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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清明 ...

  •   三人人闲聊玩闹着,不知不觉就闹过了一天,连午饭都只是随便吃了几口,糕点茶品倒是上了不少。
      等到常氏派人来找,谢湉这才恍然自己竟已消磨了大半个白日。眼见就要离开,顿时有些不舍。

      谢沅安慰她道:“没事,我明个儿就去你家找你玩。”
      “可你们马上就要回京了……”

      这倒是真的……被她这么一说,谢沅也有些舍不得了。
      一边的谢泠看着她们难舍难分的样子,提醒道:“咱们还要待两日呢,你们等那时再依依惜别也不迟。再者京城与淮阳相距不远,咱们两家走得近,有父亲跟伯父的情分在那儿,若是实在想见,下次家中哪个长辈有事顺路,求着跟上,或者直接想法子,说服父亲、母亲寻机走一趟也不难。”

      “那倒也是……”谢沅道,“对了,伯父也是有举人功名在身,今年的会试——”
      “去年师兄参加院试时也曾跟爹爹提过此事。”谢湉知道她想问什么。
      她虽是女孩,但这么些年,谢家常家的各路亲友就此事多次上门拜访过,她再如何不知事,也知道为的是什么了,此时便回道:“但爹说他不适合走仕途,也没什么必要,自己又没有执念,现在只想好好教导我师兄跟义学的学生。”

      听见谢湉的话,谢沅谢泠都愣了一下。
      虽说知道有不慕名利之人存在,但她们常驻京城,那处又多是达官贵要、亦或是醉心于此道之人,因此还是第一次见着真正的无心官场之人。

      尤其这个人,竟还是个与谢郧关系不差的谢家人,这件事就更令人惊讶了。谢泠想。

      谢沅问:“对了,你师兄是?”
      “啊……对,你们还没有见过他。师兄他叫柯峻,比我大五岁。”谢湉笑笑,脸上带着小小的骄傲,“我爹说他跟叔父当年很像哦,都一样聪明!”

      谢沅疑惑道:“他是伯父的弟子么?之前好像没听你提起过呢。”

      谢湉道:“因为忘了嘛……下次再和你们介绍!”
      她看了眼催促的侍女,不再多话:“我要走了,阿沅姐姐、谢泠姐,你们明天一定要记得来看我啊!”

      谢沅谢泠两人点头应下,又一起把她送到门口,看谢湉一步一回头地跟着桑柚往外走去,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这才收回目光。

      谢沅看四周都是自己人,放松地伸了个懒腰。谁知手伸到一半,就见几个侍女匆匆忙忙地从面前穿了过去,吓得她的声音卡在了嗓子眼,呛了一下,一边咳嗽、一边还不忘连忙把手臂放了下来。

      见几人行色匆匆、见着自己二人也不理,谢泠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感觉不妙。她皱着眉喊住了她们:“你们是哪儿伺候的?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冲撞了主子怎么办?”

      那四人这才注意到,连忙行礼。听见她的问题,她们有些为难地互相看了看,支支吾吾地、就是说不出话。

      这下连谢沅也看出不对来了,心里担忧是母亲那边出了状况,心内焦急,不由站了出来斥问道:“这很难回话么?你们这么张惶地往前头去是怎么?那边的客人应该已经散了吧……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前头……”本就有令在身,眼看耽误了一段时间,她们都担心回去会招来责骂。里面一个瞧着年龄大了些的丫头终于站了出来,“回姑娘的话,奴婢是奉夫人的命令,去外院找管事的去正厅。是、是宁寿堂的……蕙春姑娘,她出事了。”

      ……

      “荒唐,真是荒唐!”
      老太太坐在上首,重重地敲了一下拐杖,“那边都是些什么人?你说你归家,谁叫你们去外头瞎晃悠的!若是传了出去,像个什么话!”

      衣衫不整的杏雪跪在堂下,拼命挣开了身后侍从的挟持,匍匐在地,又被拉了回去。她哭喊道:“老夫人、夫人!此事是杏雪不对但蕙春姐姐是无辜的!还请老夫人赶紧派人救救蕙春姐姐!”

      一旁的邹氏面色淡漠,一直没说话。此时拎着帕子在唇角按了按,道:“老祖宗允了你们的假,是体谅你们思乡之情,却不是让你们出去惹是生非的。如今既已吃了教训,便不多提。这事紧急,大家都知道,可既与拐子相关,那该是属衙门的事……我这便让仆从快马加鞭,赶去报官,毕竟咱们家没有这个权……”

      听见她说的报官,老夫人眉头一皱。
      她刚想说话,就听杏雪喊道:“可那些人凶神恶煞,若是再晚些,蕙春姐姐怕是——”
      “既知他们凶神恶煞,便早该离远一点!咳咳咳……”

      见老夫人气成这样,慧琳连忙取了茶盏来给她压一压。
      旁边同样跟着的芸台看了一眼,心里焦急,忽然看见自己叫去找三小姐的佳荷悄悄跑了进来。
      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快回来的芸台愣了一下,就见门口谢泠已经赶到。

      谢泠扫了眼厅中混乱的场景,迅速跪了下去。
      看见她过来,想到这次出事的蕙春与她那尚还不清楚的联系,本已气得够呛的老夫人冷声道:“怎么,泠儿你……”

      “还请祖母快派人去救蕙春。”谢泠伏身行礼并打断道。
      被她这么光明正大地抢白自己,老夫人好不容易顺好的气又拧了,正要发怒,就听谢泠直起身说:“孙女方才问了几个侍女才找着这边,请祖母勿怪她们。只因刚刚送谢湉妹妹出门,因着天晚想让柔夏帮我去府外朱家那儿买份胡辣汤回来,却听外头的人都在说蕙春的事,见他们说得如此严重,孙女这才——”

