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南西旧事》昼离

3、斩断

　　塞西莉去调了南西的资料库。她其实一直有能力调查到南西的过往，但她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除却懒和嫌麻烦，最主要原因其实是塞西莉一直将小姑娘真正地当做自己的好朋友。尽管南西可能并不这么认为，但是她希望并也相信着，总有一天，南西会主动朝她敞开心扉。

　　可惜如今的形势容不得她这么做了，她借着家族的势力搜索到了小姑娘的资料，透过那几张薄薄的纸，第一次完整却又疏离地了解到了南西封存于内心中的前半生。

　　卡罗尔·南西，女，孤儿，出生北海……

　　纸张被塞西莉细长洁白的手指翻得哗哗作响，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最终无奈地垂下手，幽幽地叹了口气。

　　少女的目光穿过窗户望向远方的天空，但她的眼神却夹杂着不可言说的痛苦与眷恋，这一眼，仿若是在穿透时光，望着记忆中也曾笑靥如花的小姑娘。

　　良久，空气中才传来一声喃喃低语：“不该是这样的，南西……”

　　****

　　距离上次与战国谈话已经过去几天了，这期间小姑娘一直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她一直待在总部，却无所事事。

　　这几天里南西也没有再见过塞西莉，她大部分时间都窝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小姑娘尽看些杂书，再也不如从前般积极地关注海贼的消息与动向，偶尔兴趣来了就去街上买份提拉米苏，一吃完提拉米苏就开心地回来睡觉。

　　斯摩格回来时惊异于小姑娘巨大的变化，毕竟从前的南西可是个最忠于工作、一丝不苟的人。

　　面对叼着雪茄的中将的疑惑，南西只是笑了笑，和盘托出：“中将，我要退出海军了，也就不用继续费心工作了。”

　　这个笑让人很不舒服。

　　它并不像小姑娘以前的笑容那般明媚灿烂，也不再有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相反，它包含的是一种淡淡的冰凉凉的……绝望感。

　　斯摩格一时无言，转移了话题：“塞西莉呢？”

　　小姑娘所散发出的堕落的气息太明显了，连他都能感觉到南西的沉沦，塞西莉不可能不清楚，那么，她人呢？

　　“塞西莉？”听到男人提起这个名字，小姑娘晃了晃神，才发现自己也很久没见过她了：“不知道，三天前就没见过她了。”

　　“啧。”斯摩格微微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他塞西莉一定在计划着什么，而且是关于南西的。她是最有能力拉小姑娘一把的人。

　　全世界都可能放弃南西，唯独她不会。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他驻足沉思了一会，最终这么说道。

　　南西心里早就将自己开除出海军档案了，对着男人也就不再如以前一般恭敬。

　　小姑娘轻轻地应了声“嗯”，态度极其随意，仿若要走的不过是个无甚交集的人。

　　斯摩格离开时顺手关上了门，屋内重又恢复了寂静，唯留小姑娘“哗哗”的翻书声。

　　南西办公室里书架上的书都是塞西莉的，南西以前一心只勤勤恳恳工作，从没动过。如今闲下来，就随手拿了一本看看。

　　只是，小姑娘似乎并不在认真看书，她眉头微微蹙着，脸上神情复杂，绝称不上好，小小的右手飞快地翻动着纸张。

　　“这什么破书？”一分钟后，南西“砰”一下把书一合，盯着封面上的书名，小脸扭成一团。

　　她摸了摸书名，指腹感受着烫金字体的顺滑。这本书的书名同时也是主人公的名字，小姑娘觉得这个人简直愚蠢，她点了点书名，带着几分嘲弄与教训的口吻道：“太可笑了。放弃了近在眼前的复仇机会，只求一次堂堂正正的战斗，可是这堂堂正正除了能给你心理上的满足与自豪感，还赋予了你什么呢？……什么都没有，你最后还不是失去了一切，连命都搭上了。”

　　南西把书放回了原位，小声嘟哝道：“塞西莉怎么尽看这些奇怪玄乎的书？要是我的仇人毫无防备地背对着我，我管他在干什么，管这样光不光明阴不阴暗，直接一下捅穿他。”

　　小姑娘忽然觉得有些困了，便直接躺沙发上睡了，顺手扯过海军披风盖在身上。

　　……

　　南西再次醒来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她一睁眼就见到了三日未见的同伴，南西刚睡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塞西莉的出现不太真切，她揉了揉双眼，声音带着睡眼惺忪时特别的慵懒：“塞西莉？”

