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小玫瑰》瞅儿

11、十一朵小玫瑰

　　对于夏衍的审问还在继续。
　　但是几乎毫无进展。
　　无论怎么问，夏衍都是颠三倒四地重复着那几句话——
　　“要我说什么？程骄她就是一个婊.子，死了也活该。”字眼恶毒。
　　“什么时候放我回去？我实验室很多事情要处理的。”自私不已。
　　“......”
　　“......”

　　诸如此类，都很难让人相信是从一名大学教授口中说出的。
　　宋瑰予和祁骁在一墙之外听得怒火攻心，难以想象在屋内的黎天等人听到这番话会是什么感受。
　　“这都能当教授？”祁骁轻声又愤愤地说，“我都能当校长了。”
　　“这只是少个别。”宋瑰予回答，陈述事实。

　　一万颗种子里，一定有一颗是坏的；
　　千千万万个知识分子中，难免有几个是心理有缺陷的。

　　“那我当校长也是有一定可能性的。”祁骁认真道。
　　宋瑰予配合地思索一番，回答：“我觉得，不能。”
　　“哦。”祁骁难得没有多大反应，“你说不能就不能吧。”
　　但立即暴露原型，“我知道你是嫉妒我刚刚推理得太出色了，所以不想承认我在其他方面还是如此优秀。”

　　宋瑰予：呵呵。

　　过了十几分钟，夏衍被带了出来。
　　拘留所需要的相关流程都已经走好，他的手上已经被铐上了。
　　出来的时候，看到宋瑰予，语气有些恶劣地说：“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不擦亮眼睛，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宋瑰予心里一咯噔。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祁骁愠了，自然而然地伸手把宋瑰予揽到自己身后，恶狠狠地对夏衍说，“进了局子还不老实，信不信我揍你？”
　　“祁骁。”宋瑰予拉拉他的衣服，示意他放下抡起的拳头。
　　换了一个位置，她站在了祁骁前，隔在祁骁和夏衍之间，阻碍了所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只留下逼仄的气息。
　　她清亮的眸对上夏衍，唇畔有言语流出，字字顿顿，清晰认真：“夏衍，无论真相如何，你对警方有所保留这一点不可否认。与其惦记我的后果，还不如想一想知而不报的你的下场。”
　　“该说的我都说了。”夏衍的目光不退缩，确实飘散，像是人醉酒后的步子，脚脚踩在地上却又凌乱飘飘。
　　宋瑰予没有再说话。
　　警察也扣着夏衍走了。
　　待夏衍走远，黎天敛眉对宋瑰予说：“夏衍说的话，别往心里去。”
　　宋瑰予摇摇头，笑了下，“没事。”

　　所有恶毒的臆想过耳即忘，无需耿耿于怀。
　　宋瑰予早就练成了这无坚不摧的招数。

　　祁骁看着她。
　　俯视看来，仅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再稍微低头，长而卷的睫毛根根可数，装饰着润着水光的眼仁。
　　他的睫随着心颤了颤。
　　眼底沉浸着不知名的情绪，深深又深深，缓缓发酵着。

　　.
　　出了警局，已是傍晚过去。
　　冬天的白昼总是短暂得令人惋惜，此时，夜色苍茫，远远望去，仅有路灯似烛火般摇曳，斑驳在夜幕之中。
　　“宋瑰予。”祁骁开口，“我的车落在甜品店那里了，你把我带过来，你就要送我回家。”
　　宋瑰予睨他一眼，“我送你去找车，你自己回家。”
　　祁骁选择性耳聋：“算了，既然你不愿意，还是我送你回家好了。”
　　“你给我听清楚。”宋瑰予正声，一字一顿，讲得格外用力，“我，把你送到甜品店。你，自己滚回家。”
　　“不滚。”祁骁哼哼说道，眼微微眯起，不看宋瑰予。语气有些欠。
　　“你看这月黑风高的，作为一名男人，我肯定要把你送回家。”他接着说。

　　宋瑰予幡然醒悟。
　　祁骁显然是被夏衍的话给吓到了。

　　“夏衍说的话......”
　　“我不是担心这个。”祁骁打断她的话，却是掩耳盗铃，“我只是在践行新时代男性的基本道德规范。”
　　“什么东西？”宋瑰予没有听清楚。
　　祁骁又重复了一遍。
　　宋瑰予哑然失笑。
　　走向车边，摁一摁车钥匙，回头对跟着身后的祁骁说：“要么送你去甜品店，要么你自己回家。”
　　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需要过多权衡，祁骁选择了前者。

　　上了车，祁骁突然文：“你那时候撤回了什么啊？今天遇到你之前那次。”
　　“没什么。”宋瑰予语气淡淡的，和寂静的夜融为一体。
　　“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祁骁撇撇嘴，自我安慰，“不看也好，免得玷污我纯洁的心。”
　　宋瑰予没想理他。

　　上学时，祁骁的朋友都是老司机，荤段子信手拈来。
　　祁骁耳濡目染——或许他就是源头——学了不少，虽然不曾在她面前开黄腔，但她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祁骁的品性的。
　　哪怕称不上猥琐，但论纯洁，远远不是。

　　得不到回应，祁骁鲜少不自讨没趣。侧头看向车窗之外。
　　车灯照亮了前方一小块区域。
　　宋瑰予新手上路，开得缓而稳，打下的光也是直铺在地上，没有丝毫变化。
　　小小的空间静如止水，所有空气因子都悄然交换，气氛说不上来的尴尬。
　　宋瑰予伸出手调出音乐。
　　悠扬民谣刚播了个前奏，就被祁骁吐槽：“我都要睡着了，你还给我听这个？”
　　宋瑰予默默地换了一首。

