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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凡人悲歌(10) ...

  •   1776年12月30日晴

      今日无事。
      1777年1月22日晴

      原谅我!
      原谅我!
      原谅我吧,上帝!
      原谅我原则了逃离,从皇后的产房那里逃离开来,如同一个懦弱的,胆小的逃兵一般逃离开来。
      可是,可是……
      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啊!
      我真的没有办法让我自己去听皇后在产房里撕心裂肺的呼号!
      伴着每一次呼号,我的心,都在紧缩,紧缩,紧缩,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手,在捏着我的心脏,随时都可能炸裂开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应该在产房外面守护着,等待着,等待着那个新生的生命降生。
      但是,我真的做不到啊!
      尤其是每每想到,人们口口相传的那些话,什么生产是个鬼门关,有相当的孕妇因此丧生……
      一想到这些话语,我的心脏,更是紧缩得让我透不过气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还有些许对新生儿降生时产生的兴奋,快乐,期待什么的……
      可是,可是,可是……
      那些情绪在我这里一丁点都不存在!
      一定点都不存在!
      也许,也许在某个时刻,那些个情绪,如同刚刚点起的火苗微微透出,但,一听到皇后痛苦的哀嚎时,那火苗瞬间便熄灭了。
      我的皇后!
      我的生命里的光!
      上帝的恩赐!
      一想到产房里的皇后,可能再也无法出来,可能就此离我而去,可能再也不会对我展露笑颜的时候,我恨不得直接推开产房的门,冲着里面所有人大吼着:“不生了!不生了!不生了!”
      我不要什么孩子了!
      我不要什么皇位的继承人了!
      我不要这个帝国了!
      ……
      所有的一切,我统统不要了!
      我只要我的皇后!
      我只要我的皇后能够活下来!
      我只要我的皇后能鲜活地和我在一起!
      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然而,我最终都没有那么做。
      因为我的自私?
      大概。
      因为我的怯弱?
      也许。
      可是,可是,一想到即将出生的是我与皇后的孩子,一想到是我与皇后爱的结晶,尤其是一想到皇后自己,她自己肯定也知道生产可能的危险,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坚持着十月怀胎,一朝生产……
      上帝啊,上帝啊,你为什么那么残酷,为什么将生产安排成一场生死的考验?
      上帝啊,上帝啊,你为什么那么慷慨,通过这种方式,让我知道,我对皇后的爱恋,并不是我的单相思,她都肯为我冒着生命危险去生产,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证明她对我的爱呢?
      我又如何去阻止她的证明呢?
      我只能逃避,只能逃避。
      我实在无法忍受听见皇后哀嚎时的心悸,我只能逃避,远远地逃避,逃避到礼拜堂,逃避到上帝的跟前,用我最虔诚,最卑微,最诚心的姿态,跪倒在上帝的跟前,祈祷着,为我的皇后,我的爱祈祷着。
      一遍。
      两遍。
      三遍。
      ……
      直到皇后生产结束,直到皇后安然无恙,直到皇后用自己的生命去证明了对我的爱……
      我的祈祷,永远不会结束。

      1777年1月23日晴

      我当父亲了!
      我当父亲了!!
      我当父亲了!!!
      感谢上帝!
      我当父亲了!
      如果说,上帝将皇后赐给了我,让我原本平淡无奇的生命出现了光,那么皇后诞下的孩子,就是皇后赐给我的礼物,让我的生命里出现了色彩!
      唯一遗憾的是,我之前一直准备的名字——伊安,上帝的礼物,实在无法在女孩的身上用起来,但是,在我看到孩子的第一眼时,便已经决定好了孩子的名字——玛丽,和她母亲一样的名字!
      她实在和她的母亲太像了,即便不用抱到一起比较,我也能立马确认她身体里流淌的肯定有皇后的血液!
      特别是那双蓝色的眼睛,清澈而透亮,哪怕是我皇冠上最耀眼的宝石也无法与那双眼睛媲美,大概,勉强能够相比较的,也就是皇后的眼睛,那双蓝色的眼睛,仅仅是浅浅的一瞥,便足以让我神魂颠倒的眼睛。
      而那双眼睛,在生完孩子后,显得那么憔悴,疲惫,仿佛将自己的生命付出了一半,不,更多给了孩子。
      上帝,上帝,上帝……
      我在看到产后的皇后的瞬间,原本因看到孩子带来的喜悦,瞬间降低到了冰点,我不是不知道这生产会有何等的风险,我也一直在产房外面不住地给皇后祈祷。
      但是,但是,但是,那些的心理的准备,那些个祷告什么的,在看到皇后的时候,我立马意识到根本不够,完全不够,远远不够!
      皇后,是在用生命赐给我这个礼物!
      她在冒着生命危险的时候,我这个做丈夫的,只是为她默默祈祷着!
      我不住地亲吻着皇后的面颊,一遍又一边地诉说着感激的言语。
      或许,或许,或许在这个时候,我应该说,我爱她才对,不是吗?
      可是,还需要说这种冗余的话语吗?
      那孩子,小玛丽,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吗?
      那孩子,小玛丽,不就是我与皇后爱的结晶吗?
      那孩子,小玛丽,不就是皇后拼出性命,也要送给我的礼物吗?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直接,更珍贵的证明吗?
      皇后不正是用行动来回应我的爱,去用性命去诉说,她是爱我的吗?
      我恨不得马上抱着孩子,去给每一个宫人,每一个大臣,每一个百姓……给全世界所有人去看,让他们用自己的眼睛,亲眼去目睹,去见证我与皇后的爱情!
      我怀抱着小玛丽,然后,牵着皇后的手,在那个时刻,我的内心,从内心到灵魂,深深地感到满溢。
      满溢,是的,满溢,那幸福而甜蜜的感觉,已经不是单纯地填满,而是要满溢出来了。
      然后,皇后的嘴唇,蠕动着,蠕动着,那声音实在太小,太小,但,我猜想,那应该是昏迷中的她,在向上帝祈求庇佑,又抑或是在呼喊着我的名字。
      结果,我猜错了。
      凑近了她的嘴唇,我听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外国武官的名字!

