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风华》墨如笙歌

3、云城血糊乱唐宅1

　　苏子清闭着眼不说话，全然没了之前喊着捉鬼时的轻松惬意。

　　这时，缩在角落里的杜廉怯怯的道："什……什么梦魇？和唐家有……有关系吗？"

　　还有关系吗？关系大了去了！这就是你们唐家招来的东西！

　　沈亦白道："肯定不是它！子清，你别想了！杜总管，你能不能不抖了。"

　　"……"

　　其实他这话，不仅不能给人安慰，反而会让人肆意猜想，变得疑神疑鬼。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半晌，苏子清忽然睁开眼睛，道："不是梦魇，在唐家作祟的东西，不是梦魇。"

　　闻言，沈亦白又惊又喜，管它是不是，只要苏子清的状态是最好的，那一切就都没有问题。杜廉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二人的神情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也跟着松了口气。

　　只听他又道："但应该是和梦魇差不多的东西，只是稍微好对付一点罢了。"

　　他的的口气听起来又恢复了轻松惬意，气氛一下子变得不再那么紧张。

　　只是这好对付一点，和不好对付的区别又是多少？

　　过了会儿，苏子清又道："沈道长，你又把伶舟派出去了。他一个人，我真的很担心。"

　　沈亦白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道："伶舟年龄虽小，但本事是够的。我教出来的徒弟，你担心什么！"

　　呀！看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赤|裸|裸的护短！

　　苏子清也起身走了几步，又转身朝杜廉道："杜总管，我们饿了，帮你们捉鬼，给顿宵夜，不过分吧？"

　　人家死了一大家子，你还管人家要饭？

　　杜廉诧异的的看着他。

　　"吃饱了才有力气捉鬼嘛！"

　　说完，拉起缩在地上的杜廉，道："走吧，给我们拿点吃的。"

　　杜总管被吓的腿软的直打晃，又听他这么说，仿佛接受了什么天大的任务，深吸了几口气才领着二人来到厨房。

　　鬼，怕灶火。

　　像唐家这种大户人家，厨房里的灶火是不熄的，随时备着做饭，所以，在这座阴宅里厨房里的阳气是最旺的。苏子清随手拿起两块柴火丢进了灶台。

　　不用说，现在唐宅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厨房了。

　　沈亦白找了个小板凳递给苏子清，又给自己也找了个，两人坐在灶台旁，合计着怎么捉这个鬼。

　　杜廉在一边还是一直抖个不停。苏子清劝道："杜总管，你别怕，这里很安全。要不，你也坐过来点儿？"

　　现在本来就是夏天，杜廉已经被吓得满头大汗，再坐到生着火的灶台旁边，那还不得烤熟了啊！只能笑着拒绝苏子清的好意。

　　沈亦白拿了馒头递给他，道："赶紧吃，吃完了好干活。"

　　苏子清拿着馒头一愣，道："我还比较担心伶舟，那个小屁孩儿还没吃饭呢！"

　　须臾，沈亦白扶额叹息道："子清啊，伶舟呢，是我徒弟，亲徒弟，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他派很危险的任务的，而且，你是不是对他太关心了？"
　　见苏子清不说话，又道："好了，快吃吧。"

　　闻言，苏子清想了一下，觉得是这个道理，虽然平时沈亦白对伶舟呼来喝去的，但毕竟是自己的徒弟，怎么着师父也不会让徒弟身陷险境啊。这么一想，他紧绷的心弦一松，一不小心就多吃了几个馒头。

　　杜总管一直缩在角落里，可能真的是被吓坏了，到哪儿都缩在角落里，胆怯的好像那个鬼鬼祟祟跑到祠堂去的人不是他一样。苏子清拿了个馒头递给他，道："杜总管，你也吃点，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

　　杜廉颤抖着手接过馒头，啃了口，缓缓的道："其实……大总管他……"

　　"！"
　　"！"

　　尽管杜廉声音很小，可沈亦白和苏子清听的清清楚楚，两人立刻提了精神，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杜廉又道："是大总管害死了大当家。这我们都知道，但谁又敢说呢？"

