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天赐通灵》不可居无竹

74、第八壁画四

　　山间寂静，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天算子身死不久之后，罗卿就被强行传送到了山脚下。天算子静静的躺在草丛间，雪白的发梢被鲜血染得微红，身旁是一件血迹斑斑的黑色斗篷。
　　自己看见自己的尸体是件很刺激的事。
　　罗卿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又有一种奇怪的剥离感，仿佛自己早已成了孤魂野鬼，游荡多年，恰巧撞上了尸体。
　　头皮突然一阵发疼。
　　罗卿“嘶”了一声，偏头道：“四方？”
　　沈抱素趴在他肩上，手里紧紧攥着一缕头发，咬着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他发觉罗卿回过头来，赶快松开头发，好像做错了事，闷闷道：“对不起，拽疼你了。”
　　莫名的，罗卿的心就揪起来了。他很想抱一抱自己的小徒弟，但是眼下沈抱素的个子有点尴尬。
　　沈抱素扭过身，不去看天算子的尸体，抓着罗卿衣领的手微微发抖，好几次差一点从肩上滑下去。
　　罗卿把他从肩上抱下来，塞进衣襟里。温热的体温紧贴着，他心里宽慰稍许，好像这样沈抱素就不会再发抖。
　　“这壁画是你的记忆，所以……你也不知道凶手是谁？”罗卿拾起地上的斗篷，觉得有些眼熟，“咦？这不是当时将我拦下，口出狂言的那人身上穿的？就凭他，能杀了我？”
　　“我不知道。”沈抱素缩在衣襟里，紧挨着罗卿，“一路上有许多人暗中跟着你，不怀好意，我不清楚是哪个，所以全都抓了起来。能杀了你的，肯定精心谋划已久。为了永绝后患，我才严刑拷打，逼问幕后主使，没想到……”
　　“没想到被我发现了，还把你打了一顿。”罗卿丢了斗篷，蹲下身仔细查看尸体，看出了些许端倪，“这致命的伤口，是从背后偷袭造成的。四周也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我对下手的那人不曾设防。”
　　山道上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奔跑声，掠过草木，沙沙作响。
　　罗卿迅速掐诀，通灵光现，隐入了周围的树木之间。
　　沈四方连滚带爬的从山道上滑下来，“扑通”摔在天算子身旁，张着嘴，好半天，才发出一声悲痛至极的哭号。
　　“啊——！！！”
　　罗卿捂住了心口，闭上眼睛。
　　得而复失，是有多么绝望。
　　刹那间画面定格，连天空中的云彩都一动不动，仿佛有谁强行停住了时间。
　　眼前一花，身体仿佛跌入了温水，金色的光芒充盈着空旷，一道熟悉的人影浮在半空。
　　“是你？”罗卿没料到他会突然现身，下意识的一摸衣襟，却发觉沈抱素不见了。
　　“莫慌莫慌，你的宝贝徒弟没事。”初代天算子摇着折扇，口中叹息道，“接下来的记忆，他内心的抗拒实在太过强烈，壁画没法重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惊梦铃虽然与他定下契约，却不受他控制。惊梦铃再度响起，是十年之后。”
　　“十年？竟过了十年？”罗卿喃喃道，“那这十年，他又做了什么？”
　　“自然是——”初代天算子的声音戛然而止，低下头，一柄锋利锐冷的剑抵住了他的脖子。须臾，他毫不在意的笑起来，“你居然能挣脱我的束缚，看来我的确是衰弱了许多。”
　　“你是什么东西？顶着阿卿的脸，在这里胡说八道？！”有了凶煞的前车之鉴，沈抱素对此相当敏感，他手上又使了点劲，“放我们离开！”
　　初代天算子含笑的眸子悠悠瞟向罗卿，神色无辜得让人想揍他一顿。
　　罗卿不得不出声制止：“四方，你把剑放下。”
　　“阿卿，你不要被他给骗了！你忘了，锁魂灯里，披着你的皮囊的凶煞吗？！”
　　“这是我的……前世。”罗卿啼笑皆非，看着瞠目结舌的沈抱素，“你倒是把剑放下啊。”
　　沈抱素收了剑，瞅了瞅微笑着的初代天算子，有点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初代天算子：“啧啧啧，这么冲动，还不听话，想必你这徒弟带的也不容易。”
