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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姊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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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嗓子却是把尚庚喊回了神。
看着眉眼掩在纱扇之后的少女,在看见柔夏又重新思索后,他倒是很快便明白过来她会如此回话的因由。
他深深看了眼谢泠,跳过了话题,只道:“倒是有些冷了……姑娘若是无事,也早些离开罢。”
谢泠福身。余光见他身形远去,她慢慢站直。
柔夏跟着目送那两人远去,见谢泠仍望着那边,不由问道:“姑娘,那是……”
谢泠说:“今日的客人。”她看向柔夏,“还要你再走一趟,告诉夫人一声。”
柔夏明白过来,气道:“这样的日子也敢躲懒!这还好没出什么岔子,否则他们担待得起么!”
“就是觉得出不了岔子,所以才会怠慢吧。”谢泠淡淡道。
柔夏冷静下来:“我这就去找白杏姐姐。”说着提着裙摆,小跑着又往悠然台去了。
卉秋左右看着她二人,一直听着两人对话,却仍是不明所以。此时柔夏跑开,她只好茫然地看向谢泠。
谢泠不由一笑。
因那人方才的话,她没再想往前,便转头循旧路回去,边走边细细道来:“你可知道,因只打算邀请些亲友,咱们家原先是只预备在悠然台摆宴的,可后来传旨宫中殿下欲访,这才临时将官客席位另安置在外院。”
卉秋恍然:“怪不得这两日大家手忙脚乱的,连宁寿堂的人都少了许多。只是。”她不解问:“这和您要柔夏姐姐去找夫人,有什么关系么?”
谢泠道:“方才那位不是前院的客人?他说两边小门开了,可若家里是这样的打算,那又何必分席呢?”
卉秋终于明白过来:“所以柔夏姐姐才生气。不过既都是亲友,且如不是殿下来访,原先还不打算不分置席位,那这样,或许也无妨?”
谢泠一顿,看了她一眼,只笑说:“这我便不知了,还是要看长辈们的意思。只是……”她意有所指道,“即便是亲友,也会有远近亲疏呢。”
卉秋似是想说什么,谢泠却道:“咱们既走这边,不如先回趟院子吧,先让我换套轻便衣裳。你也陪着我跑了许久,等下还是留在院子里好好休息,姨娘那儿,让素冬陪着我去就好。她今日一直守在院子里,估摸着也是会想出来走动走动了。”
卉秋本还想说话,听完也歇了气,老实地点点头。
一行人回到院子,谢泠匆匆换了身衣裳,带着素冬绕至渡月园侧院杜姨娘房中,还没待多久,却见柔夏找了过来。
终于找到人,柔夏长舒一口气,忙道:“刚刚宁寿堂那边来人了,说是老夫人回了屋,正让我找您过去呢。”
听见这话,还倚靠在枕上的杜氏连忙抹了泪:“你快去罢,许是老太太那儿有什么事儿呢,可别耽误了。”
谢泠应是,起身拉了杜氏的手:“那我过几日再来见您。您可记着我方才与您说的,千万放宽心。”
杜氏胡乱应下,推搡着催促她赶紧动身。谢泠无奈,几步走出院门,便往宁寿堂去了。
柔夏跟在谢泠身后,边走边小声道:“我从那边出来时还好好的,等回来后没多久,那边的妙菱突然过来,说是悠然台那头风大、人又多,老夫人这几日睡得不算好,被吵得实在受不大住,便回院子了。让您过去,许是想找人说说话。幸好您就在姨娘这儿……”
这么几句话功夫,人也到了宁寿堂。刚进屋,却见谢沅也在里头。
谢泠规规矩矩行了礼,老夫人让她坐在了自己身侧。
“多亏有你母亲和你二婶替我照看着。”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叹道:“我这把老骨头啊,确实是不怎么中用了,不过在那儿略坐了一小会儿,这头就疼得厉害……你舅母,也只能让她们俩聊去了。”
另一边依偎着她的谢沅笑着接话说:“舅母她常来看望祖母,倒是少有和母亲、叔母见面。我觉得如今可是正好呢,舅母能和母亲与叔母相处,您呀,也能多多教诲我们姊妹。”
谢老太太笑道:“你这丫头,怎么现在倒这么会说话了?罢了,今儿我就不另说你了。你母亲方才说的可都是好话,你且记在心上、好好琢磨去罢。”
“像泠儿就很好。”说着,她突然转头看向谢泠,满目慈爱道:“方才幸好泠儿你机敏,不然……怕是要惹出些风波来了。”
谢泠听见她的话后看了眼谢沅,似是羞赧道:“其实、其实孙女,也只是推己及人……”
谢沅和谢老太太都是一怔。
谢沅“噌”地站起,臊得浑身不自在,她憋了半天,还是喊道:“你!三妹你、你怎么愈发不正经了!祖母跟前,竟也说起了这般胡话!”
