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3、第八十二章 ...
-
几日后,进京的队伍浩浩汤汤,其中稍长些的队伍,着装更为华丽些的是鞑靼,后头跟着的几十来箱子装的全是岁贡。
另一队人稍少一点,但最显目的不是后头箱子里的岁贡,是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
按理说鞑靼、瓦刺都是草原上出生长大的,个子要宽壮,但这人不同。眸光如炬,身型高挑,比好些中原男子都看着俊。
宣政殿内,萧怀谨一身烫金衮龙服,比平常看起来更气派。说起这身龙袍,还是苏清远给他挑的,早上褚公公拿了好几套龙袍来,萧怀谨直接让苏清远替他选。
“鞑靼使臣齐哈尔觐见。”
“宣。”萧怀谨挺直了后背。
齐哈尔进来行礼,“齐哈尔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嗯。”萧怀谨颔首,“平哈尔可汗身体可好?”
“回皇上,大汗身体一切都好。”
又寒暄了几句,萧怀谨准备照例让褚公公念岁贡的册单,突然注意到齐哈尔身后的随从,“齐哈尔,你这随从模样看着好似我们中原人。”
齐哈尔赶紧上前挡住随从,“皇上谬赞,万不能同中原勇士想比。”
齐哈尔这般说了,萧怀谨就是想再多问什么,也不好开口。
而站在文臣首列的苏清远,那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随从的正脸。
他,不是那天在干果铺子看到那人吗?
苏清远正在思索之际,那随从亦抬头朝他看去。两人对上了目光,苏清远瞧他眯着眼睛,神情怪异,令苏清远很不舒服。
“褚公公……”
“是。”褚公公展开岁贡册单,“鞑靼进绢布三箱,绸缎两箱,牛、羊肉各一箱,白银五千两,鹿皮两张,人参一颗……”
萧怀谨挺了脸色愈来愈挂不住了,等褚公公念完,萧怀谨皱眉问道:“鞑靼前年进贡的东西怎么与去年的不同?应好的马匹也没送来?”
“皇上明察,今年冬天来得早,草原收成不好。皇上放心,后年一定补上。”
萧怀谨深吸了口气,后年补上?只怕再等一百个后年也等不来。这齐哈尔嘴巴功夫了得,虽是第一次当使臣进宫面圣,但处事不惊。
萧怀谨抬手,“宣瓦刺使臣觐见吧。”
“宣瓦刺使臣永塞觐见。”
永塞正是在宫外骑高头大马的男子,他是瓦刺的重臣,与年轻的瓦刺大汗多特称兄道弟。
“瓦刺使臣拜见皇上。”
“平身。”萧怀谨示意褚公公将呈上来的岁贡册单接了,而后又让他照册单念。
这回连褚公公都脸色不好了,单子还没鞑靼送来的一半多。
听完瓦刺的岁贡册单,萧怀谨忍着怒火,“瓦刺的收成也不好?”
“回皇上,是的。”
“嗯。”萧怀谨敲着龙椅椅把是的龙头,转问齐哈尔,“前年是察哈尔来的,今年他怎么没一同过来。”萧怀谨说着还向永塞瞟了几眼。
齐哈尔不会不知道萧怀谨故意这样问。
前几年,永塞的妹妹下嫁给察哈尔,很得宠爱。最近鞑靼和瓦刺暗地里的关系有些紧张,即便察哈尔是鞑靼大汗平哈尔的亲弟弟,但平哈尔也防着他。这次平哈尔知道瓦刺那边派去的是永塞,所以为了防止他们二人私下传动,这才封了齐哈尔做使臣。
萧怀谨这么一问,言外之意不正是在告诉永塞,你看,你把你家妹妹下嫁过去了,别人还是防着你们。
齐哈尔不紧不慢行了一礼,“多谢皇上关怀,让皇上见笑了,二哥刚娶了二嫂,两人情浓蜜意,不舍分开。”
既找理由搪塞了察哈尔为何没来,又保了平哈尔和永塞的面子。
然而永塞不是吃素的,萧怀谨也不是好糊弄的,他笑着道:“朕若没记错,他们好像是永昌二年成的婚吧,可惜朕那登基不久,如此大事没能送去贺礼。”
“皇上政务繁忙还记得,齐哈尔代二哥谢谢皇上。”
朝堂上一番较量后,萧怀谨安排他们住在宫里。
出宣政殿时,苏清远又感觉到那男子朝他投来的目光,后背的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苏清远半撑着手臂,头倚在萧怀谨的腿上,“只怕收成不好是假,不想岁贡是真。”
萧怀谨眼眸闪着暗光,“最近鞑靼和瓦刺两部暗地不和,收成的事怎偏就和上了。”
“他们不和?”苏清远想听具体缘由。
“嗯,平哈尔上了年纪,更倾向于稳重。所以自从他的弟弟察哈尔和永塞的妹妹成亲后,一直防范着他,唯恐闹大出事。永塞又是多特的心腹大臣与他称兄道弟,在瓦刺有一定的信服力。往年鞑靼一直派的是察哈尔,但由于这次瓦刺的使臣是永塞,估计平哈尔是怕两人见面串通。”
苏清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齐哈尔身后的随从是我们那天在铺子里遇到那混球。”
‘混球’这俩字就很精妙。
萧怀谨失笑,“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上喃科纳王子。”
苏清远被绕晕了,迷惑地睁着眼睛看向萧怀谨。
“二十年前,平哈尔宠爱一个中原歌姬,没多久生了个儿子,取名喃科纳。可惜歌姬红颜命薄,以至于平哈尔对这个儿子更加喜欢,甚至允许他学汉话。喃科纳和他的三叔齐哈尔关系好,假借着随从身份出来玩,呵……”萧怀谨眼眸中说不出来透着何种神情。
苏清远见萧怀谨出神,便猛地捶了把他的大腿,“人家王子可是急着要入你的后宫呢。”
萧怀谨吃痛哼唧了一声,而后抬起苏清远的下颌,“是吗?那朕的皇后是应还是不应?”
