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南西旧事》昼离

2、仇恨

　　南西和塞西莉结伴回到总部，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就被路人小队长叫住了。

　　“卡罗尔少将，元帅叫您去他办公室一趟。”他只说了南西，并没有提及塞西莉，小姑娘便与同伴挥了挥手告别，然后跟着路人队长抵达了战国的办公室。

　　“元帅，您叫我。”南西毕恭毕敬地站在山羊胡的男人面前，她本就是瘦瘦小小的一只，身上又只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碎花裙子，配上她那严肃认真的表情，不禁添了几分违和感与滑稽感。

　　战国坐在椅子上，左手托腮，右手食指极有节奏地敲着办公桌，很轻很轻的“滴答”声因着指尖与桌面的碰撞悄悄流泻出来。

　　山羊胡元帅沉默了一会，似是在斟酌语句。南西就笔直地站着，也不多言，毫不畏惧、坦坦荡荡地盯着面前拥有海军最高军衔的男人的眼睛。

　　“卡罗尔……”过了一会，战国终于开口了，“你之前拜托我调查的五年前在北海的苏拉格岛引起动乱的那群海贼的背景，已经稍稍有了些眉目。”

　　战国看着南西，他发现自己每说一个字，南西的眼神就亮上一分。

　　实际上，到最后，小姑娘几乎兴奋得颤抖起来，连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叫嚣。

　　南西有些失态冲到办公桌面前，喊道：“元帅，请告诉我！”

　　战国看着那双平时温和宁静的黑色眸子里在一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喜色，停顿了几秒，显出几分犹豫，还是继续往下道：“但是，卡罗尔，他们已经死了。”

　　“哗”一下，南西感觉一桶冷水将她从头淋到脚，原本奔腾的血液竟也倏地凝固了。她慢慢松开死死按住办公桌的双手，一点一点地向后退。

　　小姑娘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半晌没说出一个字，良久，才梦呓般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元帅，我这五年的坚持究竟有什么意义！如果连复仇的目标都已不在，我的一生究竟为什么而存在呢？”

　　南西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茫然与恐惧冲破言语倾泻而出。小姑娘的世界在听见那句“他们已经死了”的时候就已将近崩塌。

　　她曾为了复仇疯狂训练了那么多的日夜，这五年的人生路上，仇恨是她唯一的行囊。这个行囊很重，压得她很累，逼得她喘不过气，赋予她所有的黑暗与偏执，但是却是她走下去的唯一动力。

　　而如今当她走过了那么多染血的日子，早已习惯于冷漠，终于有能力拿起刀枪剑戟刺穿敌人的胸膛的时候——

　　却告诉她，她的敌人早已不在。

　　天哪，多么荒唐。

　　南西突然感觉很累，这个现实远比以往的仇恨更重，勒得她更痛。此刻的茫然恐惧与无力感甚至超过了当年亲眼看着梅姨葬身火海的时候。

　　“卡罗尔，我知道——”战国能理解小姑娘的崩溃。

　　仇恨是一条钢索，她便一直在钢索上行走，她走的很累，但又很认真很努力。而当她认为自己终于要走到头的时候，却发现这条路没有尽头。此时此刻，她只得站在钢索上，四顾茫然，脚下则是万丈深渊。

　　“不，元帅，你不知道。”南西看上去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打断了男人的话，这个做法有些决绝，她却不再顾虑，“有很多人会说他们懂，他们理解我，但他们就算再清楚再明白我所经历的一切，也终究只是个旁观者或倾听者，他们不是我，不是这个故事的亲历者，也就永远不会知道卡罗尔·南西的真正感受。”

　　南西盯着战国，眼底的或狂喜或迷茫已渐渐烟消云散，那双浓墨般的黑眸变得深不见底，让人看不清。她依旧坦坦荡荡、无所畏惧：“元帅，很感谢您对我诉说实情。”

　　战国眉头微微一皱，似乎预料到了小姑娘接下来的话。

　　“我要退出海军。”她说。

　　战国轻轻叹了口气，稍稍有些无奈。这个结果他已有预料，毕竟南西总是太过决然，太过偏执。

　　可是这样的性格并不好，尤其是在这个海贼猖獗的时代，刚极易折，做事不懂得留有余地，最终只会害苦了自己。

　　男人并没有对小姑娘的决定做评价，只是道：“卡罗尔，我希望你能静下来仔细想想，也希望你能记得你当初立下的除尽海贼的誓言。当然，如果你坚定不改变主意，我也不会勉强。”

　　“是，元帅，那我先退下了。”南西仍然恭敬，她退了出去，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塞西莉正巧在沙发上嗑瓜子。

　　听到开门声，塞西莉扭头就看见进门的南西，小姑娘的面色没有半分异常，眼底的情绪也早已压了下去，和塞西莉四目相对的时候还甜甜地笑了笑。

　　但是他们中间有着太多年的相处与契合，塞西莉太了解南西了，她只消看一眼小姑娘，就能直观地感觉到，南西不对劲。

　　“元帅找你说什么了？”塞西莉表面不动声色，只是很简单平常地询问。

　　南西再次笑了笑，这是个带着几分疲惫的笑容，她并不隐瞒：“元帅对我说，我的仇人死了。”

　　完了。

　　塞西莉听到南西的这句话，脑子里一瞬间就冒出了这几个字。

　　完了，南西炸了。

　　“那你今后的打算呢？”她继续问道。

　　南西走到塞西莉旁边，坐了下来，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声音懒懒散散：“我对元帅说，我要退出海军。”

　　“元帅同意了？”塞西莉问这句话问得很急，表现出了隐隐的慌乱。

　　但南西大概是太累了，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同伴的情绪，她只是回答道：“元帅让我好好想想。”

　　塞西莉听到这句话暗暗叹了口气，还好，还来得及，也幸好还有人想拉小姑娘一把。

　　她脑中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南西不能退出海军。南西要是真的退出海军，那就是真正的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毒汁自根系侵入，直至渗透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到那时，小姑娘的整个人生便由内而外的腐坏，那份自我保护的外壳也将彻底破碎。

　　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塞西莉兀自想着，再看向南西时，发现小姑娘竟已睡着了，呼吸均匀，脸颊粉嫩，长长的睫毛还稍稍颤动了几下。

　　她知道南西睡得浅，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她会尽力的，尽力把沉入沼泽的南西拉上岸边，尽力让被黑暗侵蚀的小姑娘重新沐浴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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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