　　被说中了。沈抱素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他如何，用不着你来评说。”罗卿道，“既然你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就……”
　　“哎，谁说我说完了？这不是被打断了吗？”
　　罗卿：“……”
　　自己的前世怎么是个话痨？
　　初代天算子慢条斯理的收拢折扇，一语惊人：“你们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杀手么？”
　　还没等沈抱素激动的嚷嚷起来，他又话锋一转，自言自语道：“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因果循环，结局早已明了。”
　　沈抱素：“什么意思？”
　　“到如今，是非敌友，难道还分不清么？”初代天算子笑道，“惊梦铃是个好东西，只可惜，在我寻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被诅咒了，成了一把利己伤己的双刃剑。”
　　“你、你是说……”沈抱素惊疑不定，“是惊梦杀了阿卿？不可能，它一旦离开惊梦铃就什么都不是，怎么——”
　　“你第一次使用惊梦铃后，里面的器灵就应该被唤醒了。可它偏偏没有现身，而是在这一次天算子死后才出现，与你定下了更为具体的契约。”初代天算子将折扇轻轻抵在唇边，“我想想，它用什么理由来搪塞你？是不是第一次惊梦铃使用之后，虚弱过度，无法现形？”
　　沈抱素倏地瞪大了眼睛。
　　“惊梦铃，是我在一个将死之人的手中得到的。这个人用了很多次，却依然没有挽回自己想要的，最后身负重重劫数而死。我没料到他的怨气如此之重，竟生生将惊梦铃原本的器灵吞噬了。”初代天算子感概道，“他以怨气为引，诅咒所有之后得到惊梦铃的人：重要之物、所爱之人，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永远在遥不可及的痛苦中挣扎，郁郁而死，不得善终。所以我想，从你将它唤醒之后，它就在谋划如何毁了你。”
　　沈抱素震惊得说不出话，半晌，迷惘道：“若我没有得到惊梦铃……”
　　“那我的转世就直接死了。”初代天算子道，“祸福相依，算起来，应该赚了吧。”
　　罗卿：“……”
　　什么鬼话。他想掐死自己。
　　沈抱素居然点了点头：“是的吧。”
　　罗卿道：“所以，我到底是怎么被杀的？凭一个离开了栖身之物的器灵？它分明连器灵都算不上。”
　　初代天算子：“哦，是你太弱了。”
　　罗卿：“？”
　　初代天算子：“……我开玩笑的。你看那边。”
　　光滑的玉璧上，浮现出了模糊的画面。
　　天算子从望云山归来，遇见了神秘的斗篷人，身边的沈四方被气的快哭出来了。
　　“慢着！”沈抱素道，“为什么我会在？”
　　初代天算子一展折扇，摇的风流倜傥：“你以为，除了你这个小家伙，还有谁能伤了我的转世？”
　　罗卿倒是明白的快：“……器灵变成了沈四方的模样？”
　　初代天算子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玉璧上的画面剧烈抖动起来，“沈四方”突然抽出剑，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从背后一剑刺入要害。天算子向前倒去，一头栽进斗篷人的怀里，几下便没了呼吸。
　　斗篷人愣了一瞬，推开天算子的尸体，抛下沾满血迹的斗篷仓皇逃离。
　　沈抱素看着这一幕，双手握拳，浑身颤抖起来，接着便低低笑出了声：“好、好啊！惊梦！新仇旧恨，又添一笔！”
　　初代天算子道：“这已经是第八幅壁画，九天陵现世在即，我再给你们一个提示。九天陵中的九件至宝，惊梦铃算其一。”
　　罗卿惊讶道：“至宝为何流落在外？”
　　“我几时说过，九件至宝都老老实实放在九天陵里了？”初代天算子忽然蹙起眉头，勾了勾手指，一只小瓷瓶从罗卿怀里掉了出来。他拔掉塞子，嗅了嗅，笑起来，“浮生墨，能绘虚实万物。只不过稀释了很多很多，你从何处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