　　虽然之前听杜廉说那段豪门恩怨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有了个大概猜测，但真的听到这么个答案，还是心头一惊。

　　"大总管在唐家不得势，他觉得是因为大当家不给他钱和权，所以大家才不尊重他，他才只能当个管家。其实大当家真的待他很好，从来不和他计较些什么，让他当总管是为了不让他游手好闲，有事可做。可大总管不这么觉得。那天……"

　　说到这儿，杜廉突然变得很惊恐，身子越发抖得厉害，半晌才道："那天，我去大总管房里报账，在门口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推门进去，发现……"他眼神呆滞的看着门外，颤抖着嘴唇道："发现……大总管房里满是鲜血……还冒着热气，血从屏风后面流出来，我害怕极了，可又怕是大总管出了什么事，就过去看了眼。可是……"说着，他突然伸手紧紧的抓住苏子清的手腕，苏子清被他这一惊一乍的动作吓了一跳，一旁的沈亦白不动声色的将杜廉的手从苏子清手腕上掰下来，"杜总管冷静。"

　　杜廉才又继续道："屏风后面，是大总管……"

　　苏子清道："那血是大总管的！？"

　　杜廉木楞的摇摇头，道："是他的就好了，那血是大当家的！屏风后面，是大总管正在啃食大当家的身子啊！他满口都是鲜血和生肉，发了疯似得啃着！真的……"

　　说着，掩面哭了起来。

　　苏子清眉头紧蹙，心道这也太残忍了！得多大的仇恨才能酿出如此狠毒的报复手段？

　　只听杜廉又道："我当时害怕极了，跑出了房间。但又不敢和别人说，我怕他也把我吃了！所以……"

　　"
　　所以你就谁也没说，还帮着大总管撒了个谎，说大当家出货去了，然后被恶鬼缠死了！是吗？"

　　苏子清突然出声，定定的看着不住发抖的杜廉。

　　沈亦白还深陷在那副血腥的画面里，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一愣。

　　闻言，杜廉哭着道："我没办法！没办法呀！"

　　"那昨晚的事！和大总管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大总管……做的……"

　　杜廉却道："是……也不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是也不是！"

　　顿了顿，杜廉道："我……可以喝点水吗？"

　　"……"
　　"……"

　　杜廉喝了水，道："大总管，哦不，那时候已经是大当家了。大当家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像唐家这样的富商，如果想要保住财运不衰，在家里养……养鬼……是最好不过的。"

　　养鬼保财运？二人作为道士，还真是没见过哪本书上说鬼能保财运的。那不都是请财神吗？这唐献果然不是正常人。怪不得总是搞倒闭企业，合着连是谁保佑自己财运都不知道！

　　苏子清道："然后呢？"

　　杜廉续言："然后，大当家就专门盖了一间园子，对外说是家里举办宴会用的，但园子盖好后从来没用过，也不让人进去。我知道，那园子里养的就是保财运的鬼。而且，从哪儿以后，大当家的气色就越来越差，都快没了人样！自从那鬼住进来，家里的佣人过几天就没一个，我知道，是大当家把他们丢到园子里喂了那鬼。后来佣人丢的多了，开始有人起了疑心了，大当家就开始在外面人贩子手里买人喂那鬼。直到前几天，买来的佣人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疯，逃出了那园子，到处咬人。"

　　如此惊心的真相！

　　其实，本来也就这么黑暗，他从黑暗里来过，所以才能安之若素的接受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和肮脏。恐怕那三层楼阁的园子，就是圈养恶鬼的地方。

　　沈亦白叹口气，像是平复了心情的道："如果是那佣人咬人，那昨晚的那三个佣人是如何在片刻之间就咬死唐家百余口人的？"

　　杜廉对他们有所保留。

　　须臾，杜廉又道："是鬼。它跑出来了。一个月前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就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送进去的人突然不吃了。就是把他们咬伤，让他们发疯，然后放出去咬人。昨晚……昨晚发疯的，是大当家……还有……还有那鬼。"

