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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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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降临。
宴纹醒的比铭理早许多,他吩咐下人准备晚宴和酒水,再给浴池放上水,酒水是给自己准备的。
把铭理叫醒,用了些吃食,扔进浴池让宫女们伺候着洗刷干净,换上单衣再去睡晚觉。自己也正想洗个热水澡,腰带解到一半时,有公公来报说皇上召见。
宴纹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大月亮,认命地系好腰带,去了华硕宫,皇帝的寝宫。
南书房内,绥成在帘后批阅奏折,铭澄侍立一旁。
“皇上万福金安,二皇子贵安。”
“免礼。”
“你可知,朕唤你来所为何事?”
宴纹看向铭澄,铭澄用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小人走路的手势。
“回陛下,臣不知。”
铭澄大失所望,唉了一声。
绥成把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也不点破,道:“今日铭理的表现,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
“太子殿下天资聪颖...”
“行了,朕还不知道他嘛。一天能读二十个字就不错了。”
“陛下所言极是。”宴纹点点头,爽快的承认了,刚才说的鬼话早就抛到脑后。
“你也真是有办法,把铭理交给你,朕很安心。”
“陛下过誉了。”
顿了一顿,绥成又道:“你到底是怎样,让他乖乖听话念书呢?”
宴纹也顿了一顿,如果说只是在一旁陪着铭理,该吃吃该睡睡的话,这一点身为皇帝的绥成是怎样也做不到的。
难道说是那个吗?每次给他那个,铭理都会很高兴。
十年前
银妃的后厨里面,宴纹将所有柜子摸了一遍后,一大一小两个人窝在角落里发呆。
憋了一会儿不讲话的铭理,可能实在是饿极了,也或许是委屈的,近乎哀求道:“宴纹,要怎样你才能给我烧菜吃啊......”
“想让人家帮你做事情,人家帮你不是天经地义的,这道理你懂吗?”
“......”
说实话,铭理不懂,身边的所有人都听他的话,这在他看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因为从未有人告诉过他为什么。
“啧,”宴纹也知铭理不懂,他能懂才是怪异,“你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些什么。”
“噢...”铭理眼睛顿扫霾色,“我懂了!”说着,从腰上叮叮当当挂着的好几块名贵玉牌里面拽下来一块递给宴纹,然后啪的一下被宴纹夺过来扔到角落里。
“我要这东西做什么,这对我没用。”他声音冰冷至极,大颗大颗的眼泪在铭理眼中打转起来。
“那,那你要什么嘛...”
宴纹将视线转向一边,认真的思考起来。他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也没有想要去的地方,唯一想要的,铭理还太小,帮不上他的忙。
那么...
“这样好了,”宴纹笑着说道,指着自己的脸颊,“在我脸上亲一口,我就给你做吃的怎么样?”说着,他站起身来。
宴纹身长六尺有余,直立时顶的上两个半铭理,铭理想要亲到他的脸颊,定是要花一番苦功夫,而看他的神色也知道,宴纹是一根手指头也不会帮他的。
铭理咬了咬牙,也从地上用力的站起来,不忘拍掉衣服上的土灰。他向两侧打量一番,踩着右手边的抽屉把手翻到了灶台上面,这个高度再用力伸一下脖子就差不多了,正想亲上去的时候,宴纹后退了一步,离开了桌边。
“你过来!”他急道。
“我凭什么过去。”
“你...!”铭理本想说你站那里我亲不到了啊,话要出口时刚刚好反应过来宴纹就是要让他亲不到,才不站过来的。
想到自己平日里十七八个大小姑娘围城一圈,排着队的往他脸上亲啊摸啊的,能得到铭理一个吻的人哪个不是上赶着凑上来,乐呵到天上去了。
怎么就他!我乐意亲他他还躲着我??
哼,你太小瞧我了。
铭理微微一笑,跳下灶台,跑到角落里拿了几个小板凳过来摞在宴纹面前,两三下踩上去,这下高度也够了。
“好了,你不要躲了,过来让我亲啊啊啊!”
话未尽,宴纹伸脚轻轻一点,板凳做的高梯摇摇欲坠起来,站在其上的铭理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力,在将要摔到地面上之前奋力一跳,两手搂住了宴纹的脖子,两腿缠在了他的腰上。
“太子殿下,您有失礼数啊。”宴纹忍笑调戏道,忍得脸颊都鼓起来,肩膀也在颤抖。
不过他也生怕铭理气急了,就这样顺着这个姿势把他的脖子掐断,赶紧一手托住铭理的小屁股,另一手抚摸他的额头。
“乖,别生气了,我不躲了,真的。”
铭理两只眼睛都睁大了,他已经不知道是他像只章鱼一样扒在宴纹身上的这个姿势,或是宴纹托住他屁股的那只手,还是抚摸他额头的那只手更过分了。
“亲我一口,我就给你弄吃的去,太子殿下。”
“嗯!你说的!”
