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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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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这是一间仓库，只有几个发着微弱光的灯泡悬在天花板上岌岌可危，有种风一吹就会掉下来的感觉。
乔九千站在乔老大身边，紧张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堆汗。
“瞧瞧，你的紧张都表现在脸上了。”乔老大从余光里看见他面部紧绷露出和善的笑意：“当年我第一次干这种事也这样，你比我幸运，那时可没人带我。”
“他们来了。”仓库的门缓慢打开，外面的光趁机透进来打在那几个人身上，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几团黑影：“乔老大，一直听人说起过你，如今一见比传说中还要威风。”
乔老大并不想跟他继续寒暄下去，没好气道：“来的竟然是你。”
乔老大前几日弄了一批黄金，刚到手还没捂热就有人想接盘，想接盘的人是一个富豪，他手下养了一批混混来帮他干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混混以李冼为头，李冼手下又有一得力人手肖启，来的人正是他。
乔九千看得出来，乔老大并不想把货卖给这个人，听说这个人不按规矩买卖，没几个人愿意把货卖给他，奈何他有个李冼能帮他抢货。
“李哥可是很重视这次交易。”肖启递给乔老大一根烟，坐在他对面，无意打量了乔九千一眼：“这小子新来的？”
乔老大回道：“恩，一个月前捡来的，我见着投缘就认来做干儿子，今儿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肖哥好。”他乖巧的打招呼，从后面的人手里拿过货物：“肖哥你验验，东西都在这儿。”
“东西我就不验了，乔哥的东西我放心。”肖启手在空中点了两下，后面便有人递过来一个黑色箱子：“钱都在这儿了，咱也不浪费时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乔老大没有发话，手中的烟已经燃了半截，悬在上面的烟灰终于撑不住掉在地上，他从乔老大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从容的样子反而让人捏一把汗。
“乔哥？”肖启一手已经缩回去放在腰间：“乔哥是想反悔？”
“做生意靠的是诚信，有了诚信才会有人跟你买卖你说是不是？肖哥。”乔老大对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又道：“我能保证自己的信誉，不知道肖哥你能不能保证？”
“那是自然。”
“肖哥你回这么快，过没过心？九儿，东西给他。”乔九千接到命令，把手中的箱子给了肖启手下的人，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和谐的让人不安。
“合作愉快。”肖启提着货走出去，一切都很正常，正常的乔九千都快要怀疑那些传闻都是假的。
可惜有人要去坐实这个传闻——
肖启一伙人快要走出去时突然转身，枪口对准他们这个方向一发又一发射来，好在乔老大早有防备，谁也没少一兵一卒。
“九儿，看你吓得浑身都在抖。”乔老大拽着他在货物堆里四处躲藏，时不时还露出头开一枪，“这有什么好怕的，拿起你的抢对准他们打。”
“我、我不敢。”哭腔让乔老大皱起眉，毫不留情在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哭什么？他们不死你就得死，给我打。”
乔老大把他整个人拉起来举起他的胳膊帮他扣下扳机，一枪下去正好打在一个人身上，乔九千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倒下，血都没来得及溅出来，全都流成湖泊。
“学到没，就是这么简单。”
乔九千哭成了泪人，手上还不停扣扳机打到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一直重复，脑海里是那个人死去的样子。
