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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剑灵何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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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的五官在月光之下被拉长投射在苍白的皮肤上,嘴唇灰白,只有干裂的地方透出一点血色。
是一成年男子的体量,是以上车后,轿子往前倾了一下。马还带着车子在密林里疾行。他在轿子门口对张士谔抱拳,张士谔颔首示意。
“异师召我何事?”来人刻意压低声音,怕惊扰了睡着的三个人。
张士谔看向来人:“他们听不见的,放心。”
闻言,来人撩起衣袍,轻轻地跪坐在门口。
张士谔:“剑灵找到了吗?”
那人的目光一暗,眉头紧锁:“还没有。”
张士谔轻叹,摇摇头,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拍了拍,“总会找到的。”
“我有事问你。”张士谔把手搭在桌案边,手指轻敲,噹,噹 ,噹!
“宁卫南边的事情和魔界有没有关系?”
来人绷直身体,回道:“那片无人区不受我们管辖,占领那片区域的是一只冰饕兽,并未威胁到我们。”
张士谔把手收回来,道:“除掉它呢?”
来人并不赞同,摇摇头。
魔界在人界的势力虽然强悍,但从不对相安无事的妖物动手。若说天界是白道,那魔界就是□□,可不论黑白,都各有各的规矩。
你若妨碍我,我便除掉你,你若与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会赶尽杀绝。若是把那只冰饕杀死,那魔界的妖兽绝不会再安安分分,到时候,不免要与它们正面交恶。
张士谔心里也清楚,手指又放到桌案上轻点。片刻后对来人讲:“我不会出手,你潜伏在暗处,务必保证九章先生无虞。”
来人俯首称是,刚想离开轿厢,又听他说:“明日找机会带一壶桃花酒来。”
来人看张士谔眼边含着笑意,也笑答:“是!”然后掀开帘子,一闪身消失在茫茫黑色中。
冯兑正睡着,忽觉轿子一晃,怕有不测,连忙把眼睁开。朦胧间看到对面的张士谔嘴角微微勾起,漾出波澜。眼眉低垂,靠在轿厢边,肩膀耸起,似是在偷笑……
真的难得,不知道他想到什么了,能让他漏出这样的小女子神态……
冯兑怕待会又要和张士谔对视,便把眼睛闭上装睡,装着装着便又睡着了。
天亮以后,马车又消失不见。念昔把两条胳膊举过头顶,抻了抻腰,恢复精神后发现彼孟不见了。
“冯先生,你看见彼孟了吗?”
冯兑看了下四周,确实没有彼孟的影子,道:“没有,我们要不要找找他?”
念昔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用管他,他是神仙,又死不了,可能是觉得无聊就回去了,我们走吧。”
且看彼孟这边,特意起了个大早,一路狂奔,将自己伪装好,潜伏在他们必经的道路边。估摸着念昔快到时,屏气凝神,趴在灌木丛后。忽听得自己背后窸窸窣窣,彼孟狐疑的转过头去,看到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爬在后面的柳树上,腰间还当啷着两个酒壶。
嘿!这人怎么看着念昔他们那个方向啊?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说你呢!干嘛的呢你!”彼孟顶着一头枯枝从灌木里冒出来。彼孟看那人眼光躲闪,更是来了劲,拿木枝指着他:“大白天穿什么黑衣服,说!你有什么企图!”
黑衣人根本不回答他,继续看着念昔的方向。
“不说话,好,我叫你不说话!”彼孟一脚踹在树干上。
黑衣人脚下不稳,跌落下来。彼孟一抹鼻子,揪着他的领子拖到了大道上,黑衣人也不挣扎。
等到念昔他们走近,彼孟挥手大喊:“快,快过来,这人有问题!”
冯兑和念昔闻言都加快脚步赶了过去,张士谔眉头紧锁,看见那人的脸,顿了一下,慢慢跟过去。
彼孟挥着木枝给念昔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撇嘴道:“这人肯定要做坏事,还好我机智,喏,木枝给你,审吧!”
念昔半信半疑的拿过木枝,问道:“你是什么人?”
