　　戏班子的同龄人常说又南太宠有南了。可是这是她乐意的，她发了疯一样地想宠他，就像她发了疯一样地想照顾前世的友人。在这个世界，有南就是又南的希望。

　　岁月静好，两个人一路磕磕绊绊地长到12岁。期间，有南为了又南和别人干过无数架，又南总是不厌其烦地照顾伤痕累累的有南。班主对有南是又爱又恨，爱她的才，恨他对有南太过贴心。

　　终于到了两人粉墨登场的日子，又南凭着一身的才华成功挤掉了众人。那晚又南饰演的杜丽娘艳压群芳，成了有南日后再无法忘却的回忆。有南不是个好的旦角儿，可又南愣是为他求得了杜丽娘身旁的丫鬟，牵着又南手的那刻，有南觉得心里幸福地像是咕噜咕噜在冒泡。

　　那个夜晚，两个小小的少男少女兴奋地睡不着。他们手牵着手第一次翻过了戏班子的围墙，在宁静无人的夜里快乐的欢呼。坐在小土坡上，夜风簌簌，拂过又南和有南的发丝，两人的乌丝纠缠飞扬，就像是有南心中期待已久的同心结。

　　有南看着又南宁静柔和的面庞，轻声说道：“南南，我喜欢你。”

　　又南转过头看着有南染上一层绯红的耳垂，轻笑道：“我也喜欢你呀，小南。”

　　“不是的不是的。”有南闻言慌忙摆手，着急地说道：“我说的喜欢不是这种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又南喜欢有南，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又南轻声说着，像极了情人间的耳语和呢喃。

　　有南呆呆地看着又南，伸出手将又南揽到自己的怀中，哭得泣不成声：“我也是，我也是！有南最喜欢又南了。”

　　又南揉了揉窝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双手顺从地环住有南瘦弱的身躯，轻轻闭上了双眸，这一刻，她想她很快乐。

　　两人此后的日子过得算是顺风顺水。又南俨然是戏班子的第一把手，有南在又南的庇护下也是无人敢欺。少年少女就这样驾着岁月的骏马驰骋于戏班子这一方小小的舞台。又南爱戏，是以她觉得这样的生活虽非最好，亦是满足。有南喜欢又南，是以他虽不爱戏，却珍惜又南所爱。

　　又南和有南随着戏班子走南闯北，他们去过长河落日圆的大漠，他们去过画船听雨眠的江南，他们去过一夜鱼龙舞的金陵王城，他们去过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燕地。昔日的有南已然长成一位风华绝代的翩翩少年，昔日的又南亦是成了娉娉婷婷的少女。

　　又南是感恩班主的，班主常护着她和有南。常有达官贵人一甩银子扬言要包下他们，班主总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小心翼翼地回绝了。有南每每注意到又南眼中的感激，总是会哼哼几声，直说班主哪有那么好心，分明就是把又南当作摇钱树。这时候的又南总是一脸无奈地看着有南。

　　是啊，事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分明是那班主看上了他养大的又南。班主抚摸着少女妙曼玲珑的曲线，嘴里含着又南的耳垂，又吸、又、舔。又南只觉浑身被猪舔过一样恶心，她拼命的推拒着班主。她求他，她骂他，可这只是更激起班主心中的欲望。衣衫已被腿、至胸、前，又南闭了闭眼牙关抵住舌根，她决计是不肯委身于这么一个禽兽的！

　　沉浸在欲望之中的班主没有意识到房门已被打开。青衣捞起玄关处放着的青花瓷瓶，死命地向班主头上砸去。班主的脑袋像被捅破了一个窟窿，鲜红的鲜血汩汩地往外涌，他还未来得及惊呼，便已失去了气息。

　　有南理好又南的衣物，终是舒展开紧皱的眉眼，唇角拉开一个好看的弧度，说道：“南南，你快些回去。班主是我杀死的，来日到衙门上，我便说班主欲对我不轨。”

