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杳杳飞鸿踏雪泥》深巷有酒

36、第三十四章

　　锋利的指甲已经携着纯血种与生俱来的的强大力量在尚未有肢体接触前便划拨了对方脖颈的血肉，优姬的胳膊在对方的攻击下已是鲜血淋漓，住手？如何住手？
　　下一秒便有人以实际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玖兰枢只觉化刃的手掌蓦地一轻，满蕴的力量顷刻间被悉数卸去，他心底一惊，顺势向后一个翻转稳住身形，却见对方一手化解了自己的攻势，一手抓住黑衣妇人的后心，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迫得那妇人反身回击，他则顺势与那妇人战在一起，招式狠辣，却并无杀人之意。
　　此人，正是姬允。
　　姬允一身白衣，衣上以同色绣线纹以反复花纹，在日光下随着他的一起一落折射出暗哑的微芒。他两手空空，并无锋刃利剑。虽为血族，一招一式之间却并无半分血腥杀意，玖兰枢压住心底惊骇，再度低头查验优姬的伤势。初见时只当对方善于伪装，才会一身气派具是清雅出尘，却不料竟有如此干净的力量。
　　举凡血族，因先祖受神族倾轧诅咒，只得长生□□，灵魂早随罪恶一起湮灭的血脉深处，其后代代承继罪恶的诅咒，却没有可供转世的灵魂。然而，姬允却可以驾驭如此纯净的力量……
　　黑主灰阎来得比他想象的快，确认优姬的血已经止住，转手将优姬交到欲言又止的灰阎手中，他避开优姬恳切的目光，起身道：“星炼，将锥生零带到囚室。”
　　“枢学长！”
　　“枢。”
　　“优姬，你要明白，如果不是我纯血种的威压镇住了他躁动的血脉，锥生零上一刻便要咬破你的喉咙了。”
　　“不会的，枢学长，Zero他……”
　　话音未落，双目欲眦，满眼腥红的零已经被星炼几个纵跃带离，只留下白色光面的大理石上一滩刺目的血迹。
　　优姬嘴唇微张，竟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曾几何时，枢学长竟变得这般冷血无情……
　　黑主灰阎安慰的话如浮在海面的浮游生物，优姬听得见他的声音，却总有点不明白他的话了……说什么枢学长不会伤害Zero，那又为什么要带走他……
　　玖兰枢心下不忍，见她面色苍白，唇色全无，有心想宽慰她几句，正要俯身时，却见优姬不知从哪儿突然来了那么一股劲儿，竟然猛地想前一跃。玖兰枢骇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她，却见优姬一边挣扎着摆脱他的扶持，一边叫道：“令月前辈！令月前辈！你帮帮Zero吧，你帮帮他吧……”
　　令月闻声回头，却说前番姬允将那黑衣妇人制服，她上前替那妇人把脉，待将心底猜测彻底坐实，一边自怀中掏出一个褐色纸封，一边唤来白梅。正待吩咐时，却突见优姬纵是一身黑色制服也难掩狼狈血迹，面容无助，双眼中是捏着最后一根稻草的凄然。
　　令月有心向前，却被姬允抬手拉住，“玖兰先生身为一族之主，若连一个稚女都管束不住，还值得你托付如此大的希望吗。”他话是说给玖兰枢听，眼睛却瞬也不瞬地盯着令月，他的声音因过分克制而显得冷漠平缓，姬允心下自嘲，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竟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拽着自己的心爱之人，掌心里全是汗。
　　可下一秒，他心爱的姑娘便毫不犹豫的挥开他的手，走向了另一个男人。
　　玖兰枢紧抿的唇角在余光捕捉到她靠近的身影时不由自主的一松，而这一点细微的变化正分毫不差的落入从方才便一直猫在旁边的蓝堂英眼中。
　　令月矮身握住优姬的双手，一双眼睛温柔含笑，“不要怕，没事的。如果枢要对锥生不利，当场便可杀了他。”她一手抚过优姬额前碎发，将被她冷汗黏湿的发丝一点点理顺，“锥生拼死也要护你周全，你应该对他为之豁出性命的自己好一点。”
　　优姬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因自己奋力挣扎而再度崩裂的伤口，一时间手忙脚乱的去捂。令月抬头对玖兰枢一笑，便即反身离开。
