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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   玉兰花儿死只是开始。
      当晚叶有棉捧着一堆果子回去说要交给管事,却被几个太监腾身扑住。
      “你是猪狗贱人,你摸过的东西天璜贵胄那个肯要,到最后还不是烂咯,一把火烧咯。不如咱们几个消受。”说话的一阵哇哇乱叫,原来趁这当,别人早胡吃海塞连搂带捂瓜分干净了。
      他犹不甘心,在炕上胡乱摸扫。
      “啊!”他忽地怪叫一声,“乖乖,小爷、小爷可发财了!”举着手,周身哆嗦,活象抽了羊癫风。
      有棉一看大惊,飞起身扑压过去。
      “那是九皇子的!”
      那人闻言知道东珠留不住了,哪里便肯,反身一滚将叶有棉骑在身下,他晓得有棉是读过书的人受不得辱,猖狂道:“贱人!让小爷骑你一夜,这宝贝便赏你,怎样!”
      周遭太监闻言先是一怔,等明白过来嗷嗷一阵怪叫,顾不得嘴里汤汤渣渣掉得满是。
      有棉伸手去夺那珠子,不想被旁观太监摁住了手脚。那使坏的太监见状嘿嘿一笑,勾住有棉下巴:“丑是丑了些……管他!嘬个嘴儿先。”
      周围一阵鼓噪,继而极安静,个个瞪着眼吞唾沫。
      有棉没成想他真的敢做,嘴已叫人咬住。狠狠吸过,咬过,舔过,那人愕然起身,他亦想不到有棉竟乖乖给他弄。
      有棉给他坐在身下几乎断气,然念头稍转竟忘了挣动。不知玉兰花儿是否也是这样给人生生摁住,何况那人还是当今天子;又或他摁住皇后时候,是否也聊得这人一样的得意风光。
      有棉抿一抿火辣辣的嘴唇,断续挤出四个字:“我……不怪你。”
      “你、你不怪我?”那太监似是遭了懵,直勾勾瞪着有棉,伸出手来像是首次学着扇人耳光一样在有棉脸上一扫,第二下就流畅多了。
      可也只这两下,他将珠子丢还有棉,游魂也似溜出门外去。
      有棉登时觉得胸口一松,连喘两下,捧了阿九的东珠捂在心口。人贵有信是不是?若他还算的个人。他并不怪黄先亮,人人都想得这样一颗珠子,若是能早两年拿在手里……若是能早两年拿在手里他必定不肯交还九皇子,若是早两年拿在手里他又何必净身作这非人,若早两年拿在手里他方有资格言信与不信。如今,他并不怪黄先亮。只是,东珠也定要完璧归赵。猪狗贱人……他只当不曾听!也听不懂!
      不曾听……听不懂……
      不曾……不懂……
      忽的门一响,黄先亮又滚进房里来,稍后拂尘一闪,人未至骂先闻:“猪狗贱人!这当晚儿折腾什么!”
      众太监见主管来了忙不迭作鸟兽散去。
      半晌,有棉挪挪身子,条棍一样的躺好,却不知下回轮到谁来骂这句“猪狗贱人”。
      杨涵半路就给出来寻他的宫人截住。那人一边跺脚一边祖宗佛爷的乱叫,却又不敢高声,想见尚未给人知道。
      “都撒出来找我了?”杨涵担心他们动作太大,问道。
      “我的老爷子,那可不敢。”宫人见他仍旧慢慢行来恨不能抗起人来就跑。
      “这么说,我的命还不及你的命要紧?”他只是不顺,听什么都要恼。
      “八皇子!”噗嗵一下,人已跪下。
      “滚起来!”杨涵心中更厌,啐道,“阉竖!爹娘没给你们生骨头?动辄就跪!我要你死跪又何用!天生的贱坯,个个只知媚主求荣!骨气也给阉了?”
      “老爷子教训的是,奴婢们不敢有骨气的……”
      杨涵气结,却又心中一宽,这才是太监不是!
      “你……你可见过死人?”