　　软软的、糯糯的，是这几日许久不曾听闻的独属于小姑娘的声音。

　　这一唤，便让塞西莉想起了五年前初入海军的南西，她第一眼见小姑娘，就是这么的干净、纯粹。只是微微一笑，便带来了整个春天。那时她并未看破南西的伪装，直至后来才透过时间的缝隙，一点点地窥见小姑娘内里极致的狠厉与偏执。

　　“嗯。”塞西莉坐在了小姑娘的对面，她看着南西掀去了海军大衣，慢慢坐了起来。

　　“你最近去哪了？”南西揉了揉眼睛道。

　　塞西莉没有回答，只是叫道：“南西。”

　　这声南西唤得太过正式，塞西莉从未用这种语调叫过小姑娘。

　　南西立马察觉到塞西莉的严肃，她打量了一下面前正襟端坐的少女，漆黑的瞳孔带着疑惑：“嗯？怎么了？”

　　塞西莉很少会像如今这般直直地迎上南西探究的目光，她抿了抿唇，一咬牙，摒弃了之前心中所有的犹豫：“我调查了你的资料。”

　　她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波澜，只是静静地望着南西。

　　可是小姑娘只是瞟了眼她紧紧攥着的双拳就感受到她远不如表面上这么淡定。

　　是的，塞西莉很紧张，但是紧张的同时带着隐隐的期待与兴奋。她竭力抑制住自己眼底的光亮，但同时也清楚地认识到——她藏不住，南西可能早就看穿了一切。

　　事实上，南西的确知道少女在期待什么，然而她注定无法给出她想要的反应。

　　她给不了希望，就只能给予最决绝的失望：“也许你该五年前就调查的，塞西莉。”

　　南西同样盯着塞西莉的眸子，无所畏惧，她笑得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是在赤|裸裸的踩踏着塞西莉多年来对她的真心：“这样，你就会离我远一点了。”

　　“塞西莉，也许你一直以为你很了解我，但是其实你所了解的不过是我想让你了解的部分。你会认为我可惜，会认为是童年的黑暗笼罩了我，所以你会做许多事都会考虑我、偏向我，但这一切不过是我刻意算计来的。

　　“我没什么值得同情的，你从来也不该替我惋惜，因为我——卡罗尔·南西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又极其恶劣的人，梅姨的死不过是促成了我的扭曲，但是我的根本就是扎进淤泥深处的，我全身上下每一处流动的血液也都带着腐朽的罪恶，就算我不曾历经一切，迟早有一天也会长成这副模样。

　　“塞西莉，你最愚蠢也是最错误的地方便在于，你认为我的伪装是对着所有人的，可它只是单纯地显露给你看而已。我的獠牙一直呼之欲出，你看，它此刻就在狠狠咬着你的脖子。听到它吸食你血液的声音了吗？

　　“既然认清了我的一切，就离我远点吧，别再天真了。好姑娘，很可惜，我和你想的从来都不一样，也从来不需要你的救赎。”

　　塞西莉听着小姑娘的话，字字戳心，舌尖涌上说不尽的苦涩，原先所有的激情都被“哐当”一下击得粉碎，“南西……我一直以为，哪怕是假的，你对我，也不至于这么狠绝的。”

　　南西这席话，是赤|裸裸地划分界限，她毫不留情地否决了她们整整五年的同伴情，从此，一切回忆都化为齑粉。

　　小姑娘故作无奈地耸耸肩，“所以说，我和你想得从来不一样，塞西莉。”

　　塞西莉一下子突然觉得原先的话什么都说不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自心底蔓延开。

　　她想了想，还是说道：“南西，十分钟之前，我就坐着这个位置，看着你熟睡的样子。那时我还在想，我一定能把你从黑暗里拉出来。可是现在，我真的做不到了……是你推开了我，南西，是你推的我，我拉不动你了。”

　　塞西莉说完这段话后，深深地、用力地看了小姑娘一眼，然后就径自离开了。她预想中的长谈还未开始就被南西摧毁，失了这个机会，她本想要传达的消息也一字未说。

　　表面上看，在这场交锋中，退步与溃败的似乎只有塞西莉。

　　其实不然。

　　塞西莉离开后的很久，南西依旧坐在原位上，与之前不同的是，小姑娘不再是那副毫不在乎的表情。

　　她感到内心无比痛苦而又无比孤独，于是她慢慢蜷起身子以拥抱自己，感受到孤独的海洋仿佛要将她淹没。

　　最终，南西终于忍不住地哭泣，她哭的很轻，泪水却不断地流，像只受伤的小野兽。

　　许多年前，在亲手触摸到梅姨不再跳动的颈动脉时，小姑娘一度以为自己流光了一生的泪水，也就被剥夺了感受痛苦的权利。

　　而多年后的今天，她的泪水再次涌出，大声告诉她——

　　你还是会痛苦的，卡罗尔·南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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