　　原来如此！三个佣人，根本不可能在片刻之间就咬死那么多人，肯定是有其他帮凶。想是夜里的时候，唐献哄骗着三个佣人到园子里去投喂，结果一不小心连自己也中了招，一块被咬了。于是，四个发疯的人，再加上一个吃了无数人的恶鬼，顷刻间，就把唐宅打扫了个干净。

　　可是！既然唐献是去投喂的时候被咬伤的，那杜廉又是如何得知并且提前躲藏起来的呢？别忘了，他也是从东院出来才躲进祠堂的！还有，楼阁里的那个大当家，不是好好的吗？又怎么会发疯的？

　　沈亦白哦了一声，道："前面你说是因为征兆，所以提前躲起来，但连大当家都没能幸免，你又是怎么逃生的？"

　　这回杜廉没要水喝，自己吞了口水，道："大当家说，吃人肉可以长生……他和那个鬼一起吃的。每次吃完……都会发疯……这个我知道。"

　　苏子清听的心惊肉跳，这唐宅，简直就是黑店人肉包子铺啊！

　　二人皆是无奈，这么愚昧的话，那个唐献还真信啊！想长生的人多的是，有听说过吃斋念佛的，修道炼丹的，还没听过吃人肉的。

　　只是，这个杜廉的话又能信几分呢？可能这两人之间彼此彼此吧，不然两人怎么会这么坦诚？也许是杜廉胆子小，不敢实践恶鬼的话，又或许，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突然，沈亦白手里的罗盘指针一阵疯狂乱转，然后定定的指向了一个方向——东院！

　　沈亦白朝杜廉道："目前，唐宅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最好呆在这儿不要动，现在天黑了，如果出去碰见什么不好的东西。我们可救不了你。"

　　杜廉吓得连连点头，直道："好好好！我不会乱动的！"

　　他们要出去干正经事了，那恶鬼在唐宅兴风作浪这么久，只怕是已经不仅仅满足于唐宅了。再这样下去，整个云城都有可能成为它的老窝。

　　走之前，苏子清拿了根灶台边平时蹿火用的棍子，在上面用血画了道符递给了杜廉，"这个你拿着，防个身求个安心什么的。"

　　杜廉接过棍子，感激的道："多谢道长！你们放心，我绝不会乱跑的！"

　　沈亦白在身后催促道："子清……"

　　二人原路返回到东院。不从正门进，而是跃上了屋顶。借着月光，可以清楚的看见院子里的那些碎尸。

　　这夜，怎么连风也没有？苏子清心里正纳闷，刚想说这也太安静了吧！耳边就划过了一阵森森的阴风。

　　他紧紧盯着园子，风一刮过，就见在那一地的碎尸中间，赫然站了一个红衣身影。一瞬间，苏子清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梦魇！"可仔细一看，此红衣身影非彼红衣身影。

　　这个红衣服的，他没有头发，只有一颗光秃秃的脑袋，那脑袋像是被火烧过的，上面好像还粘糊糊的粘着什么液体，一言难尽。

　　最重要的一点是，它有脸！
　　虽然五官扭曲分辨不清，但它是有脸的！

　　而梦魇披头散发，光秃秃的脸上扁平一片，和这个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院子里的这个，是血糊鬼。

　　血糊鬼大都是死于非命，且都是被人谋害致死而生成的恶鬼。虽然不是梦魇那种难以对付的家伙，但这个也不能掉以轻心。

　　确定了这东西的身份后，苏子清暗自松了口气。

　　血糊鬼好像没有发现他们，只是专注的看着一地的碎尸，在那里走来走去。

　　见状，他轻声道："沈道长，出手吗？"

　　沈亦白并不看他，只道："问我做什么？什么时候出手你自己不知道？"

　　苏子清点点头，忽然，他想起来伶舟还在屋子里！

　　忙道："沈道长！伶舟他……"

　　沈亦白盯着那血糊鬼，道："他没事。马上就回来了。"

　　苏子清道："可是……"
　　那可是你亲徒弟啊！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背后袭来一阵强烈的啸寒杀气！

　　猛一转身，黑暗里一柄银光闪闪的利剑带着凌冽的杀气朝着他的胸口刺来！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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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微笑脸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