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无眠春》你好我是师妹

5、第 5 章

　　王绳墨被她一句话问得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什么怎么办？司楠你在说什么啊？”

　　司楠也是一时急得不知从何说起，往日她断不会如此没有章法，可今天事关小姐，就不免关心则乱。

　　“方才——方才张妈妈跟我说，说小姐……说老爷给小姐安排婚事了……”

　　“……什么？”王绳墨万万没想到司楠会带回这么一个消息，一时间竟不知该说点什么。她细细一想，是了，自己也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爹爹给安排倒也顺理成章。可是，可是，我还没玩够呢啊！有那么多书我还没读，那么多玩意儿还没玩，那么大的天下还没走。成亲？现在不行。不过话说回来，我成亲，司楠怎么那么着急？哦，是了，司楠从小和我玩到大，我想什么她都知道，想必是急我之所急。诶？我方才在想什么来着？‘那么大的天下还没走’，好！就这么决定了！

　　“司楠，快，收拾收拾，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即刻启程吧。”

　　“……什么？”这次轮到司楠失语了，我给小姐说了一个这么惊人的消息，她的反应却是两句如此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见司楠仍在发愣，王绳墨轻轻推了推她：“别愣着了，你收拾穿戴，我收拾细软。哦，对了，你得换身衣裳。”说罢转身到柜子里又拿出一身男装，递给司楠。

　　司楠机械地接了过来，仍不知小姐唱得是哪一出。终于挤出两个字：“去哪？”

　　“嗯，没想好，先上京吧。”王绳墨一边往包袱里装平日里结余的零用钱，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

　　这，也太随性了吧。司楠虽然不知道小姐具体是怎么想的，但她明白这祸是自己惹的，不知触了小姐的哪个霉头，这顽劣劲儿一上来，就是八头那小灰驴也拉不住。那不如今日先顺着她，免得她自己一个人跑了，更生是非。想到这里，司楠打定主意，忙忙换了行头，也扮做一个读书人模样。

　　王绳墨收拾好细软，抬起头来看见司楠已穿戴利落，正在蹬靴，不免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司楠兄好俊俏啊。”

　　司楠听了，不知为何一阵面热，想这是小姐又消遣我，便转身过去收拾包袱。

　　两人忙忙地收拾了半个时辰，方整理停当，司楠这才想起来，是不是要留一封书信，免得老爷急出个好歹。因问道：“小姐，我们就这么走了，老爷找不到人，可该急坏了。不如留个字条可好？”

　　王绳墨想了一想，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几行字，折好装进信封里，压在镇纸下。接着她拿起两个包袱，转头对司楠笑道：“走吧。”

　　说走就走，没那么容易。王家前前后后几进院子，里里外外大小角门，都有小厮守着。况且两人一起太过招摇，她俩决定分头行动。

　　首先是找一面僻静且临街的院墙，王绳墨在墙下拿着包袱候着。接下来，司楠找一个小厮打盹儿的空子，寻一个角门偷溜出去，好在之前也这么干过，熟门熟路，倒也没怎么麻烦。然后就是司楠绕道那面院墙外，学两声猫叫再拍三下手，王绳墨就顺着院墙将两个包袱丢出去。最后，就是她自己只身出府了，她整了整衣服，迈步向畜棚方向走去。

　　有几个驯师正在顺马毛，王绳墨不动声色，仍与之前一样，摸摸这匹马的鼻子，蹭蹭那匹马的颈子。直走到自己那匹小粉驴跟前，她拉开栏板，将它牵了出来。这时已经有驯师过来给驴上了鞍子，又摆了上马凳。王绳墨对那个驯师道：“开门，我出去转转。”

　　驯师道：“小姐请将老爷的牌子赏下来。”原来王矩怕宝贝女儿出门骑马生是非，立了个规矩，凡小姐要骑马出府，必得见了令牌方可放人。

　　“哦？什么牌子？”王绳墨不慌不忙。

　　“小姐别为难我们了，老爷说过了，‘凡小姐要骑马出府，必得见了令牌方可放人’。”

　　“这就是了，爹爹说得清楚，‘小姐骑马出府’，喏，你自己看，我今天要骑驴。骑驴，要什么令牌。”

　　“这……”驯师一时语塞。

　　“这什么这啊，快开门，我玩够了好早些回来。否则我回来晚了，爹爹问起来，我就说是你耽误了。”

