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厚颜无耻 ...
-
张士谔逆光而站，冯兑迎光而站。冯兑看不清他的脸，也不敢直视对方，干脆越过他，看向湖面。月色清朗，人也清朗，张士谔把冯兑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轻轻退回原来的位置。
冯兑本就觉得不自然，这下张士谔一退，他更觉得对方是刻意而为，自己的脸面无处安置。怕对方轻视自己，出口解释道：“我不太习惯和人太过靠近。”
张士谔：“嗯。”
“你们说的话我一字不差全都听到了。”
张士谔：“嗯。”
“既然你刚刚不让他把我除掉，就说明我对你是有利用价值的。”
张士谔：“嗯。”
“那么，烦劳维子兄解释一下，你有何目的？来人是谁？异师又是什么身份？还有……”
张士谔轻笑一声，道：“我奉天帝之命协同九章先生寻找魔界入口，来人叫刊桢，我是异师。”
冯兑觉得这回答极为敷衍，半点诚心都没有，与他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转身甩袖要走之时听得张士谔问：“那酒喝着如何？”
冯兑敷衍道：“姑且算是酒吧。”
“我酿的。”
冯兑冷笑一声：“你酿的又如何！”
“还有剩吗？”
冯兑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尽量平静的回道：“没了。”
却不想张士谔还有话说。“哦？不喜欢怎会一日之内喝掉两坛？”
“嘶！我口渴而已！”这张士谔莫不是存心在耍自己。
“可我明明记得您只喝了一坛。”
冯兑忍无可忍，一掌劈向张士谔的脖颈，可那张士谔连避也不避，冯兑愈发气恼，又不能下手太重，想到之前差点误杀百花香的事，只得在离张士谔一指的地方收了力道。
张士谔感知到掌风停在耳畔，得意地挑眉。
冯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知不觉中被他激的不光敢直视了，还敢瞪了。
张士谔但笑不语，拳头抵住嘴，轻咳一声。
“我刚刚是在逗你，以后想喝桃花酒就来找我要。”咳完又背过手去。
冯兑深呼吸三下，闭气凝神。
“其实，只要你问，我会告诉你的。”冯兑听张士谔讨好道。
冯兑抱胸假笑：“我没问吗？我不是问过了吗？好啊，说吧，让我听听异师还想说什么。以前我怎么没发现维子兄话竟这样的多。”
张士谔猛的上前一步，冯兑感觉张士谔的头陡然靠近，头条件反射地死死贴到后衣领上，若是稍胖的人做同样的动作，恐怕会生生的挤出双下巴来。
张士谔笑出声来，拉住冯兑的胳膊，不等冯兑反应，向后一拉，把人拽到河边。冯兑没想到张士谔竟攻己不备，气急败坏，使劲挣脱后也扯住张士谔的另一条胳膊，想要把他扔到水里。
可是张士谔突然松力，哑着嗓子哼了一声，眉头紧锁，鬓角处渗出汗来。
冯兑心里大呼糟糕，难道自己又下重手了？连忙扶住张士谔，低头去检查他的胳膊。
张士谔作出一副心有顾虑的样子，不愿配合。
冯兑怎会从他，揪着袖子硬把手拉到自己面前。就着月光看清楚张士谔右手上有一条裂口，粘稠的血液染湿手腕附近的里衣。
张士谔还欲掩饰，右手死死攥着湿透的袖口。冯兑心里着急，两只手用力把他的右手掰开，想使仙法帮他愈合。
刚把仙力聚到手心，便被张士谔的左手握住，两人拳拳相握显得过分亲密。冯兑无暇思索刚刚自己说过的什么不愿与人靠近的鬼话，他只想起来刚刚刊桢向自己掷过暗器，张士谔的手应该就是因此而伤。
“为什么不让我替你医治？”冯兑抬头皱眉问道。
张士谔紧闭双眼，细细感受手上传来的温度。在冯兑看来张士谔正在隐忍什么痛苦，于是更加心急：“你说话呀！”
“你的手很凉，你是畏寒体质，是我不好，在外面拖的太久。”张士谔的眼睛猛然睁开，愧疚布满眼眸。
冯兑感觉莫名其妙，却突然回过味来，他也是仙人，完全可以自行疗伤，现在这么拉拉扯扯的实在是不像话。冯兑想把手抽出来，可张士谔不撒，他又不敢用力，僵持了片刻，张士谔松开手道：“夜里太凉，我们回去吧。”
回到轿子中，也不见张士谔疗伤，只是直直的坐在一边闭目养神。冯兑也闭上眼睛，怎么也睡不着，许是轿厢里太暖，也许是脑子里的事情太杂，眼珠在眼皮下不受控制的乱转。
这个张士谔到底想干嘛？