吧唧一声,宴纹放下铭理,让他乖乖的待好了不要乱走,自己又是煮饭又是洗菜的弄上了。
也就是说,亲手给铭理做饭吃的话,他会很高兴。不过这个皇上也是做不到的,所以排除。
宴纹道:“陛下误会,能让太子殿下读书的全是太师大人的功劳,非臣之所做。”
铭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显然没人相信。
“好吧。朕叫你来呢,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
一只手从珠帘里伸出,宴纹上前,接过手中的官文,展开来看。
“是,江北扬州知州王德西贪污结党一案,这是?”宴纹不解。
“王德西此人在扬州,与下擅改税制,苛待百姓,与上漏报税银,欺上瞒下,在里面赚足了油水,本该压至大狱地牢问审,择日处刑。”
“那么?”本该如此,但是实际上呢。
“在押送途中,另获知他与荆州知州,骁骑尉等人结为私党,胡作非为,杀人命案都可以揭过不管,目无王法颠黑倒白,真是好大的胆子。”绥成话及至此,语气中也染上了些许愤怒的隐忍。
“陛下息怒。”
“哎......但事情有变,押送车已在四日前被一众黑羽教徒劫走,目前下落不明。朕无法拿着这样一个结果去面对扬州,荆州的百姓们,也更加不能拿这样的王法统治天下。”
“故而朕委任你,去把王德西带回来。活着,就带回来砍头,死了,就带回来头便好。”
绥成的声音至始至终极为稳定,只是对于熟悉他的宴纹来说,绥成这一次真的气的不轻,王德西就算是活着回来也不会落个砍头那么好的下场。
但是,我拒绝,宴纹暗道。扬州与荆州同在江北,而只是去那边还好,恐怕这一次要把人找回来,得去另一个地方——乌城。乌城坐落在荆,扬两州之间,是黑羽教在鎏金落成的第一座教观,如今已是整个黑羽教的大本阵,金儒商就在那里守着他的万千财富。
其中的麻烦事不是一件两件,宴纹可不愿意趟这浑水。
宴纹道:“只是,太子殿下他...”
绥成爽快道:“没问题,就让铭理跟你一起去。”
“欸?”这下宴纹慌了,“可是,太子殿下的安危...”
“你放心好了。”这时,铭澄一步上前来,唇角挂笑地认真对宴纹说道:“我会保护你们两个这一路不经受一丁点闪失。”
他的笑容极为自信,而宴纹也相信铭澄有这个能力做到,有他在,区区一趟扬州之行,不足挂齿。
宴纹呆楞着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绥成道:“如此便没有问题了,朕可以给你二月时间,你看如何?”
两个月算上来回途中的时间,也十分富裕了,绥成连一点叫他挑错的地方都没给他留,看来...
“这次是不去不行了啊。”
“嗯!”铭澄笑的很开心,本就好看的脸更是桃花飘香一般叫人心情舒爽,宴纹却只是扯扯嘴角,心情冷到了冰点。
“你们回去歇息吧,朕也要就寝了。”绥成道,宴纹怎么听怎么觉得他声音里带着一股戏耍人成功之后的嘲笑味道,“朕的两个儿子都交给到你手上了啊,宴纹,铭理自不用说,铭澄你也要多替朕照顾着些。”
“是...臣遵旨。”宴纹有气无力道。
二人退出宫去,轻柔的白月光洒了一身,照在铭澄的桃花面上潇洒至极,照在宴纹的丧气脸上却灰败无比。
“宴纹你怎么,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太担心了?今晚回去睡个好觉,收拾些随身的用品,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你担心啦,有我在呢。”
铭澄似是想拍拍宴纹的肩膀,叫他放下心来,手抬到一半,又自己转了个圈收回去了。又抬起来,挣扎了一番,又收回去了。
宴纹看着他那动作诡异的手不明就里,却也无心去管他想干什么。
“二皇子。”他道。
“唤我铭澄就好。”
“铭澄啊,如我记得不错,你今年才刚满十九?”
铭澄点点头,表情呆状。
“还有六月便是我诞辰。”
“是吗,我知道了。”
宴纹向他挥挥手,带着无力的笑容,蹒跚着远去,整个人笼罩在一种灰蒙蒙的颜色之下。
铭澄的脚迈出去又收回来,收回来又迈出去。一直躲在一旁看着他二人的随侍江满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道:“二皇子大人!我求求您了您快追上去吧,人都走远了!”
“可是...万一...”铭澄扭过头来,对着树干后面藏着的江满犹疑道。
“没有可是没有万一!您追上去就什么都有了!快去吧!”
这次铭澄再没有犹豫,两步追了上去,来到宴纹身边。江满依稀听到“我送你回去吧”和“不劳烦二皇子...”诸如此类。
不过两人的背影,并没有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