　　又南看着有南，脸上状似写满无畏，可他们紧握的双手却出卖了他。他在发抖，他在害怕啊。她怎么舍得她的有南害怕？死这种事儿又南见得多了，她不怕。上辈子，友人倒在血泊里，他抬手想要擦掉又南的眼泪，可满手都是鲜红得刺目的血，他抬了抬手便放下了，微笑着枕在又南的怀里，他说：“不要怕啊，我的南南。”是了，上辈子她叫做南南，这辈子她叫做又南。可不论是南南还是又南，眼前这张脸的主人都是她放在心尖尖上守护的。所以，有南啊，你别怕，又南会保护你的。

　　又南双手环住有南的脖子，迫使他低头看着她。又南踮起脚尖，吻了吻有南的眉心，她说：“有南，你真傻。我们离开这里吧，去浪迹天涯，心之所在，便是我们的家。”

　　那一夜，又南和有南终是成了一个人，他们的欢声笑语荡漾飘扬在12岁的小土坡上。

　　今夜月明星稀，老婆婆的声音沙哑沧桑，或许又南的灵魂已然苍老，她的灵魂是她的模样，而她此刻的模样才是她的灵魂。

　　“你爱有南吗？”又南听到宛如这样问道。她爱有南吗？爱啊，怎么舍得不爱呢？这样纯粹的少年，这样干净的少年，这样美好的少年，又南爱惨了。

　　所有人都说有南于又南而言，不过是她心中某个不可得的替代，甚至是有南也这样以为。他们之间爆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在贫苦与流浪中，他们相守相爱，好不快活。今朝，有南是个小公子，他们依旧相爱，可他们却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又南托着腮，坐在有南为她设置的别院的台阶上，她想起当日穆王府的人来寻有南，恭敬地喊他少爷。他欢呼着对又南说：“南南，真好。从今以后我便可以保护你了。南南以后让我来保护你好吗？”

　　又南说：“好。”

　　“南南，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做穆王爷的孙子？你若不喜，我便不做，我们依旧去天涯。”有南笑得天真，是有南最喜欢的模样

　　“小南，我是欢喜的，我欢喜这小南终于可以保护我了。”

　　又南是欢喜的，可是穆王府却是无法欢喜的。许是某日无意的呢喃，许是王府的人挑唆，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有南拖着疲惫的身子抱住又南，同儿时一般，他哭丧着脸，任由眼泪肆虐，小心翼翼地问道：“南南，他们是骗我的，对吧？”

　　又南温柔地摸了摸有南的脑袋，说道：“是呀，小南。”

　　有南却突然像发了狂，他一把推开又南，难得粗鲁的抹掉眼泪，大声说道：“你个骗子！”言毕，狂奔出了别院，再不愿来。

　　又南从来是个坚强的孩子，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从小她便告诉自己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可有小南不是别人啊，小南是又南的希望，是又南的命啊。她相信他，她依赖他。有南总是没头没脑地吃友人的醋，呵，多么傻。她的有南不知道，有南便是她珍藏于心的友人啊。无数个夜晚，友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梢，他亲吻沉睡的南南，隐忍地呼唤着南南。他说“南南啊，有南等你等你好苦啊。南南啊，你要快些记起我啊。”

　　又南死的时候，有南不信。他怒视着众人，逆着光，他瞧见所有人都站在明净的光下，而他一个人，躲在阴暗滋生的阴影下。他说：“不可能!我的南南绝不可能丢下我，一定是你们逼她的！”瞧，她的有南多懂她。王府桂嬷嬷一杯毒酒硬灌下，又南依旧是努力想活下去，她拼命地敲打着自己的胸腔，血都咳出来了，这毒酒可真是顽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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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包子被老母给骗了
他哭哭唧唧地去找老父亲
谁成想老父亲一撩衣摆坐下，手里端了杯茶，又拿茶盖儿拨了拨茶叶，慢悠悠说道：“你不小了，让着点你母亲。”
小包子震惊哭，他才三岁啊，谁来让让他！
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