　　每每到了车上，宋瑰予的气焰总会消失大半，连易炸毛的脾气也被捋顺不少。

　　是一首外语歌，宋瑰予也不清楚歌词大意，只觉得旋律优美，男声动听。
　　“你这什么鬼歌啊！”可祁骁又说，满满的嫌弃，“叽里呱啦地说什么鸟语。”

　　宋瑰予觉得她的太阳穴跳了跳。
　　她后悔把祁骁叫上车了，就应该留他自生自灭。

　　她干脆道：“你来选。”然后专心致志地开车。

　　闻言，祁骁将身子探了过来。
　　他低着头，食指伸出去摁按钮。
　　因为头垂着，根根分明的发摩挲过宋瑰予的外套，发出窸窣声响。
　　恰巧是换歌的空档期，小小的声音落在这逼仄之处，恰如雷声鸣动。
　　宋瑰予不得已地落了目光给祁骁。

　　换歌摁钮缤纷的色彩切换至红色，浅淡光晕撂在祁骁的手指上，平添热辣。
　　修长的指被照亮，白皙的肌肤染上红光，就连男人低眸的模样都变得温柔。
　　“你这，没什么中文歌啊。”祁骁突然发声，宋瑰予猛地收起目光，强迫自己把混乱的思绪收拾得整整齐齐。
　　祁骁再安静几秒，“我把中文歌都挑出来了，随机切换。”
　　“也没有好到哪去。”宋瑰予驳他。
　　方才还对她的品味评头论足，现在也不是用这种方式收尾。
　　“......还不是你买的碟有问题。”祁骁说。

　　转念一想，似乎也是。
　　碟是找人刻的，刻光碟的人问她有什么喜欢的风格时，她只说了流行一点的就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瑰予没有审美观。
　　她无法在不借外界评价之下判定一件事物的好坏，久而久之养成了一种习惯：别人用什么，她也用什么。
　　跟风，对于她来说，省时间省精力。

　　一首播完，换了下一首。
　　正是之前被祁骁嫌弃的慢调子民谣。
　　“这还不是绕回来了。”宋瑰予施然说道。
　　祁骁尴尬地咳了声，拼命给自己找借口：“我现在又不困。”

　　车程已经快要进入末端，祁骁撑着脑袋看宋瑰予。
　　宋瑰予目视前方，紧紧抿着唇，双手握着方向盘。
　　“宋瑰予。”他开口。
　　“嗯？”
　　不知怎么的，祁骁心中所想的，像细流一样倾泻出来，温柔得不像话。
　　“我觉得你越来越好看了。”
　　之前的女孩尚存幼稚，现在的气质更为凌厉。
　　稍施粉末，红唇艳人，框框瞳仁更是水波荡漾，令人为之一动。
　　“谢谢夸奖。”
　　说话语气没有错乱，四个字都拿捏得正好。

　　可宋瑰予的心里，有情绪扩散，蔓延至全身。
　　四肢百骸，仿佛都飘然了。

　　“真是的。”祁骁幽怨说，“回答得一点都不走心。”
　　“那你要我怎么回答？”
　　宋瑰予难得顺着他的话往下，祁骁两眼泛起精光，软趴趴的身子立即正起，一举一动都添了不少骚包气息。
　　“礼尚往来，你怎么也得夸我一句。”

　　宋瑰予原不再想搭话。
　　可是突然想起几年之前，此情此景这么吻合。

　　...
　　“祁骁，我觉得你穿球服打篮球的样子挺帅的。”
　　“穿不穿都帅。”
　　“脸真大。”
　　“这叫自信。哎，小玫瑰你难得夸我，我要表扬你一下。”
　　...

　　“让我想想。”她故作沉思状，余光慷慨赋予祁骁几缕，看见祁骁期待的神情，渐渐有笑意浮上眼。
　　“我想说，你眼光真好。”

　　说完，在心里暗笑一把。
　　可祁骁却没有如所想一般炸毛。
　　整个人靠在座椅背上，看着她，却又不是看她，仿佛陷入了回忆。

　　很久，很久以前的回忆。

　　车子已经驶到了最后一段路，宋瑰予的心倏尔发紧。
　　歌曲随着路线切换，恰逢静谧时刻，旋律走起，充斥着人耳。

　　这大概是一首很火的歌吧；
　　这首歌大概是写给从前所爱之人吧。

　　歌词应景极了，宋瑰予听了个完全。

　　“别堆砌怀念让剧情
　　变得狗血
　　深爱了多年又何必
　　毁了经典
　　…
　　分手应该体面
　　谁都不要说抱歉
　　...
　　离开也很体面
　　才没辜负这些年
　　爱得热烈
　　认真付出的画面
　　...”

　　车子缓缓停在甜品店门口。

　　“到了，下车吧。”宋瑰予说。

　　过了多少时间呢，她才看清祁骁畏缩在黑暗里，全身埋没在光线之外。

　　他在说话呢，语气冷冽。
　　他说：“宋瑰予，今天我们把话说清楚。”

　　宋瑰予的睫羽颤了颤。

　　“当年为什么分手。”
　　憋了那么久的问题终于破土，委屈和不甘在身体里煮沸。
　　“别装哑巴。”
　　“告诉我。”

　　歌曲进入尾声，调子在空气中徐徐飘扬。
　　似要遮掩慌乱的人心，却弄巧成拙，添抹忧伤。

　　“我爱过你
　　利落干脆
　　再见
　　不负遇见”

　　曲终人散，却是逍遥。
　　不负遇见，何来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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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