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性冷感》米克

5、弋歌的报复

　　左然的自杀并没有在我的生活中掀起什么轩然大波。我每天正常的上学放学，甚至开始怀疑左然其实并没有消失，他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或者说是他并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一样。
　　一个人的上学，放学，并不显得太孤单。只要我不费心去衡量孤单和不孤单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么远。其实这个世界上，孤单的人有，不孤单的人也有。何必存心一定要把自己归类在哪个范畴里面。
　　不去思考的结果就是我变得更加迟钝了。我麻木地睁着眼睛走路，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世界，我用一种假装悲伤的眼神透过旁人的眼球注视着自己，我几乎是把所有的重量都悄悄塞进了这颗本来就刻意去学会沉重的心脏。
　　其实左然完全消失了以后我才发现，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不过只是想找一个依赖而已。
　　一个依赖……
　　弋歌几乎不在学校出现了，听说他准备在高中毕业出国。我不知道这是否和左然的死有关，但毕竟他的前途和我的比起来，远大得很。
　　他虽然不怎么刻苦，理科成绩却是十分优秀，再加上自幼父母良好的精英教育，一口流利的英文更是叫学校里那位海归派的年轻女老师赞不绝口，并且每次提到弋歌的时候她绝对不会称呼弋歌的名字，她一定要用个代称“那个美少年“。
　　“美少年“……左然才是真正的美少年。我实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左然清秀的五官，也许因为无法再看见他本人，我经常会在大脑需要休息的时候在这个又重新寂寞的海洋里反反复复描绘起来那张也许永远也无法忘怀的脸。
　　首先看见的是一双温和的眼睛。这双眼睛不大，有些细长，但眼角处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如果不细看，完全会被忽略掉。我头一次注意到是在左然送我野花的时候，他低头闻着被他轻轻搂在怀里的花时，眼角下垂，正好和这颗小泪痣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敏感，柔和。
　　但却突兀出一种坚毅。
　　再看到的是左然时刻微微上翘的唇角。这和我时刻紧抿着的嘴唇一点也不相似。我在后来很反感我薄薄的嘴唇，因为就嘴唇的厚度而言，我和左然倒是有一点相似。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左然的眉毛。他眉毛的弧度是和他的唇角一样微微上翘的。这种弧度不是孤傲的挺立，也不是嫉俗的厌世。
　　只是一种单纯的迷茫。
　　一种从我们有了认知的那一刻起就因为迷恋思考而被附加上的迷茫。
　　而让我猜想自己在有生之年应该都无法忘怀的是左然的笑脸。那张永远鲜活地存在在我灵魂侧面的羞涩笑脸，以及由这张脸所带进我心里的那股暖暖热流。
　　原来只有但活物成为标本，才可以真正显现出它的原有价值。我默默地这样嘲笑着自己对左然的所有回忆，从不曾害怕这种回忆的永不停止。因为我也是在左然死了以后才发现，其实我的心很空很空。
　　空洞得排斥所有的存在。
　　左然的葬礼被安排到了他死后的一个月后。在我和左然所生长的这个城市里，有个不成文的习俗――因为意外死亡的未成年人是不可以在公共墓园拥有一席之地的。
　　所以我根本没有找到可以祭奠左然的地方。但我知道，一定要去看一眼他的墓碑。至少要看一眼。
　　显然，我对于此的欲望压根没有弋歌来得强烈。他公然地在左然葬礼举行的那天以一身始终如一的黑色又出现在我面前。
　　那天弋歌的黑色特别的让我感到刺目，特别的让我的目光像铁链一样紧紧依附在了他的身上。
　　很多年后有人问起我，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我的回答是永远的千篇一律——黑色。如果他要再问我原因，我会告诉他，那是因为我最憎恨的就是黑色。
　　恨到心中所有的情感全部都葬送在了这上面，包括心中也许从来就没有过的所谓“爱”。
　　葬礼那天的天气不怎么晴朗，正准备出门参加葬礼的我神情恍惚地在家门口傻傻站立着。这天本是周末，很少在放假时间出门的我，临出门前妈妈还对我冷嘲热讽了几句。
　　“现在到底是女孩子大了啊，周末外面还有‘事’呢，我只是不知道，谁还肯搭理你这样坏脾气的人。“
　　一直在低头系鞋带的我听见她这样说，于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子定定地看向了她，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很认真的说：
　　“我去看一个好朋友。“
　　她听见我的反击，也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继续说话。
　　我一脸平静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反身关门的时候我轻轻的按住了门把。身子一侧，看见了旁边左然家的房门，静静的呆了一呆，然后低头擦了擦有些干涩得发痛的眼角，再次抬起头认真的注视着自己眼前的这张门……
　　就在几年前，左然常常安静的坐在这扇门前面的地上等他爸爸下班回家。
　　以后左然再也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我轻轻走上前，站在了我和左然曾经交汇过的地方。我仔细的在以左脚为中心，然后再用右脚划了个小小的圈……但愿这次我能够圈住我想要的东西……
　　这时我身后的门却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我下意识的回头，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是左然的爸爸，左青泠。
　　很少和他打交道的我尴尬的站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也许是因为左然的事情，这个外表斯文的大学教授看上去一脸憔悴。
　　而我脸上的表情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我们这两个或多或少都有些慌张的人同样没有听见身后恶魔一步一步逐渐靠近的声音。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我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这个身影快速越过我，重重的抡起拳头往左青泠脸上挥了过去。
　　我则好像是虚脱了全身的力气，呆呆的看向了这一幕：弋歌像头凶狠的狮子般扑倒了他好朋友的爸爸，两个男性的身子互相纠缠着，一个像疯子般的死命地对被他压倒在地上的男人拳打脚踢，而另一个则紧紧闭起了眼睛，任由处在自己上方的这个男孩对自己进行肆意殴打。
　　空间好像永远停止在了这个狭小而难以叫人用理智去接受的空间。
　　我实在无法看清楚弋歌的脸，只觉得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被一种莫名的光线涂抹成了一片白茫茫的立体图像。
　　随着这副图像的一步步扩大，面前渐渐显现出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俊秀轮廓。
　　失去力气的膝盖一软，我整个身体像滩烂泥一样瘫倒在了脚下这片冰冷的水泥地上。

　　PS：谢谢谢谢，最近天气热，遥久祭看得我。。。先恭喜今天风间亲亲考试完毕～暑假愉快^_^
　　下一章，“左然这个男生”
　　^_^ 以后保证最慢三天一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