如果这是梦，就快点醒来。
……
“乔九千！”软绵绵的肉垫拍在他脸上，迷迷糊糊睁眼已经是天亮，猫的大脸盘就在他面前，看上去一脸担忧：“你又梦到什么了哭的跟个傻逼似的？”
他还在犯迷糊，缓和了好一会儿才适应现在的环境，通透明亮，窗外能看见太阳，时不时听到几声鸟叫，勤劳的人已经出来摆摊吆喝。
“几点了？”他拉起从来没用过的窗帘把外面的光遮住。
猫回他：“七点。”
“你胖了，脸盘子大的我的视线都装不下你了。”他收拾好，出门的时候丢下一句冷不丁的话，猫气的直砸门也砸不开，门被他锁上了。
“乔九千你敢说朕胖？朕要杀了你！杀了你！”
太阳当空照，小猫在咆哮，它说要杀了他，可惜他已听不见了啊。
来到警局时其他几个人已经到了，面色凝重的好像遇到了打劫一样。
乔九千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楚云见他来，把一份文档递给他：“c区发生了一起抢劫案，上头让我们负责。”
还真是打劫？
“那咱们走着？”乔九千刚准备往外走又被赵大飞喊住：“走着？走什么走，这是咱们组的事吗？”
楚云望天，叹了口气：“那能怎么办，上头把这案子给咱们了我们还能赖不成？”
“你跟于九先去吧，我等会儿在过去，苏瑾你去查查资料。”赵老大布置完任务一个人到吸烟室，看样子还在气头上。
“赵老大怎么那么生气？”
车上，乔九千不解，按理说这事是好事啊，干的好了还能升职，赵大飞怎么那么不情愿？
“唉你不知道，你没来之前你的位置是于飞舟，当时那起走私案原本不是我们的事，但上头硬是让我们去，后来于飞舟死了，就给他了一个以身殉职的功其他什么都没有，那大功呢全都归重案组了，我们一点儿好处没捞着，老大心里一直不服气。”
“原来这样。”乔九千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从车窗内看着天空，心里发出质问：“这就是你所维护的？”
“那些功劳都应该是于飞舟的。”楚云用手捂住脸，继续说：“要不是于飞舟潜入他们内部做卧底，重案组那帮王八蛋怎么可能抓住他们？”
“他出生入死，那群人倒好，把功劳全抢了，什么混蛋玩意儿？”
“卧底？”乔九千听到这个词整个身体凉了半截，“他去当卧底了？”
“对。当时接到这个案子，上级原本让我去，我跟他说我只想安安静静当个小职员，他就去代替我了。”
“好样的。”
他想到跟于飞舟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天下着大雪，那一年的第一场雪，一下就是三天，整个城市被白雪覆盖，银装素裹有种洗尽铅华的感觉。
路过中央广场看见有一群人挤在一堆，任由雪落在身上丝毫没有离开之意，他心生好奇也去凑了个热闹。
是一个人在卖唱，一把吉他一个话筒，在雪天下唱着一首《雪绒花》。
“Edelweiss, Edelweiss，
Every morning you greet me。”
声音清澈的让人着迷，他的视线再无法离开那个男孩半点。那男孩也注意到这束灼热的目光，对他相视一笑。
“Small and white, clean and bright，
You look happy to meet me。”
雪在无声的呼啸，用柔软的力冲撞他的心，一下又一下，撞的他心痒，撞的他无力迈开脚半步。
“先生，我要走啦。”
回过神来时，周围的人已经走光，男孩背着他的吉他在对他笑，说来实在好笑，他想到了菩萨下凡时的样子，周身被金光包围，那是普度众生的光。他甚至要忍不住对这个男孩说一声“阿弥陀佛”。
乔九千被自己这个想法弄的笑出声，男孩不解的望着他，以为是自己身上有什么搞笑的东西，低头左右看了一下，这一晃，他看到男孩兜里房屋出租的广告。
他问道：“你要租房子？”
男孩愣了一下，笑道：“是啊，我想到大城市奋斗一下，还没找好呢。”
“巧了，我那儿刚好有间屋子要出租，当时买大了，一个人住实在无聊，想找个人做个伴，不知道你嫌不嫌弃。”其实他并不想出租房子，只不过是想留住这个人。
“诶？不会嫌弃，我正愁呢，运气真是太好了，我叫于舟，你呢？”
“乔九千。”
……
“卧底？”乔九千坐在车上又喃喃一遍，他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又在心里质问天空：“当初你接近我，是有意还是巧合？”
原来他所见的光也是假的啊。
楚云见他有些奇怪，明明表情还如以往但气场变了，仔细观察才发现他眼里没有任何神彩，像堕入深渊的绝望者，让人看了不由心生害怕。