谢老太太也明白了谢泠的意思,止不住地笑,见谢沅已羞得口不择言,便只笑而不言。
“祖母,您也笑话我!”
谢沅通红着脸看了看她们,一跺脚,对着谢老太太草草一福,便带着玉蕊转身跑了。
眼见人跑了,老太太咳嗽一声,看了眼谢泠:“你这丫头也是促狭……知道你姐姐面皮薄,怎么还这么逗她?”
谢泠笑道:“我也没想到,才说了那一句呢,姐姐就跑了……下回我定会留心——就是要说,也只说半句。”
老太太失笑。她呷了口清茶,却是忽然开口:“瞧见你们姐妹两个能这么亲近,祖母这心里啊,真的很高兴。你是个聪明的、也有分寸,我很放心。希望你以后也能不冒失,守矩谨慎,一如今日……你可明白?”
谢泠似是一无所觉,只乖巧应是。
……
数日已过。
这日卉秋送完东西从宁寿堂回来,正巧在路上撞见几个不知在何处当差的仆从正嚼着舌根,发了好大一通火,回来还愤愤不平地在谢泠耳边不停念叨。
谢泠无奈从手中书籍间抬起头,安抚道:“他们怎么说,也只能是嘴上说说罢了,又能妨碍到我什么呢?你这么为这群闲人说的闲话着急上火,可不是合了他们的意。”
“我……”
“又怎么啦?”竺春端着盏芸豆卷走了进来,小心翼翼放在了谢泠手边,诧异地看向突然闭嘴的卉秋,看向谢泠笑着问:“可是这丫头又在这儿没规矩了?”
见她眉尾一挑,作势就要抬手。谢泠笑看了眼方才还高谈论阔、如今却有些瑟缩的卉秋,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们两人不过说些闲话罢了。”
“你去姨娘那儿看了,如今怎样了?”
说起正事,竺春也肃了面容:“瞧着还是老样子,气血亏虚,又……有些心病郁结。我问了茸儿,说平日里还是吃不下什么东西,前头那几剂吃下去又没什么效用,大夫已给开了味新药。”
谢泠默然,微微叹了口气:“岑表婶今日来看祖母,应当会用完晚膳再回……”
“您是要去姨娘那儿么?见着您,姨娘她必然开心,只是治标不治本,这心病还需心药医……”
“那我又不能去前院,替她把老爷拉去。”谢泠淡淡道。
“就这么拖下去,再好的人也难熬住,何况她这时候……”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转头倒了杯茶,慢慢抿了一口:“这府里的例菜都是吃惯了的,姨娘胃口不佳,或也有这方面的缘故。那新上的野猪鲊,肉质鲜嫩、别具风味,你先送一碟去吧。”
“是。”
谢泠将手中书卷放下,看着外头有些灰暗的天空,起身道:“幸好还没下雨……卉秋,去把前两日剩下的鱼饵料拎上,先和我去外头走走。有几日没动弹,这骨头都要松了。”
卉秋忙应下。
谢泠出了院子,循着角门、顺着连廊往湖心亭走去,却在转过回廊时才发现,其间已有捷足先登之人。
待看清其人模样,谢泠不由顿了顿,就打算换个地儿,却见亭中谢滢的侍女吟画已眼尖地瞧见了自己这一行人,此时凑到她耳边说着什么。
谢泠心中叹气,看着转头挑衅地看着自己的谢滢,含笑踱步向她走去。
瞥见她面上的表情,谢滢冷哼一声,慢步走到栏杆边上,斜睨着看她,拉长了声调:“三姐——难得见面啊。我还以为你这么忙碌“刻苦”,若不在院里学书练字,便又要去哪儿献殷勤了呢!”
谢泠笑了笑:“毕竟难得的好天气,让人不忍辜负。五妹,你之前不是说父亲另安排了课业,任务繁重、无心游玩么?今日不也同样有如此有雅兴,与我一般,在这里闲逛了。”
谢滢噎了噎,终于正眼看向她,面色却是更臭了:“没办法,近日见了些讨人嫌的事儿,闹得我心烦,不得不出来散心。”
她凉凉道:“有些人啊,明明不招人待见,可就是能凭着不要脸去讨好他人。上蹿下跳地,简直丢人现眼。三姐,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谢泠扫了眼立在一旁垂着头的谢婉,转回视线,只看向谢滢笑道:“五妹这意思,是人当自省么?这话说得倒不错……你我当共勉啊。”
谢滢一懵,顿时涨红了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