“卖酒的。”那人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张士谔一眼。
张士谔冷笑一声,走上前去:“彼孟,你想太多了吧。不过是个酒家罢了,穿成这样为了博人关注而已。”
彼孟一怔,反驳道:“不可能,你见过卖酒的穿成这样的?”
张士谔:“呵,有你奇怪吗?”
彼孟做贼心虚,刚想开溜就被念昔抓住,“好啊你,我说你怎么不见了呢,还穿成这个样子。原来是潜伏在这里想吓我,我跟你没完!”
说完,一把将彼孟推到地上,撩起衣服下摆,跨坐在彼孟身上,一拳又一拳的朝他脸上砸去,拦都拦不住。
彼孟一开始还硬着嘴喊“不疼!痒死啦!”,可没一会就开始求爷爷告奶奶。这下,彼孟身上可是又有红,又有绿。
冯兑饶有兴致的观完战,想起那人腰间挂的酒壶,起了酒瘾,朝那人问道:“请问这酒怎么卖?”
张士谔朝他使了个眼色,可那人并未看到。
“您要,白送。”说完爽快的把腰间的酒壶解下递到冯兑手上。
冯兑的眉间溢出满足的喜悦,小心接过,对着壶口闻了又闻。
张士谔负手走到那人身边,没有说话,没有看他,擦肩而过时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夜晚再次如约而至……
张士谔对车内三人使了个昏阵,确保他们不会醒来后,跳下车去。
暗夜之中,却有一双眼睛倏地睁开,不多时也跳下车,远远的跟在张士谔的身后。冯兑不知自己为何不会受阵法影响,但他更想不通张士谔这么做的目的……
冯兑跟着张士谔来到一湖边,湖上漂着一层枯叶,偶有秋风把水里的月影吹皱,冯兑打了个激灵,躲在一棵粗树后。
“异师。”低沉的声音响起。
冯兑把身子往外多探了一些,原先只看到张士谔的背影,现下可以看到他的身前有一人单膝跪地,“异师?”。
张士谔一手抓住那人的肩膀,将他拽了起来。松手后紧紧攥成拳头,负于身后。
“为什么私自接近他们?”张士谔的声音冰冷无起伏,冯兑觉得这夜越发凉了。
“他们是仙人,可能知道剑灵的下落。所以……”
“我不是说我会帮你打探吗?”从张士谔的声音可以听出来几分无奈和退让,并不似开始那么阴沉。
“我找了他那么多年,实在是……你等到了,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那人身形微颤,眼睫上挂着水珠,逞强的别过脸去,有几片叶子荡到他的鞋边,停住了。
这夜不仅冷,还孤寂。
张士谔未嫌湖岸湿滑,拉那人一起坐在地上,双手拄在身后,抬头看着月亮。
两人皆是沉默……
忽听那人说:“值吗,变做这个样子?”
张士谔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扬。“若是我也这么问你呢?”
“我不知道,我曾经无数次的幻想可以与他重逢,若是真的找到了,怕是会疯。”
“到时候你别忘再救我一次。”
张士谔看着那人,两人放声大笑,笑罢后,那人也释然了。
“有缘自会相见,起来吧。”张士谔起身后,将那人也带起来。
冯兑看二人将要离开,转身要走,虽然张士谔可疑,但是此刻不能与他正面对峙。不料此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叫喊。
张士谔身旁那人立刻抽出暗器,使出全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甩去,干净利落,一气呵成。然张士谔出手将暗器拦下,反手抓在手心,背到身后。
“您!”那人被骇到,看向张士谔那只手,张士谔举起另一只手示意噤声。
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冯兑考虑再三,还是从树后走了出来。
那人又是一惊,脱口而出:“九章先生!”
冯兑鼓足了气,直视张士谔:“……你!我……”
“刊桢,你先退下。”张士谔此刻比冯兑冷静的多,倒像是冯兑瞒了什么。
冯兑这才看清那人,不就是白天彼孟抓的那个人,果然有蹊跷。
张士谔坦然的回望冯兑,往前靠近一步,冯兑强稳心神才没后退。两人身量明明相当,可张士谔的身上有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压迫感,在这种感觉面前,冯兑只想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