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佳人立于西》痴人书梦

10、约定回府

　　“溪儿溪儿，你的梦是真的，大舅母果真要举办一场赏菊宴！”宋元生兴冲冲的跑进凤栖宫道。

　　“真是太惊喜太意外了，什么时候？”庾溪装模作样道。

　　“两日后。京中不少权贵都收到了帖子，特别是武将世族，几乎每家都收到了。”

　　“赏个花需要请这么多人？”庾溪不解。

　　“大舅母是想借着赏菊的名儿要寻亲家呢。”

　　“寻亲家？”庾溪微愣，不懂大伯母是有心如此还是随便寻的借口。

　　“呃……溪儿恕罪，是我不好，污了你的耳朵。”刚刚太兴奋，宋元生便将影卫报上来的话直接说给了庾溪听，现下才发现自己失礼了。

　　“有什么说不得的，”庾溪撇嘴。

　　“自然说不得，你乃……”

　　庾溪不耐听他说这个，打断道，“姑母能允我们出宫吗？”

　　“我来这之前去找过母后了，说想出宫去看望外祖母，母后已经允了，嘱咐我看好你就是。”宋元生笑嘻嘻道。

　　庾溪没想到这呆子办事这么妥帖，眉头舒展道，“那真是太好了。”

　　“妹妹只管放心吧，待我们回府搬了那墨菊来，定能给母后带来好运的。但赏菊宴必定有很多盆墨菊，万万不能拿错了，妹妹可有好的法子将神仙姐姐要的那盆挑出来？”

　　“恩……凭眼缘挑就行了吧。”庾溪满心都是回府后的盘算，敷衍道。

　　“那怎么行，挑错了神仙姐姐会怪罪的！”宋元生强烈抗议。

　　庾溪“……”

　　两日后，庾溪起了个大早。因要出宫回府，一应衣裳首饰都是庾皇后准备的，宫女们手忙脚乱的装扮着。

　　庾溪向来喜欢简单的饰物，挂个一两件也就不算下了庾皇后和平西侯府的脸面。可庾皇后却喜欢把庾溪打扮得富贵又气派。比如现在，水晶镜中的庾溪身穿对襟银丝祥云红凌缎，髫坠红宝石头钗，脖挂细银纹项圈，绣鞋上还坠着两颗色泽通透的黑珍珠----从头到脚无处不体现出贵雅华丽，看着水晶镜中自己像一颗树一样被宫女们挂满首饰，庾溪无语凝噎。

　　装扮完后，庾溪愁眉苦脸的到正殿请安，只觉得身上像背了千斤重的包袱。

　　“你啊，成日里总捡着轻的舒服的穿，没个样子，就该如此打扮才是。”庾皇后看了却甚是满意的夸赞。

　　“姑母，这样溪儿好累，都快走不动了。”庾溪撒娇道，“能不能少挂些，颈上这项圈，溪儿拿下可好？”

　　“胡闹，那是你祖母特特融了嫁妆金子打来给你的，你不带岂不是伤了她老人家的心？”

　　“那手上这两个大镯子我能取下不？”

　　“那是你母亲去年命人从西北送回来的，你回平西候府自然要带上。”

　　“那头上的簪子总能拿下两根吧。”

　　“那是宫里的物件，戴出去人家才不会低看了你。”

　　“有姑母在，谁会低看我。”庾溪嬉皮笑脸讨好道。

　　“今日去府里赏菊的各家夫人小姐必不会少，你只管戴着就是。行了，去吧，早去早回，代我向你祖母请安。”

　　庾溪见庾皇后态度强硬，也不好再求，告退后出了凤栖宫，直往东宫寻宋元生。

　　庾溪此行带了六位宫女，如桃带着入梦到角廊打点庾溪出宫的物什去了，故而此时只剩下庾溪和四个小宫女，一行人往东宫而去。

　　入雨小声嘀咕着问走在她身旁的入云道：“入云姐姐，皇室不是有规定，所有皇子满月后均需搬到储英殿里由嬷嬷们统一照养吗？为何五殿下不跟其他几位皇子住在储英殿，而是住在太子的东宫？”

　　入云笑道：“你入宫时间短不知道，咱们那位小殿下啊，小时候可是个菩萨性子，饿不会哭冷不会叫，若有人去逗弄他，他就只呆呆的看着，一点也不认生，故而皇上也很疼爱五殿下。五殿下满月后，皇上担心他住在储英殿会吃苦，便破例下旨将五殿下留在了凤栖宫抚养。如此到了五殿下四岁，那年礼部尚书突然在朝堂上启奏了此事，谏皇上将五殿下迁出凤栖宫。皇上正为难呢，太子殿下便站了出来，说让五殿下搬到东宫去。五殿下乃太子殿下胞弟，要亲自教导幼弟，并不算坏了祖宗的规矩，礼部尚书闻言才罢了让五殿下迁进储英殿的心。皇上想着东宫有太子照料，且离凤栖宫也不算太远，便允了。自那后五殿下便住进了东宫。”

　　“太子殿下当真仁善聪颖！”入雨双眸发光的赞道。“奴婢听闻太子风姿俊朗，雄韬伟略，只不知为何如今还没有太子妃呢？”