　　蓝堂英紧咬着唇克制着内心不断肆虐的嗜血欲望，眼见着玖兰枢的满面寒霜在看到令月温柔面庞的一瞬瓦解消融，以至于最后竟能回她一个温和的微笑。
　　他心里暗暗计较，继而看向姬允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复杂与新的审视。
　　白梅尚还颔首立在原地，姬允俯身一手制住黑衣服人的肩膀，已然苏醒的和子虽然力竭却仍不放弃挣扎。
　　令月低声吩咐白梅几句，白梅领命而去。她又自怀中掏出先前那个褐色纸封，却并不近身，只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将纸封展开。
　　却见那纸封中原是空无一物，令月贴近褐纸一端，向着和子的方向轻吹一口气，那褐色的纸面上竟骤然跃起几只蓝色的蝴蝶，翩翩飞向黑衣染血的和子。
　　将优姬打横抱起的枢看到这一幕尚且不见面上有何波澜，蓝堂英一众人却具是难掩惊诧。
　　那原本双目无神苦苦挣扎的妇人竟慢慢歇了动作，到最后竟只是抱紧双臂战栗不停。
　　令月见她双眼逐渐有了倒影，不由暗呼一口气，好赖这法子竟还能凑效。
　　她回头看向玖兰枢，“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原来，那黑衣妇人竟是霓翃水君的堂妹，清河水君的夫人。而那日染上血族异变的水族族人，正是这位妇人的贴身侍婢。
　　蓝堂英坐在黑主家的沙发上，手捧着优姬刚才递给他的热茶，心里终于彻底明白方才令月为何要阻止玖兰枢，原来不仅仅是为了留活口啊……
　　一时间屋内的氛围竟凝着几分诡异的沉默，蓝堂英觑了觑玖兰枢的神色，见他只是面无表情，喝茶的动作却优雅无比。而他对面同样饮茶的姬允，一样的面无表情，却是不一样的矜贵冷漠。
　　他决定把头埋的再低一点，最好不要有人注意到他这个虽然只是被顺路捎上却无比不想下车的英俊美少年……
　　他有时候很羡慕优姬……看，明明和他一样是被默认旁听的，她就能睁着一双无辜的眼镜毫无顾忌的到处打量在座的所有人……
　　令月正独自坐在客厅一侧的餐桌旁低头写字，钢笔握在她手中，如同会跳舞的精灵，无论世外如何纷嚣，俊秀飘逸的字迹依旧自在地从纸上流出。
　　她似乎对厅内诡异的气氛分毫不见，直接将写满了字的纸页递到姬允面前，“长坂路最老的那棵樱花树下，山口老板的店。”
　　姬允接过她递来的纸页，上面墨迹未干，在这昏暗的室内依旧微微发亮，纵然她与他讲这些话时并半分温柔之意，他的心却陡然间雀跃起来。他微微颔首，算是应下，向众人道了声“告辞”便直接离去。
　　蓝堂英张大了嘴，一时间对这急转直下的局面竟不知该作何表情为好……就，赫赫有名的云朔姬家家主，就，就这么简单……就打发了？
　　简单？她的心意，未必这么简单……玖兰枢若有所思的看向令月。这是一种微妙的平衡，既令姬允置身此事之外又可免除他一重顾虑，而这样两全的考虑，只有她做姬允才会接受。
　　他，他也愿意领她的情。
　　却说恰是此时，门帘未响，道长与伊子已经来到众人面前。他二人虽心中焦急面上却不显分毫，仍与众人见礼之后才由令月领着前去视看堂妹的情况。而待到门前，道长却先止了脚步，“我终究是男子，伊子，你且去看看……看看她的情况吧。”
　　伊子正要应下，却见令月一边拉住她，一边道：“你是一族之长，所决之事牵动全族，甚至整个东瀛。此时此刻还要拘泥于这些小节吗？”

　　蓝堂觉得自己的嘴巴今天大概是闭不上了……那天，那天送令月回来的男人，竟然是四海水族的水君……他又偷瞄了一眼玖兰枢，难怪……难怪那天枢大人那样责备他……真是一不小心差点闯大祸……
　　道长并未在房间里久留，不过一刻钟他便已回到厅内，只留妹妹在房间里陪伴和子。
　　他先对令月颔首表示谢意，既而对玖兰枢行了半礼，枢起身避让，他也并不阻拦，只继续道：“舍妹今日之过，某在此向诸位赔礼。造成的损失某自会一力承担，请诸位不必抱有疑虑。”
　　“水君言重了。”
　　“只不过，”他抬眸直直看向玖兰枢，“今日之事，只怕玖兰族长还欠我一个交待。”
　　“枢从不食言，” 玖兰枢微微眯眼，“不过，水君看护病人的能力倒是颇令人担忧。”
　　“所以，”令月抱胸挑眉，“你们俩这样说话一点都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