楚云小声喊住他：“于九？”
“嗯？我没事，到了。”
确实已经到了，从车里面看，那家被抢的超市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乔九千拉着楚云挤了半天才挤进去。
“哎哟，楚老哥你终于来了。”这里的负责人见楚云来激动的就差一个熊抱，看样子是被烦的不行了。乔九千扫了一眼，工作牌上写着“孙胜”。
楚云接过工作牌，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五名人质，一小孩俩女人俩男人。”
“劫匪怎么说？”
“愁就愁在劫匪什么都没说。”孙胜急的直抓头发，他还能看到些许白末从他头发里飘出来：“诶，这位小兄弟有点面熟啊。”
“哦，他是新来的，叫于九。”楚云简短的介绍道：“于九，这是孙胜，这次抢劫案的负责人。”
孙胜歪头想了一会，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只好作罢，在他肩上拍了两下，笑道：“年轻人好好干啊。”
这两下可不一般，要不是他练过估计早就要被拍跪下，孙胜也看出来称赞道：“小伙子可以啊。”
“呵呵，我四处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溜进去。”乔九千懒得跟他们打哈哈，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他围着超市转了一圈，还真发现有个地方可以溜进去。
那是一个特别隐秘的窗户，可以顺管道爬上去，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进去后才知道这是个厕所，看样子还是个女厕：“抓个罪犯还有福利？上天对我这辈子挺好的啊。”
他仔细瞅了瞅，又觉得跟男厕没啥区别就少了个小便器心里有点小失落，便快步走出去：“唉，正事要紧。”
出了厕所是卖珠宝的地方，好巧不巧的刚出去就碰上劫匪，那劫匪正坐在椅子上嘴里叼了根烟，颇有闲情的哼着小曲。在他面前是五个人质，蹲在地上怕的要命，小孩被一个女人捂住嘴，隐约能听到呜咽声。
“哟，又来一个送……”劫匪见有人从厕所里出来乐了，一看来人愣住了：“乔、乔爷？”
乔九千心里一惊，遇见熟人了？但仔细看这人他真没一点印象，不过既然叫他“乔爷”，那应该是乔老大手下的人。
他走到劫匪面前，拿走他一根烟自己抽上，“你怎么在这儿。”
“真是乔爷？”劫匪还是有些疑惑：“不对，乔爷死在那场枪战里了，你是谁？”
他长叹一口气：“乔爹可好？他的九儿很想念他。”
只一句话说的那劫匪热泪盈眶，激动的一把抱住他，哭的像个三岁的孩子：“乔爷，乔爷你要救救乔老大啊。”
透过劫匪的肩膀他看见人质惊恐的望着他，眼神中能看到一丝绝望，乔九千对他们比了个口型——
“别怕。”
他问道：“乔爹怎么了。”
劫匪松开乔九千，边抽边说：“你也知道那次的货压上了乔老大全部身家，遭变故后乔老大已经身无分文，其他人知道后都想把乔老大的产业给吞了。”
“兄弟们都是出生入死过的，都想帮老大度过这个难关，可我们没钱啊，前天李冼手下的人又过来把弟兄们打的伤的伤，残的残，我没办法就想到抢劫这个办法。”
乔九千低下头，把玩着那根快烧完的烟头：“乔爹这么惨了？”
“乔爷，现在只有你能救老大，你跟我回去吧。”
他笑道：“行啊，你先把这些人放了吧，你也知道，我不喜欢牵扯无辜。”
“好好好。”劫匪被兴喜冲昏了头，完全没有考虑到人质放了他该如何出去。
乔九千见人都走完，偌大的超市只剩他和劫匪两人，他拿走劫匪放在柜台上的抢，说道：“又碰到这玩意儿就啊。”
“可惜，我还不想回去。”
那一瞬发生的太快，劫匪倒在地上，眼睛里还满是希望，直到生命终结。
乔九千并没有太多情绪，但那一刻他才明白，耗子变不成猫啊。
他在自己肩膀上又打了一枪，这种枪伤他吃的多了，只不过这次是自己打自己。
双腿极不稳地带他走出去，楚云连忙上去扶住他，痛声骂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莽撞？你接到指令了吗你就行动？”
“等接到指令人都死光了。”他的声音已经虚弱到不行，失血过多让他再也没有力气站稳，阳光照的他眼发白，像在对他说：“你干的很好。”
“难得听见你的夸奖。”
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