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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是苦是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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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兑将衣服穿上,闻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倒是让他想起了自己酿的桃花酒,可惜在人界,酿不出那个味道。
将衣服取出后,还有一条黑色的皮带放在包裹里面,冯兑将它取出来扣在腰上。皮带的一端有一玉质带钩,样式简单,只在钩首雕刻了一朵桃花,穿戴时把钩首挂在另一端的穿孔中即可。衣袍内松外紧,腰带上的玉扣温润有方,这张士谔也是有心了。
穿戴完毕,又把换下的麻衣收好。冯兑推门出去,看到念昔叉着腰一脸红光的笑着。
“你笑什么?”冯兑没觉得自己可笑,出门的时候明明看过镜子了呀。
念昔仰头感叹:“啧啧,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啊,有的人一出生就有舅舅疼,那我就发发慈悲替你把房钱付了吧。还有,晚上请你坐舅舅送我的马车。厉害吧,哼!”说完还冲着张士谔抬了下下巴。
冯兑:“……”
张士谔:“幼稚。”
三人与妇人和乖宝告别之后便徒步出发,打算到宁卫南部调查渔民失踪一事。
为了避免扰乱人界秩序,念昔的马车只能在晚上用。
天黑上车以后念昔的嘴一直不闲着。
“我这马车里,有软垫和吃不尽的瓜果,神奇吧!”
“我这个马呀,是神马,不用人赶车的,没见过吧!”
“我这个轿厢外面刻着十二仙女祝酒图,羡慕吧!”
“我的轿子四角垂吊着龙刻香炉,开眼吧!”
冯兑和张士谔坐在一边各想各的事情,没人搭话,念昔也不气恼,继续说自己的,说累了就停下吃几个果子。
马车行到半夜,忽然停了下来。出了娄江城以后,路过的都是荒郊野外,所以马车四周一点灯光都没有。
冯兑和念昔警觉起来,听得妖风阵阵,垂在四角的香炉哐哐地砸着轿子。有女人的哭喊声传来,念昔紧紧抓住冯兑的胳膊,把头藏在他的腋下大喊:“救命啊!舅舅啊!救我啊!”
冯兑拍了拍念昔的背示意他安静下来,仔细听去,女人的哭声消失了,过了一会开始狂笑。念昔脸色蜡黄,毛发尽竖,使劲往冯兑的胳膊底下钻。
那女人笑的更加得意,笑声好不容易止住。又感觉轿子被什么东西砸的晃动。
冯兑看向张士谔,发现对方看着念昔嗤笑道:“没用的东西。”
冯兑收回目光,继续侧耳听声。倏地,一派死寂。
不过确有声音被凸显出来,那是鞋踩在枯叶上的声音,“嘎吱,嘎吱……”
怎么会有脚步声?
正在紧张之时,张士谔冷声道:“出来吧。”
话音一落,轿帘便被挑开,和寒气一起涌进来的还有一个人。
冯兑就着昏暗的光亮看清楚,原来是彼孟仙人。
……
这两人上辈子莫不是有什么旷世奇仇……
彼孟看见念昔在冯兑的身后抖成那个样子,咧着嘴一巴掌抽到念昔露在外面的屁股上。
“哈哈哈哈,念昔,你看看你,啊,哈哈哈”
念昔“啊!”的一声喊出声来,恶狠狠的把头从冯兑的胳膊里拔了出来,怒吼:“艹,原来是你这个贱货出来吓人,看我不把你抽死!”
两个人在车上扭打成一团,冯兑笑着劝解:“念昔,可别把你舅舅给的车给拆了。”
念昔气鼓鼓的收回手,哪知彼孟抓住机会又对着念昔的屁股抽了一下,“看你那胆子,哈哈哈,这下服了吧,快叫声爷爷来听!”
“叫啊,你叫啊!”
念昔气急,抓起桌案上的盘子就扔了过去,没想到手没准头,盘子竟直直的朝冯兑的脸飞去。
还好张士谔挥手将那盘子拦了下来,转手扔出车外。
黑脸道:“够了!”
看险些误伤,两个小辈也不敢再打闹,悻悻地抱着膝盖,蹲到了一边。
四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在车里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念昔将马车收起。彼孟和他们一起徒步前行。
冯兑和张士谔走在前面,彼孟和念昔打打闹闹地跟在后面。
念昔双手背在身后,故作成熟道“你怎么还不走啊?跟屁虫一样,哎呀,烦死了!”