      那宫人正垂头听斥,不想却被这么一问,不知杨涵真意又不敢不回:“……见过的。”见杨涵不说话他只得硬着头皮再道,“那年奴婢家乡大水……爹……死了……咳,没见尸。奴婢是见的别家的死人。”他哽得难受,悄悄捶下心口,权当吞了块石头。
      杨涵已不想再听。
      ……果然,都不是这么着死的……
      是夜,月媒几隐几现,杨涵的眼也是开了又合。原说是要记住的,却不想到头来只是忘不了。
      玉兰花儿好似一朵彭大的花蕾,在他眼前怒放。扯了大红锦被掖在鼻子底下,他实在不曾见过玉兰花儿,那一朵朵雪白的大花想象中只一条花蕊,瘀得紫里蒿青的,风一过边唧唧咯咯得响起来,好像给人搔到了痒处,边笑边摇摆着膨大,等那花儿开到至美至傲时,便咔嚓一声断掉,每一朵怒放的玉兰花儿都吐着半截紫瘀的舌头。
      杨涵忽觉舌头浸在一汪水里,粘稠略腥,霎时舌根紧得动弹不得,那水越汪越多他却咽不下去。流出来了,马上流出来,杨涵喉头紧绷,他不敢漏一滴出来,一滴不敢……周身只余眼珠能转,终于给他找到,一口咬在赤红淋漓的被面。
      ……许久,他小心松开牙关,才发觉两腮早木了。
      呸的一声吐开湿漉漉的被头,扭转头,见熏笼旁小太监竟睡得十分香,杨涵一股邪火上来。他不言声儿,悄悄起身,赤脚走近熏笼。月亮地下,小太监的睡颜分外安详,支颐的手挤得嘴半开,一条涎水挂了老长,只他模样很是清秀,看来不觉恶心反觉趣致的很。杨涵便这样静静打量他很久,忽的,扬手翻了香炉。
      一炉香灰簌簌落下,猩红的火星溅在小太监脸上手上,蔫无声息灭了。若果真这样蔫无声息灭了多好。
      “好似天女散花……”杨涵喃喃道。
      可那小太监惊叫一声,跳起来,起手在脸上一撸,一张白净小脸立时灰抹抹不见人形,再等片刻又给眼泪冲出两道扭扭拐拐的泥沟。这时,外头早有太监宫娥的冲进来。
      见小太监已辨不清眉目,杨涵于是使劲抽着鼻子:“我是为你好。”
      左右忙将他架起来,裹了锦被,杨涵动也不动的给他们摆弄,鼻子仍旧一迳的抽。有焦味淡淡的弥开……他终于恬然笑开,抓着小太监脏乎乎的手道:“记住……我是为了你好。”
      小太监嘬着嘴,抽抽搭搭却一丝儿不敢声音。
      杨涵给放到榻上,打了个呵欠:“太监出去,太监都出去……”他好似完成了一桩大事,终于有了迷糊的意思。
      太监们退出,忙自上下检查一番,见安好自然松一口气,再看那小太监,纵可怜他却都不敢给他上药,脸也不敢洗的。计议一番,终究是小太监怠职于先,顶好跪到天明,看讨不讨得便宜再说。
      隔天一早,杨涵一出门,见灰头土脸一个太监跪着才想起前夜里那一出,随手抠破了他几颗燎泡,一笑便匆匆去了。
      太监宫女皆面面相觑,猜不透是怎么个说法。直至两个宫娥收拾了床铺出来,脸胀的通红道:“湿了。”众人略一寻思,便要笑开,可都憋劲忍在了肚里。原来八皇子不再是个孩子了,不过那又有何希罕,值当发这么大脾气。有个便伸手一拍小太监:“能能儿,洗脸去吧。”只两个宫娥还在纳罕:怎的盖被能湿了被头?
      杨涵一路急匆匆却并未奔去太学,而是朝敦止宫方向去。
      敦止宫牙檐高挑,十二串陶铃衔着檐角,临风便空空脆响,入耳净神,于这深宫之中格外别致。杨涵少时最爱敦止宫这铃,若说皇后入主使这里成就了凤魄,那么陶铃便是点睛之作。
      这个清晨,陶铃却异样安静。秋高气爽该是早过去的了。
      远远的,便瞅见几个宫婢守在门口,杨涵略一迟疑,还是径直过去,稍近已见宫婢面上难色。
      几个宫婢一番眼神较量,终于拱了个倒霉的出来,她上前几步,赶在阶前拦住了杨涵:“……”
      “闪开!”杨涵伸手一推,那宫婢便顺势倒在了地上。趁余者错愕的当,他已闯了进去。
      怎知,两下里俱是一惊。
      地上跪的那人却是他日前才认得的,叶有棉。
      母亲手底下竟这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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