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君》喵吧唧

35、第三十四章 书生意气

　　我答应你。
　　我弃了沉璧，选了龙轩。懿德皇后你会怪我嘛？

　　出发前三天，龙轩收到了自卫宫中来的诏书；出发前一天，西京王拓跋祁连宴请使团，在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时，他抱着沉璧，向我们似是醉话般的承诺，“我会让我的月亮永远这么笑下去。”出发当日，沉璧哭倒在西京王的怀里，而星隐像是得到他兄长的默许般，换上汉衣，大摇大摆地跟着使团向柔然开进。
　　由于公主銮驾随沉璧留在了西京，剩下的路程只能驱马前行。走了大约十天，想到告诉我们，大约两日过后就能见柔然王帐。
　　自西京到柔然的路上多荒漠，景色苍凉壮美，但白日烈阳灼人，黑夜寒冷侵衣，还不时会有漫天风沙，整支队伍就只能下马，窝在背负重物的骆驼围成的小围城中以避风沙。风沙过后常是晴天，透过防沙避阳的头巾，晴朗的天空被头巾的经纬线分割成无数蔚蓝小块，也只有这个时候，谁都看不见谁，可以盯着那些小方块，放空自己，让脑子飞快地过着几乎抓不住的东西。
　　突然，惬意的放松状态被队伍前方的小骚动打断了。很快就有队首的兵士过来报告情况。
　　“禀告太子王爷，探子说前方道旁沙丘下有……”小兵挠挠头盔，“有一没有穿衣裳的姑娘。”
　　没有穿？！手疾眼快抓住想要前去一探究竟的莫言。
　　“这种事怎么能没有本王？”获赠莫言一无奈眼神，“走，你去前面。”
　　朝着正在向向导询问的龙轩抛了个眼神，转头甩响马鞭，跟上不远处的莫言还有狸奴。这不能怪我，这一路上真的是太无聊了，好容易有一点旁的事情出现，能去看就去看。没跑多远，遥遥就望到不远沙丘下，有一抹暗红，混在沙丘的阴影中。如若不是眼力好的探子指出来，可能瞥一眼便会忽略。
　　走近，不似那兵士所说，而只是一衣衫破烂、披头散发俯卧着的女子，稀碎布条间漏出的肌肤黑红，想着她可能已经在这里晒足了烈日。
　　跟着莫言下马，还没跟着走几步，就被莫言挡住。
　　“王爷。”莫言看向狸奴，“狸奴，你过来。”
　　莫言把我挡住的地方很恰当，能听清看清，还安全的距离。只看着狸奴跟着莫言猫腰从侧面靠近那个一动不动的女人。
　　莫言道：“狸奴你要看清，这个方向过去，将趴卧的人翻过来时，要护好自己的咽喉和心口，被身体挡住的手上好藏短匕。”
　　“那要是那人手中是淬毒袖箭呢？”在旁边闲不住的我，忍不住插嘴。
　　“那就认栽。”莫言实在忍不住朝我翻了个白眼。他弓身将那女人翻了过来。随着那女人的动作，一闪着寒光的东西被轻轻甩向莫言，他手疾眼快将那东西接下，看了一眼就快速塞进了怀中，然后将那女人扛在肩上，随手扔到马背上。
　　“王爷。这只是个普通姑娘，可能是遭马匪落难至此。”莫言声音很大，大道站在不远处不停朝这边张望的探子也能听到。
　　“带上，喂两口水。待到柔然再行医治。”点点头，骑马回到队伍之中。
　　这一路上，那姑娘都很安静地躲在莫言的披风之下，只有偶尔露出的纤足会让人多看两眼。晚上休息的时候，她会裹着毯子，一个人靠在帐篷的角落，没有一点声音。