“冯先生，九章先生，奇怪，怎么又睡懒觉？”念昔看着太阳升起来了，可是冯先生怎么也叫不醒，一时难为，“我是该继续叫他呢，还是让他再睡一会？”
张士谔下车对念昔说：“我背他。”
念昔：“啊？”
正在吃果子的彼孟也住嘴，心想：“还可以这样，那我下次也可以睡觉让念昔背。”真是想想都知足啊！
念昔见彼孟叼着果子傻乐，一脚踢过去：“笑什么呢，快过来扶冯先生一把，把他放到张先生背上去。”
彼孟本想踢回去，可看到张士谔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只好乖乖照做。
睡梦中，冯兑好像又回到了结界之中，在河里捞着花瓣，酿着桃花酒，而且那块石头也在……
猛的一颠，冯兑转醒，入鼻都是桃花的香气，眼睫好像和什么纠缠在一起，让人心里发痒……不对！
冯兑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墨黑的头发和暗色的绸布。自己这是被张士谔背着？不是他又是谁，冯兑身子一歪，此刻宁愿直接摔在地上。
这张士谔是酿了多少桃花酒！身上怎的沾了这么重的桃花香，竟撩拨的自己心神荡漾，真是……有伤风化！
张士谔知道是冯兑醒了，把他放下来，笑道：“正好上车。”
什么？！！
冯兑一看天色，日月各占一半，自己竟是睡了一整天！
上车后，冯兑低头看手，不敢去看彼孟和念昔嬉笑的眼神，心里把张士谔痛骂了一千多遍。哪是自己醒不来，分明是张士谔施了计法，生怕自己把昨晚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告知别人，居然下此黑手，真是人心不古！
天色黑透后，冯兑冷眼看着张士谔故技重施，让彼孟和念昔睡死。
“我是不是要谢谢维子兄留我一条活口啊？还得谢谢你没让我像他们一样睡死过去，对了，谢谢你背了我一整天，明天还打算这样？”
张士谔神情严肃：“你不用这么阴阳怪气。”
冯兑冷笑：“怎么，今天又要去找刊桢？”
冯兑现在的样子就像是那些管束夫君的母老虎，趾高气昂，完全占着上风。
张士谔乐见此状：“你不想让我去？”
冯兑气结，一掌拍在桌案上：“与我何干！”
张士谔不再调笑，正色道：“今日令你沉睡，实属无奈之举。今晚我不去找谁，而是有事与你商讨。”
冯兑稳了稳内心的燥火，摆出平日里的儒雅姿态，示意张士谔说下去。
“我已算过，明日中午，我们就可进入宁卫的无人区。”张士谔郑重其事道。
冯兑呆住，“竟这么快。”
“我已打探好，那里的渔民消失与冰饕兽有关，此兽不好对付，我又仙术不精，你要多多留意。”
“情真意切，好令人动容。若不是了解你的为人，我会信你的。”冯兑淡然置之。
张士谔长叹一口气，起身支在桌案上，无限逼近冯兑，几乎到了眼观眼，鼻碰鼻的程度。
“信我。”张士谔的声音在冯兑的心里荡开，在这暗夜中，暖轿里，让人感觉莫名的踏实，平静。
这感觉就像是椒河里的水波，上面总会漂着桃花的花瓣，波动不止，可花瓣永远都有。只要冯兑想，只要他需要，就会挟着香气，抚平他无端的焦虑和寂寞……
像是被蛊惑一样，每当张士谔靠近自己，冯兑都会不自觉的想起自己一个人在仙境里的日子。就好像自己从未独自存在，一直有人陪着自己，那个人，就是他。
冯兑垂下眼眸，几不可闻的说道：“好。”
脑袋越来越沉，却什么都不愿去想。有什么用呢？自己在结界中时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问河，问天，问石头，这是哪里？根本不会有人回答他。既然没人回答，就学着看开和放弃，慢慢的就会习惯。既然没有哪个地方是自己可以依存的，索性随遇而安。
冯兑困乏中，将脑袋靠在张士谔的肩上。张士谔看着他的脸，玉般温润。没有风流儒雅，没有顾盼神飞，没有冷笑讥讽，不带一丝杂质，和他印象中的一样。
看着便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头，手刚碰到头发，便听得肩上的人说：“别动。”只好讪讪地把手支好。
过了许久，冯兑把他的肩膀推开，目不斜视道：“只信这一次。”
张士谔莞尔颔首。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厚颜无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