　　入画闻言插了进来：“别说太子妃了，东宫连个侧妃都没有，唯有一位杜良娣，却也不见多受宠。皇后娘娘请大师算过，太子殿下的姻缘还未到呢。”

　　入雨：“姐姐说的杜良娣可是庆仁伯府的杜二姑娘？据说杜良娣尚在闺阁中时偏颇负美名呢，她并不得太子宠爱吗？”

　　入云：“目前来说还算受宠，毕竟东宫后院如今干净得只剩一个杜良娣，但日后就不知道了。”

　　入雨：“太子殿下如此重情义之人，想必日后就算迎了太子妃，也不会忘了杜良娣吧。”

　　几个丫头虽不过十四五岁，却是在后院里泡大的，闻言均沉默起来。

　　入书：“马上就到东宫了，先歇歇嘴吧。”

　　入雨： “奴婢知错。”
　　………………

　　太子在京城时，庾溪常来东宫，对东宫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也不等宫女们通报，直往宋元生所住的东殿而去。

　　宋元生的东殿虽比不上太子所住的主殿气派，但比起储英殿却是讲究上数倍的。

　　从主殿往东，是两条鹅卵石铺就的园林小道，顺着小道尽头的玉石台阶往上，可见九根亭柱赫赫撑着镌刻有龙纹的楼宇，青瓦浮窗，玉璧墙檐，既有大丈夫立于世的伟岸气概，更添了几分云雾袅绕的豪气洒脱。

　　庾溪领着几个宫女从西边的小道绕往东殿前堂，还未走上石阶，就发现东殿今日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多了…一个女孩儿？对，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穿着绿罗裙的女孩儿。
　　因那女孩儿是一副官宦家姑娘的扮相，故而在一众宫女中间很是显眼。她低垂着目光，亭亭立在东殿前厅右门边那颗青松瓷前，很是专注的模样。

　　庾溪停住脚步看了一会儿，故意弄出些声响，只待那姑娘转过身来好互相见礼。可等了好一会儿，那女孩儿却依旧自顾自的赏着青松，像是没发现庾溪一样。

　　庾溪走过去也不是，立在原地也不是，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正踌躇间，如荷领着几个宫女从殿内迎了出来。

　　“姑娘今日怎的这般早就过来了。”当年庾皇后一共带了十个婢女出嫁，均是庾府的家生子，如荷便是其中一个，如今被庾皇后派到宋元生身边服侍。

　　庾溪待如荷一向亲近，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我来邀五殿下一同回府呀。”

　　庾溪跟宋元生今日要回平西候府的事如荷也知道，只是……这也太早了点吧！

　　“殿下刚在武场练完功，此刻沐浴去了，请姑娘进殿稍等片刻吧。”

　　庾溪笑着点头应下，随如荷上了台阶，在离那姑娘约十步远时停了下来。

　　其实这女孩儿的身份并不难猜。宫外的人，和庾家没干系，此刻太子不在，却能旁若无人的立在宋元生的东殿门口，唯一的可能就是太子良娣杜氏那边的人。

　　即使先前不认识，在这样的情景下，两位姑娘互相见礼自报家门才是应当的。若庾溪径直走往内殿，倒不大合规矩了，故而庾溪停了下来。

　　如荷见庾溪望着那姑娘的方向，便要上前唤那姑娘，才走了两步，就被庾溪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庾溪并不相信那姑娘专注到对自己这一行人的到来毫无察觉。

　　庾溪停了一会儿，见那姑娘确确没有过来见礼的意向，便转身朝着内殿走去了。

　　庾溪走近内殿，悠闲的饮了会儿茶，再往门口瞧去时，已不见了那姑娘的踪影。庾溪愣了下，问道，“如荷姑姑，门口站着的那位姑娘是？”

　　“回姑娘，她的父亲是庆仁伯府三老爷杜监吏，跟杜良娣一母同胞。”

　　一母同胞？庾溪闻言心下了然。杜监吏宠妾灭妻的事儿京中人人知道，传闻那爱妾是杜监吏的乳母所生，两人青梅竹马，想来便是那位姑娘的姨娘了。

　　“杜姑娘跟元生哥哥相熟？”

　　“杜姑娘经常往东殿来，五回能碰上两回。”

　　庾溪闻言微怔，“元生哥哥允她在东殿走动？”

　　“杜姑娘来时殿下通常不在，碰上了也不过寒暄几句，殿下并没有在意。”

　　“若只为寒暄，杜姑娘为何大早上特特等在门口？”

　　如荷闻言脑袋仿佛被敲击了一般。杜姑娘经常往东殿走，来了也只是随便看看，时间久了宫女们也就习惯了，倒不曾想过杜姑娘为何而来。

　　庾溪见如荷答不上，只好换个方式问道，“太子在时，杜姑娘也经常独自前往东殿？”
　　如荷眼睛一怔，“这倒不曾。”

　　庾溪轻叹，又害怕自己是小人之心，“如荷姑姑是姑母身边的老人，眼睛比溪儿毒辣，日后姑姑多看着些便是。”

　　毕竟宋元生不过十岁，那姑娘看起来也差不多的年纪。就算筹谋，也实在太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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