　　驯师被她唬得唯唯诺诺，赶忙开了门，放她出去了。

　　王绳墨出得门来，不敢催得太快，怕人看出破绽。缓缓拉着缰绳限制着小驴的脚步，慢悠悠地转过街角，直到身后的人都看不到她了，才轻轻一拍驴颈子，俯身在驴耳朵上说：“跑吧！”这小驴似通人言，一听这话，就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果然是匹好坐骑，一炷香的工夫就奔出了城外，往城北的官道上去了。刚刚上了官道，便看见前面有一辆驴车，司楠正立在车旁挥手。到了切近，王绳墨一拉缰绳，跳下驴来。

　　“小姐——”司楠刚一开口，便觉不妥，两人现下这幅打扮，哪里是小姐和丫鬟，但又不知如何改口，想说的话就停在了那里。

　　王绳墨抿嘴一笑，悄声说：“好姐姐，可别叫人瞧出破绽。你就叫我墨贤弟，我就叫你司楠兄。”

　　“墨贤弟？为何不是王贤弟？”

　　“我的司楠兄，若是爹爹派人追来，沿路打听有没有一个姓王的书生，那可该被追到了。”

　　司楠听了默默点头，心想小姐果真鬼点子极多。

　　既有了车，小粉驴可以休息一下。司楠将不打紧的行李搭在小粉驴背上，回身扶王绳墨进了车，自己则坐在车架上赶车，一边小粉驴紧紧相随。

　　此时正值暮秋时节，天气渐渐冷了，按理说路上行人应该不多，然而她二人一路走着官道，却见行路之人或三两人结伴，或一人独行，总是不断。

　　一路停停走走到了馆驿，店伙计忙迎出来：“二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

　　“您二位来得真不巧，只剩一间客房了。您看——”

　　“哦，不妨事，我们合住。”

　　“得嘞，我给您二位加张床板。”

　　司楠赶着驴车牵着小粉驴往后院去了，王绳墨则虽店伙计上了楼，进得房内，打眼一看倒还算干净，便问店伙计：“今日店里这么早便住满了？”

　　“那可是，都是像您二位这样的文生公子。”说罢伙计顿了顿，“二位也是进京赶考吧？”

　　“啊？……啊，是啊。”王绳墨打了个哈哈，心道怪不得路上行人这么多，而且看起来都是读书人。

　　“二位若是方便，就留个名帖下来，待到高中了，小店拿出这名帖也倍感蓬荜生辉。”

　　“不敢不敢。我二人无名无姓的，只不过去碰碰运气罢了。”王绳墨话锋一转，问道：“店里有何吃食？”

　　店伙计介绍了几样拿手菜之后，就出去招呼别人了。司楠喂完了牲口上楼进门来，见王绳墨在房内整理行李，便转身把门掩上，悄声问道：“现下作何打算？”

　　“进京赶考。”王绳墨头也没抬。

　　“什——么——？”司楠禁不住叫出了声。

　　“方才我向店伙计打听了，明年是大举之年，”王绳墨收拾利落，坐下给自己倒了碗茶，“这不，你也看见了，一路那么多举子赶着进京。”

　　司楠直觉得恍若梦中，双脚发软，忙扶着桌沿儿坐下，半日方问道：“我哪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我，这，怎么考？？”

　　王绳墨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向司楠眨了眨眼，笑道：“见机行事。不说了，我肚子饿了，咱们下楼吃饭吧，听说这里的江米酿鸭子不错……”

　　且说王矩早上没有见到墨儿来请安，料想这丫头又睡过头了，这也是常有的事，便没放在心上。可到了晚上仍然没有等到墨儿请安，王矩觉得事有蹊跷，忙命人去内院请小姐过来。不一会儿，里面来人报，说没找到小姐。王矩一听坐不住了，急急奔进内院，这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墨儿房内并没掌灯。王矩先是在门外叫了几声墨儿的名字，见没人答应，便一把推开房门，命人将房内的灯掌上。

　　房内霎时亮了，一切摆设应用之物都没什么变化，桌上还摆在一碗残茶，只是人不见了。王矩真的慌了，紧走几步到卧房一看，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再看妆奁，金钗玉簪之类的都不见了，怕不是府里进来强人把墨儿掳走了吧。王矩险些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幸而扶住了书桌。诶？有封信？

　　王矩劈手撕开信封，哆哆嗦嗦抽出信纸来展开，借着油灯忽明忽暗的光，读了起来：爹爹，我带司楠出去玩了，哦对了，女儿还不想嫁人。落款是墨儿。

　　“胡闹！”王矩气得胡子都在抖，“安庆！安庆！”

　　旁边早有小厮去寻了安掌柜来，安庆一进门还未开口，王矩就恨恨道：“去，多派些人，分头追。”

　　安庆答应了退出去，连夜派了十几个机灵的小厮分四路追出去，自己也亲自带了两个伙计出得城门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