      1777年2月25日晴

      距离上次见皇后,大约过了有一个月了吧?
      那还是在皇后刚刚生产完,她还处于昏迷状态的时候。
      严格算起来的话,那只是我单方面见过皇后,并不是彼此相见。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确实有侍从有些看不过去,或明或暗地建议我去看望一下皇后,毕竟,妻子刚刚结束了生产,还在恢复的时候,身为丈夫的我,始终不曾露面,着实不太好。
      我当然知道不太好!
      我当然知道,身为丈夫的我,应该去看望皇后!
      我当然想去看望皇后!
      可是……
      可是……
      可是……
      每每想到,皇后昏迷时,不断呢喃重复的名字,那个不是我的名字……
      好吧,好吧,也许,也许是我当时听错了,诸如因为我当时太激动,太兴奋,现场太混乱之类的原因……
      反正,我当时听错了。
      但,我可以事后求证啊。
      ……
      我不敢。
      我真的不敢。
      我不敢去面对皇后,不敢去和皇后面对面地坐下来,不敢去求证皇后心心念念的名字到底是谁……
      我真的不敢……
      现在,此时此刻,我还能说,也许是我听错了。
      尽管,我自己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有那种可能性。
      可是,一旦找到皇后,和她求证到底是谁以后……
      万一……
      万一皇后说,那不是我……
      那……
      那我该怎么办?
      那我该怎么办?
      那我该怎么办?
      ……
      在生死关头,还是在为我生下孩子的罐头,皇后心心念念的居然不是我的名字,而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
      这……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我是那么爱着皇后!
      我愿意千里迢迢地娶她为妻。
      我愿意为她各种铺张排场签字买单。
      我愿意为了让她开心对她有情人一事睁只眼闭着。
      我愿意为了取悦她,将男人最为私密的事情与她的哥哥讨论。
      ……
      她呢?
      她得到了至高无上的皇后的地位。
      她得到了无数的珠宝首饰,时髦衣裳。
      她得到了为她专门修建的宫殿。
      ……
      她得到了我的心,我的爱!
      我可以说是用尽了我的一切,乃至我拥有的整个帝国去爱她……
      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无法得到她的回应?无法得到她的爱?
      有那么一段时间,一段时间,我以为,我以为我得到了她的爱,以为我满足了她,她只要有我就可以了,我以为她为我生下子嗣,就能证明她对我的爱……
      但是,但是,但是……
      为什么她还是会喊出别的男人的名字?!
      那个名字,那个名字,简单的一个名字,就仿佛是具有最大摧毁能力的咒语,一下子就将我之前以为的一切,统统毁灭!毁灭的什么都不剩!
      那咒语又仿佛是恶魔的嘲笑,无情的嘲笑,嘲笑着我的一厢情愿,嘲笑着我以为的一切,都只是幻影,是海市蜃楼!嘲笑着我这个可怜虫,压根不配得到她的爱!
      ……
      逃避吧,逃避吧。
      我选择逃避。
      是,我选择逃避。
      是,我胆小。
      是,我怯弱。
      是,我自欺欺人。
      ……
      只要我不去求证,那我永远就无法确定,无法确定那个结果,那个冥冥之中,我已经知道答案了的结果。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我现在还能想想着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可能是我听错了,可能皇后是爱我的,可能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想象……
      我如同一个已经被判决了死刑,等待行刑的犯人一般,每过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一秒……都是偷来的幸福。
      哪怕那幸福多短暂。
      哪怕那幸福多虚幻。
      哪怕那幸福多……可笑,乃至可怜。
      至少,在这一刻,我的幸福的。

      ==============
      勘误。
      好吧,路易十五是得天花挂的。
      还治了个把月……
      扶额,这个BUG……就……不补了……
      反正,劳资不是研究历史的。
      嗯,就酱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凡人悲歌(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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