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世界撒把糖》高柳新蝉

10、游园惊梦1

　　那日，遣返那抹生魂后，宛如本欲带着青衣即刻寻找下一抹生魂，她本能地觉得青衣越早出师越好。

　　哪成想青衣竟被勾栏内的潮剧《八仙贺寿》给迷住了，任她如何劝说，也不肯离开。

　　宛如坐在看台上，一手支着脑袋，嘴里也不曾停歇。作为根正苗红的21世纪大好青年，虽谈不上土长，但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土生，宛如着实无法理解青衣这个古人对戏剧的执念。

　　看着台上咿咿呀呀的人儿，她怎么也生不出兴趣来，掏出怀里的探照灯把玩着，愈发觉得自己是个敬业的缉魂人，哪像一旁只顾享乐的青衣。

　　这模样倒是忘了自己当时是如何推脱早日上工这事儿。

　　一方唱罢，一方又起。也不知这次是哪个官老爷，怎生这般有钱，请了个潮剧班子，倒像是怕不够显富，又来个昆曲班子。这回唱的倒是宛如还算熟悉的《牡丹亭》中的《游园惊梦》。

　　只见那杜丽娘身着浅鸭黄底子辛夷花刺绣对襟褙子，白底花朵纹样刺绣百褶裙，又披着淡紫红色蝶恋花刺绣斗篷，头上更是戴着同色同纹刺绣观音兜，举手投足间尽是小女儿家的娇气与俏皮，兴至浓时，水袖一挥，恰似满园春光尽显。

　　饶是宛如这般对戏剧不感冒的人，也是痴痴看呆，不为那动人的爱情，却为那杜丽娘的美色。

　　青衣亦是在兴头上，周围人群吵吵嚷嚷，但凡爱安静一定会拧着眉头，可青衣反倒觉得这般不错，有人气，有生气。

　　他笑弯了眉眼，转头却看到身旁的女子色迷迷得盯着台上的杜丽娘，心下莫名其妙有些吃味，这姑娘如何这般不矜持。他忘了宛如哪里晓得台上那风韵万千的杜丽娘竟是由男子扮的！

　　他不悦地咳嗽一声，欲拉回宛如的注意。

　　可宛如这时一门心思都在那杜丽娘身上，被青衣这么一吓，竟是将那探照灯摔在了地上。探照灯射出了一束明晃晃的暖黄的光直直地照在台上杜丽娘身上，惹得那美娇娥轻抬衣袖，这出戏竟生生被宛如“叫停”了。

　　台下看客一片喧哗，纷纷斥责宛如，却又惊讶这是什东西，那光竟堪比日光。

　　宛如没有心思管那帮人是做何想。她收了灯，待得戏声又起，只若有所思地看向杜丽娘。刚刚，她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明暖的黄光射到杜丽娘身上后竟变成幽暗清冷的紫光，虽不过是一瞬又恢复正常，但这杜丽娘身上绝对有蹊跷。

　　戏曲终落，宛如领了青衣去见戏班子的班主。

　　迎上来的人点头哈腰，是一脸讨好，好声好气地陪着笑脸说道：“两位官人先这边坐着，我们班主随后就来。”言毕，又是如此招呼随后的人。

　　随意地抿了口方才那人端上的茶水，青衣皱了皱眉头，侧头问道：“阿如，我们现下是要作何？”

　　宛如并未直接回答青衣的问题，却似疑惑般反问道：“阿如？叫谁？”

　　青衣闻此，又是笑弯了眉眼，轻柔了嗓音，说道：“叫你啊，阿如。你不喜欢么？”

　　还来不及等宛如作答，屋内的另一边便传来了吵骂声。“你个小杂种，还敢同我抢人！”

　　宛如沿声望去，便瞧着一人穿着是金丝绣边的衣裳，而腰间束着的金线腰带却因那圆滚滚的的肚皮如何也系不出好看的模样，腰带挂着的玉佩此刻滑稽平躺在这人的肚子上，脸上的肥肉因着此刻的骂骂咧咧剧烈地抖动着。

　　反观对面的那人，只穿着素净的一袭月白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衣裳质感很好，整齐平滑。满头青丝只随意地用一根银丝带绑起来，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几缕落下的秀发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瘦削而白皙的下巴，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人遐想不已。

　　宛如惊讶地发现，他便是刚刚台上那娇俏杜丽娘。原来褪下一身戏服，那有着满园春色的美娇娘竟是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年郎。

　　似是不满对面人的沉默，那满脑肥肠的胖子又是大声嚷嚷，此时却又是带了几分嘲笑和辱骂的意味，轻蔑地说道：“怎么小杂种，还要和我抢人吗？”

　　少年似是扯了扯嘴角，开口道：“我确实命贱，只是不晓得若我那哥哥姐姐听了这番话，是做何想。”

　　胖子似是有些忌惮，随即又是不甘示弱般骂骂咧咧道：“世子爷和小郡主又如何是你这小杂种能比的。”

　　“呵。”少年一声轻笑，未曾反驳，只说道：“这人，我穆王府要定了。”说罢，也未和班主打声招呼，只留了一袋银子于桌旁，便拉着方才躲在身旁不敢吭声做旦角儿打扮的姑娘离开。

　　胖子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死命地去踢那桌子，身上的肥肉剧烈地抖动着，身旁的小厮被他这一甩手累得直接倒地。可便是如此胖子却还似不解气，直嚷嚷着要把这棚子给拆了。

　　“哎哟，我的陈公子，您且消消气。不就是去了一个丫鬟，我们这儿，女人多的是。”这回迎上的该是这戏班子的班主，倒不曾有其他的言语，只一味地劝着那胖子消气。明明是个戏班子的班主，可这阿谀奉承的神态模样却像极了青楼里的老鸨。

