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就要谈恋爱》日夜不休

9、无声战役

　　第二天到了游泳馆，沈凉一马当先地进了游泳池，完全不见第一天的犹豫，顾白跟在他后面。
　　沈凉积极地复习了前一天学的内容，迫不及待地想往下学。
　　顾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期待，又教了他水中漂浮和站立。
　　几次兵荒马乱后，，沈凉终于可以离开顾白的双手，他放松身体横躺在水里。
　　沈凉觉得自己像掉落河中的树叶，水波带着他沉浮。
　　试了几次后，他对这种毫无拘束的感觉上了瘾，眯着眼睛躺倒后就不想站起来。
　　顾白也不催他，确认他一个人也可以后去了周围游泳。
　　接下来的几天，顾白又教他蛙泳和蝶泳，沈凉一番腰酸背痛后学会了游泳，对顾白的称呼也多了一个“老师”。
　　本来只是他开玩笑的叫了一次，却发现顾白反应很奇妙，脸上好似有红晕，等他细看却又不见了。
　　沈凉起了故意捉弄的心思，恶作剧地叫了好几次，也没再看见顾白脸红。
　　假期总是短暂的仿佛被人将恶意剪短，不管开学那天如何艳阳高照，学生心里都是下着滂沱大雨。
　　八月中旬，顾白和沈凉进入了高三学期。
　　和前两个学期不同，教室氛围有了很大的变化。
　　最明显的是课间，说笑声几乎不见，偶有讲话的声音也是在低声讨论题目。
　　除了上厕所，几乎没有人轻易离开位置。
　　在这样的氛围里，沈凉觉得自己的每一寸筋骨都在被拉扯，吸入的空气都变得沉重。
　　没有人做与学习无关的事情，所有人都在学。沈凉也在学，只是偶尔会闪过一些念头，觉得自己变得不像活生生的人。
　　只有回到家和顾白聊天时，那种被挤压的感觉才散去，但到了学校又故态复萌。
　　虽然沈凉并不是那么废寝忘食，但是他几次模拟考的成绩都很稳定，文科第一一直是他。
　　顾白的成绩也是一如既往，表情更是一如既往的欠缺。
　　高三下学期有同学来请教他问题，大概和难题相比，顾白的冷漠还带有降温作用，并不是那么可怕。
　　两人偶尔一起讨论过心仪的大学，都是沈凉说完，顾白点头表示赞同。
　　沈凉再问他的看法，他就说都很好这样的话。
　　沈凉只能继续在学习上努力，毕竟按照顾白的模考成绩，国内的高校都可以上。
　　如果可以，他想和顾白上一个大学，光是为了这个他也得努力，这件事情不能让顾白迁就他。
　　布置考场前一天，所有人都在收拾东西离开。
　　沈凉背着书包准备下楼时，看到对面教学楼挂着的横幅——“提高一分，干掉千人”被拆掉一边的固定装置，正往另一边缓缓落下，宛如舞台结束时合上的帷幕。
　　他也如最后谢幕的演员，结束了自己的高中生涯。
　　因为即将到来的高考，顾白的父母想要回来照顾顾白，却被顾白拒绝了。
　　顾白和他们说不用了，不习惯。
　　听到这样的话，顾白的父母在了电话那头沉默。
　　从未争吵过的人之间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顾白的父母虽然都是农村出身，却都想在城市闯出一番事业，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对于这对夫妻来说是不可能的。
　　夫妻同心，打拼十年，如他们所愿般有了自己的事业，而那个被丢下的孩子也在祖辈的拉扯下与他们越来越远。
　　那个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样子。
　　顾白爷爷突发脑溢血去世时，顾白也已经上了初一，顾白父母终于想起乡下的祖孙二人，却因为公司的事情没能立刻赶回来，只打了电话让人帮忙料理，等到他们见到老人的遗体时，顾白正静静地趴在冰棺上。
　　他们叫了一声顾白，听到声音的顾白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却仿佛是看着什么陌生人。
　　这对夫妻意识到出了问题，却无法解决。
　　顾白没有顶撞父母，学习成绩也很优异，只是对他们冷漠而已。
　　他们把孩子带到市里，本来想要弥补却听到顾白说他想要一个人住。
　　面对从来没有提出过要求的顾白，他们同意了，安排了给他煮饭的阿姨，只在过年的时候会来顾白的住所。
　　这次也和几年前一样，这对夫妻同意了顾白的话，没有回来。
　　沈凉本以为顾白父母肯定会回来，问了顾白后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他和刚认识顾白时一样，又对顾父顾母生出怨怼。
　　考试前一晚，沈凉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听着顾白平稳的呼吸声，有点睡不着。
　　天气很热，空调努力工作着，沈凉翻了个身，听到顾白的声音。
　　“我们上一个大学吧。”
　　那种烦躁的感觉消失了，沈凉往顾白的方向移了一点。
　　“好。”
　　“我们都要加油。”沈凉意识模糊的前一刻又说了一句。
　　“嗯。”
　　两人很久没有动静。
　　黑暗中，一句压得低低的“沈凉。”
　　没有回应。
　　顾白缓缓抬手，轻轻裹住那人的手。
　　身高只差五公分的两人，手的大小却差了一圈。
　　后来的三天，对于所有人都像梦境一样。
　　沈凉写下的最后一题的答案，来回检查几遍。
　　铃声响起瞬间沈凉有尘埃落定的解脱感，监考老师收卷。
　　沈凉走到校门口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恍惚里看到父母焦急等待的脸。
　　他和父母一起等着顾白，顾白的考场离校门口远一点。
　　顾白出来了，沈凉发现这人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没有解脱，没有沮丧，没有恍惚，什么都没有。
　　熟悉的神情让他瞬间从虚幻的感觉里落到实地。
　　等成绩的这段时间，大人总是比孩子还要紧张。
　　沈妈带着紧张的神情安慰了沈凉无数次，最后连“没考上也没关系，爸爸妈妈可以养你”这种话都说了，让沈凉听了只想反过来安慰她。
　　沈妈看到边上面无表情的顾白，以为他是担心分数，同时也会安慰顾白，让他不要担心。
　　沈凉心想，顾白考不好的概率比他考不上大学的概率都低。
　　可以查分的那天，他们几个人围坐在电脑面前，望着电脑上两人的分数，先是沉默，后是沈凉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妈你看，我们俩考的都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