　　两日后，东北方出现了数顶巨大白色帐篷，其中被簇拥的那座尤其巨大。随着距离的接近，巨大帐篷旁边出现了各色的小帐篷。布置错落有致，帐篷间还有挎着弯刀，身形高大的壮汉穿梭其间；帐篷旁也还有正在打奶的面色黑红的女人，所有人都或好奇或不善地看着我们，不善的目光中还夹杂着几丝怨毒。毕竟，之前和西京、柔然的大战，双方都损失惨重。
　　在马上被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扎着，后方远远传来一阵清脆铃声，转头想去瞪如此招摇的星隐，可看到的却是向着这边疾驰而来的艳丽少女，少女一头黑色卷发飞散身后，衣着鲜艳，手中马鞭飞快抽着马。正当她飞快从我们马队旁边擦过时，转头好像看到了什么，急急勒住马。在马嘶鸣着高高人立转了两圈后，少女停在了马队前方不远处。而此时，后边又有几匹马擦过，马上都是服饰华美的青年。那几匹马围着少女停下，马上人都在向少女说着什么。
　　那少女将长发拨到身后，也不管周围人在说什么，伸出手臂，手上马鞭直直指着被他们堵住的我们这边。少女接着大喊了一句什么，然后转马绝尘而去。听到这句话，少女身边的男人们无不皱着眉，眼神不屑地看了这边一会儿，才四下散开。
　　四下扫视，迎上了龙轩暴露在外的脸，他正抖着头巾上的沙尘。龙轩这张脸是柔然部鲜见的精致面孔。回头找到星隐希望他能够解释一下刚才那少女的那句话，可是他却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一句。
　　“原来蠕蠕在选丈夫的传言，是真的呀。”星隐隔着将脸整个罩住的头巾摸了摸下巴，好像才看见我，“怎么样？王爷你要不要去试一试？这可是柔然可汗手中的明珠呢。”
　　“那位姑娘就是蠕蠕公主？方才她指着我们这边说了什么？”揣摩惯了言语，听不懂胡语，很是不适应。
　　“我未来的丈夫在那里。”星隐举起马鞭指向前方，学着蠕蠕公主动作，“刚才蠕蠕是这么说的。”
　　她的丈夫在这里？在我们这里？可是她指的是谁呢？难道是当时摘了面巾的龙轩？
　　紧接着马队左面响起一阵喧哗，看过去原来是刚才那群围着蠕蠕公主的男人们。领头的手中握着一条羊腿，正嚼得肉渣四坠，他拿着手里的羊腿比着莫言，朝着后边说了几句，引得簇拥着他的那一群人的哄然大笑。
　　“你侍卫怀里还藏了个小娘子？”星隐说着就想挤到莫言身边。
　　“将九译令唤来。”将星隐挡回去后，九译令很快就到了这边。
　　九译令在西京见过一次之后，到现在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看起来瘦了很多，但专属于书生的白净秀气在长途跋涉中未减分毫，只是这人平时不太能让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点头回过他的礼，让他一字一句将那群还在调笑的男人说的话复述出来。九译令侧头听了一会，眼神开始飘忽，面上犯难。
　　“王爷，请先恕下臣不敬之罪。这群柔然人说的是，说的是……咱们汉地男人……不行，马队里只带一个女人就够了。”九译令刚说完，龙轩慢慢过来了，听到这番话，只是撇撇嘴。
　　“一群莽夫。传令下去，整理行装，继续前进，”龙轩干脆连头巾也不围，直接驱马前进，经过莫言时，“把这个姑娘藏好了，我们先去休息的地方。”

　　走了不远，就有人在路边候着，九译令上前交涉片刻后。回禀此人是柔然可汗派来引众人入帐休憩，三天后才可面见可汗。
　　柔然的轻慢之意从这引路之人的态度上可窥一斑，待见着所居帐篷之后，那人便兀自离去，留下我们一群不知所措的人。虽心中不快，但是想想之后要做的事，也就不想与其过多计较。
　　“怎可如此轻慢我等，使臣之所，应要彰显两邦友好之意。不行，我要去找他们理论。”埋在人群里的九译令愤愤不平地小声嘀咕。
　　“九译令，过来。柔然本就与大卫不对盘。况且，你一文弱书生前去理论，怎敌他人四手？过来帮忙，将这些帐篷收拾妥当，洗刷干净风尘才是。”给他吩咐完事，指挥着莫言将那姑娘抱进帐篷内安置好时想着，有时候书生意气还是很可爱的。
　　说起书生意气，不知道还在增城等着我回去和他好好谈一谈的人可还好？想起那个时候，我赶他出府时咬紧的鼓鼓腮帮，也是很可爱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