　　自古戏子，便如妓女，甚至比之还不如。

　　宛如垂下头，只理了理衣襟，脸上没什么表情，朝青衣说道：“青衣，我们走吧。”

　　青衣跟在宛如身后，离开这屋子。屋外，天空蓝得一塌糊涂，偶尔几阵风吹散了自顾自张牙舞爪的云彩。

　　跟上少年的步伐，宛如转头去看青衣。身后人来人往，如织如梭，却独独不见青衣的身影。

　　宛如有些疑惑，眼前却突然出现一袋热气腾腾、晶莹透黄的豌豆黄，随即青衣一张笑弯了眉眼的脸便出现在宛如的眼前。

　　一袭青色长衫，腰间束着墨绿色祥云腰带，没有多余的花纹，简单的紧，可配上青衣的脸，配上青衣手里的豌豆黄，也好看的紧。

　　青衣弯着眉眼从宛如背后踱步而出，他看见宛如眼中的赞叹，又是笑得一塌糊涂。

　　等宛如回过神，只得直叹美色误人，埋怨道：“都怪你，人都跟丢了。”

　　青衣佯作无奈，呜了一声，随即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说道：“怪我太俊俏。”

　　宛如装作啐了一口的模样，接过青衣手中的豌豆黄，没有丝毫犹豫便啃了上去，断断续续说道：“是怪你太漂亮。”

　　青衣闻言，微微怔愣，复而又跟上宛如的步伐，凑到宛如耳边说道：“我漂亮，那你喜欢么？”

　　呵出的气弄得宛如痒痒，宛如白了青衣一眼，说道：“喜欢啊，那你要剥了你的皮给我穿么？”

　　这话说得青衣直摇头，“太血腥了，阿如。”

　　宛如没理她，只加快了脚上的步伐，方才青衣凑上来时那快得不能忽略的心跳像是魔鬼，只催着宛如走得快些再快些。

　　虽说跟丢了那少年，宛如也不急，这几日倒是和青衣胡吃海喝了好几顿。金陵城不大，既晓得了那少年在穆王府，总归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世家万物，得人喜爱者，美食为一，美人是二。

　　宛如惬意地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看着台上的娇俏的杜丽娘，喔，说他是清俊的少年也无妨。这姿势在这保守的古代是颇为不雅，然宛如就是仗着没人注意她，大大咧咧地咬着青衣为她买来的桃花膏，好不逍遥。

　　青衣看着宛如一副无赖模样，摇头笑道：“我还道阿如是万不想再来这儿的。”

　　宛如没什么动作，说道：“本该如此，若非为了那杜丽娘我确是不会再来的。”

　　“喔？我还想着你是要潜入穆侯府是去找他。竟是我想岔了。”青衣说着替宛如摘掉了粘在头发上的糕点碎屑。

　　“你想的没错。”戏曲唱罢，宛如抹抹嘴角，随着众人离开，说道：“我来这儿，只是想起那杜丽娘确实好看，只可惜那日我并未瞧得真切。”

　　青衣心下好笑，装作吃味的模样，曲起手指敲了敲宛如的脑袋，不重不轻，随即便护着宛如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离开。

　　颇为招摇地到悦来客栈，宛如依旧是看直了眼。金陵城的悦来客栈，最最最不同于他处的便是，这儿的吃食实在是好！

　　埋头苦吃。宛如余光一扫，果不其然，临窗的雅座上坐着那位依旧是穿着月白长袍的清俊少年，窗外偶尔几阵风起，少年挽发的银丝带便携着乌发飘扬，月白长袍衬得少年更是苍白，白皙瘦削的下巴微微一抬，宛如竟是生出了世间独此一人的错觉。

　　这几日倒也并非仅是胡吃海喝，宛如到底还是记得自己的任务。同青衣一道走过大街小巷，多多少少也是打听到这少年的些许消息。

　　少年是穆王府的幺子，儿时不慎同家人走散，直至前年方被寻回。至于为何这少年竟如此偏爱唱曲，甚至不顾家族的脸面去那戏班子唱戏，据说是为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是个戏子，却偏偏被少年放在心尖尖上。

　　可穆王府又是什么地方，怎能忍得自家的儿郎同一个戏子纠缠不清，若是玩玩儿也便罢了，可若是实打实地来真的，只得一杯毒酒赐给那女子。

　　“穆侯府这般草菅人命，难道皇帝都不管么？”

　　“小姑娘，这穆王府是什么人呐!”

　　“什么人？”

　　“这穆王爷当年随先帝南征北驰，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虽是外姓，到底封了王。先帝几年前仙逝，便把这国之军权，辅佐新帝的光荣统统给了那穆王爷。可怜穆王爷子息甚少，儿子们更是统统战死沙场。然就凭着那穆王爷手中的军权，便是皇帝也不敢拿他怎么着。”

　　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同宛如说完这话，便自去晒手中的豆子，再不肯同宛如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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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觉得写崩了，性格都不一样。其实两个世界之前就写好了，但是发文时候手贱改了一下?风格全都不一样了?。找个时间修文，不知道修改前的还能不能找回来。
注：牡丹亭杜丽娘的服饰打扮是参考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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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后来的后来，小包子出生了
有一天小包子哭的稀里哗啦
青衣：吾儿，何事？
宛如：儿砸，咋啦，咋哭成这样？
小包子：他们说、他们说，我长得像妈妈
宛如：像我有什么问题吗？
小包子：可是爸爸好看，我想和爸爸一样，妈妈丑
宛如阴测测，脱下一只拖鞋，呵呵一笑
青衣：阿如，冷静，那是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