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汀叙》闲散看官

2、并非眼中钉

　　顾泠汀瞅了眼一边的日晷，刚刚指着辰时的位置，就漫不经心地挪到柳树阴凉处，叫了一句：“苏上使？”
　　苏凉渠转头，嫣然一笑：“走吧！”
　　她们并肩而行，不过苏凉渠好似心神不定，随口问着顾泠汀人间的风物民俗，顾泠汀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
　　“我昨晚宿在雪月客栈，可巧早上听见楼底下有人声吵闹。”
　　“那必是何家夫妻两为了女娃娃的女学问题大动干戈。
　　“过河那边似有零落爆竹声。
　　“王杨两家结姻亲，河那头十里红妆，半副鸾驾，半副凤仪，大喜事，若不是今日我同你去除那邪祟，我该去讨了一杯酒喝。”
　　“我还隐约听见隔壁有言辞激烈讽刺当今人间天子的。”
　　“这个，便当你自己聋了吧。”
　　顾泠汀也没敢和这上使说，如今万佑年间，粮食缺，赋税重，老百姓苦不堪言，她是觉得大庆王朝的气数已尽，可这又岂是她这个小地仙可揣测的？也罢也罢，当今圣上对女子倒是颇为宽许，不然她早就被什么人给捉进府里当个奴婢啊丫鬟啊然后给老爷夫人或者小姐少爷们磋磨死了，哦不，自己好歹是个小地仙。
　　“不对，我们要不使个法吧，苏上使，这怕是要走到正午了。”顾泠汀抬眼看了下太阳。
　　“我倒是也想，我那个师父没教我啊。”苏凉渠一脸懊悔。
　　“您这什么师父啊，这可是基本术法。”顾泠汀扶额，手一挥，凭空出来把剑，剑鞘斑驳，已褪成旧古铜色，堪堪不足手腕粗细。
　　苏凉渠冒出个脑袋，一声嗤笑：“我以为是什么金贵的法器呢，地仙也不必笑我，咱半斤八两呢！”
　　顾泠汀手势一换，剑身变大，能够容下两人骑乘，苏凉渠跃上剑去，不由得还跺了跺脚，却见那剑身一抖搂，苏凉渠摔坐在地，倒是摔愣了。顾泠汀一边嘻嘻笑她，一边扶她起来：“我这剑唤作诉衷，剑不怎么金贵，这名字起的它倒有了脾气，你若嫌弃它，它也不稀罕搭理你。”
　　苏凉渠赌气，可还是收了脸色踩上剑。两人一并飞去。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两人便到了这南湖胡县令家门口，门侧确有张榜，笔墨倒新，榜上言道：“鄙人小女，二八芳龄，近日来食欲不振，郁郁寡欢，似有难以言说之结，亦日日焦虑，百般探询，不肯言说，还望有能之士能解了小女这症结，如能让小女清醒，鄙人定当重谢。”
　　苏凉渠反笑：“自己家里人问不出什么还指望些个神神叨叨所谓的能人异士能跟个小姑娘讲得通吗？”“不然哪来这重赏呢？”顾泠汀握住门环轻轻叩响。
　　门半开，一侍从走出，恭恭敬敬作了一揖问道：“客人可有名帖？”
　　“柳阳河岸，顾无伴，偕同我表妹苏凉渠，前来试着治一治胡县令的千金，先前还未递上名帖，烦劳小兄弟通报一声了。”顾泠汀也回了一礼。
　　那侍从便请她们稍候片刻，转个身进去了。只一会儿，他又出来把门打开：“二位有请了。”
　　走进去也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庭院，郁郁葱葱，奇异的是，那边上的回廊却是绕了一转又一转，顾泠汀二人跟着那小厮走了半晌，才算走近了正厅。胡县令坐在上首，右手刚准备端起茶盏，这一见了来人，竟像得了救星一样迎上去：“可算得见了顾小神通，本县令还想着要是您不会找上门来，那就差人去请您。”
　　“胡大人客气了，顾某不过为钱谋生，不必抬高顾某了，云游至此，还需胡大人多多照拂。那么，令千金是个什么症结？前后她身边可有什么可疑人士物件？”
　　“小女，唉，还请顾小神通和苏姑娘移步内厢房，小女正在此处，恭候多时了。”
　　胡县令手往里一指，飘飘摇摇遮了几层花帘，光看着就极是柔顺，更不说上面细密的刺绣针脚，顾泠汀琢磨着这老头到底衔了多少银子，南湖的百姓也确实可怜，不过也说不准是别人的主意。顾泠汀脸上一暗，回头示意苏凉渠跟上。
　　走了一阵，远远又听胡县令言道：“李先生您来了，不过正有两位道子进去了，不知是否……”
　　“不必改时间，就一同进去，大人大可放心，我不会多收那两个道子旁听的银两的。”一个清亮的女声说着。
　　顾泠汀微眯了眼，当今女子学士亦满天下，能左右一个县令，还是揩尽脂水大饱私囊的贪官的决定，还真是不多，又姓李，犹记那下一步计划去的桑都，恰有一位出尘的名士。李成秋，字寻枫，估计就是其人了。
　　苏凉渠回头看去，那李成秋只淡淡扫过来一眼，居然比她师傅还清冷三分，直直掠过她，朝前边走去。事后顾泠汀恨恨说她不成器，白吃了百年神仙饭，竟连清冷气质和眼睛不好使看作一个样子，着实是没点成仙的潜质，从后面看时也不见那李成秋往自己走去时袖子里攒了个拳头。
　　李成秋顿在顾泠汀边上，突然谄媚：“顾道子别来无恙？”
　　顾泠汀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硬生生压低了声音：“李行秋你这泼皮狐狸真是，敢扮成这副行当，就你那文学素养，教猪数数还行，跑这来糊弄人大小姐？”
　　苏凉渠见状也凑上前来：“你俩认识？”
　　“眼中钉。”顾泠汀一脸戏谑。
　　“肉中刺。”李行秋一句轻哼。
　　苏凉渠打圆场：”两位我们先进去吧，那胡大小姐该等急了。”
　　三人便往前走去，前方胡大小姐身影婆娑，袅袅婷婷，远远地似是卷了一层帘子。可谓是“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了。
　　“欸，所以她为了什么茶饭不思啊？”李行秋把本诗词册子递给那丢了魂一样的胡大小姐，随即安然坐在凳上慢悠悠地品茶，而胡大小姐只捧着那书看一言不发，泪珠子却簌簌往下滚，顾泠汀两人见了此景不由得双双开口问李行秋。
　　李行秋咽了口上好的雨花茶，合了茶盖，这才故作玄妙地说：“啊呀，就是这胡家大小姐，看上了我三姐李成秋嘛，情之一字，茶饭不思一阵子的光景不是很正常嘛。”
　　她看着那两人大眼瞪小眼，勉强又道：“我三姐不想跟这对她动了心思的凡人有什么交集，反正这姑娘心思玲珑得很，早就学会了她该教的范畴，便差了我来应付一阵子，估摸着应付一阵子也就好了。”
　　李行秋叹气：“她知道虽然我变作了三姐的容貌，却不是她，也是伤极了神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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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的确实很惭愧很慢，但是希望大家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弃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