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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 ...

  •   回到太子寝宫,宽大的天子榻上一直留着宴纹的位置。蹬掉靴子,拆腰带袍子绸裤,速速把自己剥干净躺倒在床上。
      未来两个月,是最后一次睡这张床榻了呢。里侧的铭理翻了个身,并无醒来的迹象,面相带着圣洁而凛厉的美,仍旧熟睡着。
      宴纹并非是十年陪伴铭理身边一次也未曾远离宫城,只是多数场合是他想要出去散心,而皇帝亲下的圣旨为少数。这些圣旨无一不是麻烦至极,难办至极。
      再多想也无用,今夜先睡吧。
      宴纹阖上双眼,耳边吹过丝缕的秋日凉风,铭理热乎乎的身躯向他靠拢过来,瑟缩着抱紧他。
      眼前一片黑暗的宴纹欲哭无泪——合着出门的日子正赶上严寒冬日啊!
      睡吧,睡吧,什么都别想了。宴纹安慰着自己,下了榻,抄起案上早已备好的酒壶咕咚咕咚几大口,清酒滚滚入喉,甚是舒爽,宴纹心里终于好受了些。于是一壶,两壶,三壶...
      一夜无梦。

      次日一大早,宴纹被铭理连拉带拽的从床上拖到地上,用力拉扯着几万两银两一小块的天蚕丝被,拖着躺在上面不愿起床的宴纹来到衣柜前。
      “宴纹,昨夜是不是又喝酒了!”小太子用脚尖碰了碰地上那团东西的腰侧,那东西毫无反应。即使不用问也能清楚地看到,地毯上倒着的空酒壶的数量说明了一切。
      “你再不起,就没时间收拾细软了。”
      宴纹依旧毫无反应。铭理额上的青筋跳啊跳,他愤怒又不失礼数地大吼一声:“来人,把宴纹抬出宫去!”
      小碧在门外早已蓄势待发,收到指令,对着不远处准备好的一队武装侍卫小手一挥,侍卫们鱼贯而入,几人抬上半身几人抬下半身托着宴纹直走出宫,多一秒也不耽搁。
      小碧将早就备好的竹匣子递给铭理,匣子有高一尺不到,宽厚半尺,是很适合携带的尺寸。铭理从楠木大衣柜里面迅速地挑好三两件衣裳,团一团就扔进去,看了一看,还未装满,几欲拔足而出的身子摆正了回来。
      小碧急得来回转圈圈:“殿下,殿下,时间快到了,错过吉时就不好了!”
      “嗯嗯。”铭理答应着,又挑挑拣拣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都是些穿起来很复杂但可以很好的体现宴纹身材的华服,腰细腿长,想到宴纹的身材穿什么都好看,铭理又开始犹豫不决。
      “太子殿下!”小碧快哭出来了。
      “好了,走吧。”
      将最后两件衣服塞进匣子,改好竹盖,小碧拎起来就拔腿飞奔,两排宫女在他们出去之后踩着碎布进入,开始收拾折腾了一早的寝宫残局。
      其中就有小秋的身影。
      “啊,小碧等等,尚有一样东西。”铭理忽的想起,忙转身奔回寝宫,跨过门槛之际,与正从里面出来的宫女打了一照面。
      两人尚未撞上,那宫女已经吓的往后跌去,腰杆正撞在门槛上,疼的她呲牙咧嘴。铭理匆匆扫一眼,只见她手里掉出了什么东西,很小一样,未看清是什么。
      他不甚在意,“以后别这样笨手笨脚的。”铭理钻进寝宫,在一角许久无人光顾的几个大木箱子里翻来找去,少时,取出一柄朴素至极的长剑,拿了便走。
      路过那笨蛋宫女时她仍未起身,铭理皱眉道:“你们扶她一把,记得地上好好收拾干净了。”
      “谨遵太子殿下。”
      说罢,铭理扬长而去。
      八匹高大的五花马拉着的卧榻式鸾车候在宫门处许久,铭理提着剑一步跨上,里面衣着整齐的宴纹已经在等他了。
      当然是在梦里等他。
      “走吧。”铭理一声令下,四个粉雕玉琢的小车夫齐挥软鞭,鸾车徐徐开动,车上挂着嵌着的五光宝玉磕碰间叮当作响,车内一丁点摇晃也没有。按照早已规划好的路线,途径昌盛大殿,绕鎏金宫半分又半走过一小圈,自鎏金大道出宫,转入朱雀大道上街进行小小的送行,然后出城。
      虽然说是‘小小的’游行,可实际上呢,是一千架马车的的游行仪仗队,马匹两千不止,旌旗数百不止,精兵良将更是数也数不过来。这种程度的阵仗,随便放在哪个官宦大家的臣子身上,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与国合一的境界,若非如此,根本享受不到这种待遇。放在铭理殿下身上呢,则不过是小小的送行罢了。
      朱雀大道上,家家户户的百姓们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的挤在道路两侧,酒馆茶楼坐的满满都是人,幸有逡巡军持兵侍立,确保道路通畅,不然这些前来观赏仪仗队的百姓们都能把这条街从头到尾堵的严严实实。
      盛夏之尾,清秋即至,今日清晨的太阳高高挂在天边上,万里无云,是个绝好的出游日子。
      铭澄身披银白轻甲,在日光的照耀下似波光粼粼,青白与暖红相应,细看去,甲胄描绘出的少年人肩线,腰线,臀线....直叫万千少女夫人纷纷溺于其中。
      一人一驹,守在太子鸾车前方寸步不离,昂首开路。朱雀大道乃是宽容十八匹高头大马并骑的宏伟大道,马车则可并行六架。饶是如此,游行的车队依旧从宫门排到了城门。最后一柄旌旗通过朱雀城门,宫廷乐师队或推或抱着自己的乐器在城门前摆好架势,丝竹悦耳之声霎时间悠扬千里。
      远行歌一曲,铭理自鸾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向后方遥遥望去,虽然已经看不见城门的一角半边,歌声却能盖过所有的马蹄车辙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真的出门了。平日里宴纹总是讲,城门外面的地方有多么多么美,多么好玩,对于铭理来说,却近乎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宴纹,”他收回身,察觉自己眼中含着热泪,而一旁的宴纹已经醒了过来,也不觉羞,凑到宴纹身旁,欣然道,“宴纹,我真的出门了。”他将出门二字咬的极清晰,因为在这之后,这二字所代表的意思将不同往日。
      “嗯,来。”宴纹也笑着,向铭理伸出手。铭理执起他的手,感动之情攀至顶峰,他好像一日之间长大了许多。清晨醒来时,出宫的消息令他欣喜不已,甚至反复听过父皇安排他出宫要办的事情之后,仍是沦陷在不敢相信喜大于惊的洪流之中。
      用宴纹的话来讲——笑傻了。
      铭理想说些什么,来传达他此时此刻的这份心情,这份宝贵的,此生仅一次的真情。
      “宴——”
      宴纹支撑着他伸过来的手,蹒跚两步,抱着车厢角落里一只世界上仅剩四只的史诗级前朝大花瓶——没错,就是摆在车厢四个角各一只的大花瓶——把脸埋进去,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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