彼孟挠挠脖子,转着脑袋说:“天上太无聊,就来找你喽。”
“你舅舅这次叫你们到人界是为了什么呀?”念昔看彼孟一脸八卦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冒火,对他吼道:“关你屁事。没事赶紧滚,妨碍爷办事。”
彼孟瞅着在念昔这讨不着好处,就想去骚扰冯兑。可是他刚走到冯兑旁边,就感觉有一道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扭头一看,也没谁啊。
再一扭头,就看见张士谔正直直的看着自己,目光冷淡,直看的彼孟头皮发麻。只好作罢,一边小跑着跟随前面的三人一边欺负路边的花草。
如今他们走在一条乡间小道上,偶尔有人路过。冯兑看四下无人,赶路又无聊,便有心和张士谔说说话,谈谈公事。
张士谔专心走路,目视前方,冯兑看了一眼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睫毛浓密,嘴唇紧紧抿着,就是肤色过黑了。“要是……”冯兑正心想着,不料张士谔也转头看他,那些遐思立马被吓到九霄云外去了。
为了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冯兑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有必要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
“不知笔录神君有字吗?我字九章,以后直接唤我字就可以。”
一步……
两步……
三步……
走了十几步……
张士谔还未回答,冯兑也不想再拿热脸去贴冷屁股,权当自己什么都没说好了。
没想到张士谔忽然停了下来,道:“我想好了,以后就叫我维子吧。”说完后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前走……
“?!!!”
所以刚才是在想自己的字吗?冯兑讶异,这字不会是现起的吧!
冯兑又快走几步,赶上张士谔后,顺了顺气,对他说道:“维,维子,到了无人区以后你有何打算?”
冯兑说完那话觉得身上一阵恶寒,对着那么个冷清的人说这么亲密的称呼,总觉得不太搭,看来以后得多多适应。
冯兑觉得张士谔和谷风君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谷风君对谁都是自来熟,所以刚从结界里出来的冯兑可以和他迅速地称兄道弟。
可是张士谔到人界以后甚少表达自己的观点,一开始冯兑以为是张士谔腼腆,后来张士谔用行动证明自己不是腼腆,而是冷淡。
“哈,冷淡。”想着想着,一时没绷住,竟笑出声来……
张士谔的眼神淡淡地扫过去,也轻笑一声,道:“我们要去的这个地方,有一个妖物,不好对付。太冷淡,得多穿点。”
“……”
走了一天,黄昏又快来临。念昔和彼孟不想再走,所以四人打算在外面卖茶水的摊子上休整一下,坐等天黑。
现在人界已经入秋,到了傍晚,飒飒凉风吹过,倍觉舒爽。念昔心情大好,端起晾凉的茶水,一口灌了下去,赞道:“好茶!”
彼孟学着念昔的样子,吞了一大口却又噗的都吐了出来。“呸呸呸,苦死爷爷了!”彼孟皱眉看向张士谔,道:“你评评理,这么苦的茶,哪里,哪里是给人喝的,念昔就是存心耍我!”
念昔冷哼:“自己没品味,还怪起别人来了。”说完,拎着袖子,故作优雅地把茶碗放回桌面。
冯兑知道,之前他们在娄江城借宿的时候就尝过这茶,若没有几分忍耐力,确实是苦不堪言。没想到念昔还记恨着彼孟扮鬼吓他的事情,这是存心要报复回去。
想清楚了一撇头,才发现张士谔眼前的那碗茶已经喝完了,一滴不剩。而坐在他对面的彼孟一脸期待,等着张士谔和他一起将念昔骂个狗血淋头。冯兑倒是也很好奇,他觉得这茶味道怎么样呢?
“甜的。”
“!!!”
张士谔上下两片嘴唇一碰,另外三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茶明明是苦的呀……
“天黑了,结账,出发。”张士谔人为忽略了那三人脸上的表情,语气不容置喙。
念昔和彼孟趴在桌子上哀号连连,张士谔淡淡的看了冯兑一眼,然后站起来,走出了茶棚。
四人坐进轿子,念昔和彼孟累的不想说话。冯兑和张士谔坐在桌案的两边,桌案上摆着茶水和念昔爱吃的瓜果。念昔喝了口甜茶,去去嘴里的苦涩。而后满足的蹬了蹬腿,却怎么也蹬不直,把头伸下去一看,竟是蹬到了张士谔!一个激灵,赶紧把腿收回来盘好。
本来这轿厢里的空间就不大,现在又多塞了一个彼孟,想到此处,念昔把睡的像死猪一样的彼孟狠狠的推到最边上,还捶了两拳。
仙人本来不需要像凡人一样补眠,不过现下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而且有张士谔在,冯兑脑袋一歪,也睡过去了。
安静的夜晚,一辆精致的马车向前行驶,轿厢里飘着甜茶和瓜果的味道,四人中只余一人清醒。
“进来吧。”
闻言,有一人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