      “……等等。蕙春的事?”
      “是。”谢泠冷静道:“孙女问过了。因为一同被拐还没被犯人同伙转走的还有十余个孩子,因蕙春拿了拐子的东西将他们引走、那些孩子也陆陆续续地从山里逃了出来,已被百姓撞见了。加上方才杏雪进城时、救人心切的呼求,虽然当时大多是半信半疑,但现在他们已经吆喝着打算结伴去找人。只是毕竟都是散人,怕是还要耽误一阵。”

      听见她的话四下一静。只有杏雪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顺着她的话语连连点头:“是!还有十几个,七八岁十来岁的都有!就是为了让我们先跑,所以蕙春姐姐才……”

      上面的谢老太太却面色沉沉,没再听她说话,她看着底下谢泠平静的面容,缓缓道:“……罢了。这毕竟是我们谢家的人,总不好让百姓帮忙。老大家的,安排人去找吧……带上这丫头,也好指路。”

      ……

      杏雪跑回来报信时已近傍晚。
      即便她仍然记得那关住自己的地方是哪里,并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那个木屋,但渐渐昏暗的光线还是让众人搜寻的难度大大增加,等最后抓住犯人时,时间已走到了酉时。
      那几个拐子都是外地人口,却已并不是第一次来淮阳。虽说因深山老林野兽频出让他们不敢穿过密林逃跑,但若不是谢家找了熟悉地形的人将几个出口堵死,又有后面闻讯赶来的官民相助,恐怕他们早已从小路逃之夭夭。
      可人虽逮住,但据那几个人贩子所言,蕙春早在半个时辰以前便因雨后山路崎岖、泥泞难走,失足坠入湍急河流中,如今生死未卜。

      事情安排完便回到院子歇下、把后续都扔给邹氏处理的谢老夫人得到消息后有些沉默。
      从见着谢泠、并被她顶撞时老太太便有些恼怒,如今一夜过去,仍未消气。但现下得到了蕙春的消息……到底是在近旁伺候了几年的人,老夫人如今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虽然昨日里出了这等事,但谢郧的清明节假将结束,回京的事不能拖延,谢家众人已开始准备着离开了。
      从宁寿堂跟来淮阳的人各司其职。
      来时这么些个,回时却少了人,都是曾朝夕相处的同伴,虽没敢在面上表现出来怕触了霉头,但这事到底让气氛有些沉闷。

      清明已过,可这阵雨云还没走完,天仍是灰蒙蒙的。
      谢老太太有些烦躁。她捻着念珠,睁开眼,对着正在一边轻手轻脚整理东西的芸台道:“去,拿本佛经过来,把香燃上。再添盏灯。”

      芸台应是。她先是点了油灯,挪到桌子上,才匆匆走到一旁的紫檀书箱前。待打开扫了一眼,芸台动作一停,迟疑着拿起其中一本:“……老夫人,奴婢瞧着,这看着不费眼,用这个么?”

      谢老夫人看了过来,顿了顿方伸手,芸台连忙把东西递了过去。
      老太太接过,缓缓地翻了几页,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上面整齐的大字号经文,而后方道:“就这个罢。让菩梅过来伺候,你去把慧琳叫来。”
      “是。”

      听见脚步声渐远、消失,谢老夫人抚着那本装订好的册子上的金字,许久后,她才叹了口气,自语般道:“罢了……”
      虽说她有自己的心思,但终究没害着什么。
      此次也没有什么大错,倒阴差阳错替谢家找补。
      到底年纪还小,她那亲娘又是这样……
      罢了。

      谢老太太闭了眼,合上经书。她伸手摩挲着那书封上凹凸不平的字痕,忽地又想起了自己的独女。

      等到慧琳跟着芸台到了,就见谢老太太不再看书,只是闭目养神。
      菩梅正小心翼翼地替她捶着腿。

      慧琳心底思量,行礼的动作仍是一丝不苟。

      谢老夫人疲惫道:“你们吩咐下去。蕙春的事……如今人没了,便就此打住吧。让人在蕙春的东西里再添几笔,送还她家里。只是今后,让他们切记‘谨言慎行’四字,再有下回——咱们家的规矩,也不是白白写在那儿的!别掂量着主子性子好,就在底下胡天胡地糊弄。”

      几人都行礼应诺,芸台忽然想起什么,犹豫着问道:“老夫人……那,那个杏雪,她怎么办?她……”

      “怎么办?虽是蕙春她承了果,可事儿终究是因她而起,还能怎么办!”谢老太太睁开眼,面上闪过一丝厌烦,“还有,当初怎么挑的人?那丫头竟还分在了宣儿身边!幸好如今发现得早,否则带累了主子可怎么好!告诉老大家的,她是决不能留在府里了,咱们家也不缺这点银子。现在刚好在淮阳、她家也在这儿,直接把身契给了,放她回家罢。”
      话说着,突然有人进来通报,说是谢郧来了。

      谢老夫人怔了一下,皱眉让请。

      谢郧走了进来,面色如平常一般。
      老太太仔细看了几眼,让慧琳上茶后道:“前几日你忙着祭祀之事、又要外出访友,颇为劳累,过几日又该启程回京了,怎么不回去好好歇歇?”

      谢郧笑笑,道:“听邹氏提了几句,儿子担忧母亲,便来看看。听闻昨日——”见老夫人不虞,他了然住嘴,只道:“听闻昨日出了些事,虽说后面解决了,但到底惊扰了祖先。儿子想请道长去山上做场法事,也好……祭慰亡灵。”

      “……你决定吧。别耽误了事就好。”谢老太太不置可否,算是默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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