“怎不应?”苏清远翻了一记白眼,“后宫多谢姐妹才好。”又坐直补了一句道:“免得皇上说我善妒。”
萧怀谨伸手捏了捏苏清远的脸颊,“善妒些好,我倒希望你善妒些。”萧怀谨觉着苏清远吃味的模样,可人儿极了。
“嘁。”苏清远扯弄着萧怀谨腰间玉佩上的穗子,“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想。”
“要不是鞑靼当中有人反对,齐哈尔早就公诸日后将大汗之位传给喃科纳的想法。既然喃科纳要成为鞑靼的大汗,又这么会入天定朝的后宫。”萧怀谨捋了捋苏清远的发尾。
“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苏清远傲慢地起身往前走了好远,就是不让萧怀谨碰他的头发。
萧怀谨亦起身,从后背抱住苏清远,下颌抵在肩头,“清远,我这儿是有一句话,便是心悦清远,此生只想与清远一人共白首。”
苏清远听了,心里面甭提多高兴,但还是撇开了他,兀自倒了杯热茶喝了小口,掩饰脸上的红润和滚烫。
另一头。
喃科纳神神秘秘地关了殿门,把齐哈尔拉过来,“三叔……”
得,每次喃科纳这般同他讲话便是有事求他。
“你又作何?我瞒着你父汗把你带入皇宫已然是犯了大禁。你一来京师便没个安生,非得招惹铺子的老板。”齐哈尔对这个侄儿,既疼爱又气不过。
喃科纳有些着急,“卡斯这都跟你说了。”
“要是他不及时敢过去,还不晓得你要闹出什么幺蛾子。”齐哈尔语气有放松了些,“你好好跟着我,不要闹事。”
“三叔,我没闹。我那日回来不是同你说了看上一个中原人吗?”喃科纳拉着齐哈尔的手腕。
喃科纳好南风的事,在草原人尽皆知。平哈尔有意把大汗的位置传给他,也尽量着人教他,想把他这毛病改掉。苦试无果,平哈尔也放弃了,跟他商议喜欢男的可以,但日后一定要娶个女子,生儿子。
“男子就罢了,中原人,你这不……”齐哈尔皱着眉头,无奈摇首。
“我不喜欢那人了,我想要今日在大殿上站在文臣首列的那个。”
齐哈尔差点儿没气晕过去,喃科纳一句喜欢就这么容易,殊不知,唉……
“这里不是草原,由不得你。”
喃科纳眼珠子一转悠,想以退为进,“那,那三叔告诉我他是谁总可以吧。”
“他是首辅,苏清远,听闻今年他爹去了,他才被封的首辅。”
“那他可娶妻?”喃科纳给齐哈尔倒杯茶。
“他好似十七八,未曾娶妻。”齐哈尔喝了那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要做什么?”
“我,我就问问。”
“你莫做出格的事。”齐哈尔嘱咐他,又狐疑道:“看你样子,你认得他。”
“见过两次,就上次的干果铺子,他当时也在。”
齐哈尔深感不妙,粗大的喉结上下蠕动,“那和你之前说的那人是……”
“那人看模样是皇上。”
齐哈尔胸口起伏,“皇,皇上,你跟他……”
“皇上怎么了,皇上也要会吃干果。”
齐哈尔顿时有种要一脚把喃科纳踢回鞑靼的冲动,“行了,看上中原男子的事,你不要再多说。还有之后面见皇上,你不同跟随我一起。”
要是喃科纳被中原抓去做人质或是在中原出了意外,恐怕鞑靼连出兵的理由都没有,毕竟喃科纳私自入中原已然是大禁,也没人知道他人已不在鞑靼的事实。
可喃科纳终究是他父汗宠大的,根本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