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汀叙》闲散看官

1、无伴懒看花

　　“人事无常，风云变幻。余于僻处记史留与后人，鉴之何如，自有分说。人世崇文年间，尝有一婴，年份居处皆不可考，昔闻此婴娩之日，啼声清亮，天光乍破，赤霞逼人，墨红如血。于是人间灾厄始。”
　　《灾厄记》
　　一无伴懒看花
　　顾泠汀推开腐朽的木门，深深呼出口昨夜酒酣的浊气，抬腿跨过门槛，肚中翻了个饿嗝，琢磨着上哪弄些吃的。
　　她绕过巷口，往李家巷快步走去。迎面是张大娘的包子铺，雾气扑面，热乎乎直教顾泠汀睁不开眼。热气又窜出草棚子向外溢，顾泠汀象征性地挥了挥，便伸手轻轻巧巧拿上两个炉灶边瓷碗里暖呵呵的馒头，又扯嗓子喊了一句：
　　“大娘这馒头我先垫在肚子里，今儿晚些时候再给您把钱补上。”
　　棚中包着头巾的老妇只顾着把挂着水汽的头发撂上耳畔，和着手里白滚滚的面团子，微微亮了一嗓：“别像昨儿个似的大晚上来扰，早些回尼姑庵歇着，得了几个铜板都不如身体看住了点 ！！”
　　“哎，晓得啦！”
　　顾泠汀细细地嚼着，她总记得以前时候吃的伙食不至于这般粗糙，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啊，可是再怎么想，也愣是不记得什么，还是当好小地仙吧，不过话说天宫摊下来的俸禄还真是稀薄得不如前天喝的粥，是土地老头子扣了点作他喝点小酒的零花钱？真得好好敲打敲打他，改改这臭德行。
　　正想着，脚下也没停下，走到柳阳河边上，清光满岸，映照在河中，游人细碎，铺满整个河岸。
　　“柳阳河还真是名副其实啊。”虽然也算来过几次，顾泠汀仍不免心里添了一句，“也好，枝头杨柳色，可招人赏光了。”
　　她三口两口使劲咽下馒头，穿过姑娘们淡淡的脂粉味，左手折了枝柳条，走下岸阶，蘸了点河水，右手暗暗掐了个诀，悠悠地走上来，也不开口，寻了面墙，信手写着。
　　倒是有小孩子围了上来，发现是大人们的字，便嬉笑着四下散去。倒有柳下三五成群的姑娘们 ，踱过来，亦有风雅公子随着过去，只见那墙上字极是快意潇洒，水痕簇新不干，像是首五言绝句：
　　卧春
　　卧梅又闻花
　　汜水泛蒹葭
　　春来云气回
　　绿自河边坝
　　旁人是议论纷纷，姑娘们涡生粉颊，一个个掩面轻声笑出。却见一小生鲁莽地闯出，看了几眼，便轻蔑地开口：我瞧这诗，也并没有多么出众嘛，你哪里敢在这里丢脸？
　　顾泠汀但笑不语，又接着写到：“若博父老乡亲们一笑，还请赏些银两”便停笔，微笑着立在一旁，也便嵌在那那花树成行的堤岸中。
　　那公子瞧她不理他，便自顾自念了起来，不料姑娘们的笑声更响了些，也倒像阵铃铛作声，公子脸皮薄，先羞红了脸，边忍不住开口问一旁的姑娘：“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你们在笑什么？”
　　姑娘们倒是不睬他，只顾着给顾泠汀放铜板，再打趣几句顾泠汀：“顾小公子的小脑袋装的可真多”“昨天还只是翻花绳翻出了些新鲜劲”“顾公子前些天不是还给我们带来山上梨花碾成的护养品吗”“你可瞧见了？我可没拿上这一份！”“我也并未啊，你看那单家小姐，肤如凝脂，腮凝新荔，当真是全靠了顾小公子呢！”……
　　刚刚那公子羞得发恼，又不肯拉下脸来，却见顾泠汀向他走去：“姑娘倒是莫恼，大不了我赠你一盒山梨膏可行，你是头一回来见我表演吧，也算你帮了我忙。”说着便掏出一小盒子递过去。
　　刚刚人群中也有人惊了一惊，低声说着：这是个姑娘？刚刚平静又炸起来锅。
　　那公子颇为不好意思地接过来揣在怀里，又瞪着眼看了顾泠汀几眼，说道：“我叫苏凉渠。你姓氏名谁？”
　　顾泠汀一笑，竟给她缓缓从脸上快要抖出个花来，和煦春风：“顾无伴，闻说春来花更好,为怜无伴懒看花。”
　　“可知她们笑什么？”
　　“可能因了你是外乡人不解其意，这里的方言是南方的乡音。”
　　苏凉渠仔仔细细读过，不禁“呀”了一句，倒也爽朗欢快地大笑起来。顾泠汀想她也不是个俗世女子，自觉妥帖了，走回柳树下捡铜板。
　　又一个阴影投下来，顾泠汀并未停下手：“何事？”
　　苏凉渠笑道：“我是天上一小仙，下来寻些有缘的小地仙去天界，你可愿去？”
　　“多谢你好意，不过我在人间自在惯了，怕是不会适应那天上诸多拘束。”
　　苏凉渠呵呵地笑起来：“刚刚还打听到你还会驱魔降妖，我自南湖那边来，听说那县令的千金恍惚终日，重金求医诊治，大夫们都无计可施，莫不是妖邪作了祟，我也想找个伴，一起谋点人间的食粮，不如一道？”
　　顾泠汀抠了抠脸：“有银两赚，那我何乐而不为？”
　　“那明日辰时于此处会合。”
　　“可以。”
　　顾泠汀此时也收好了铜板，径直向远处的桥走去，没有管苏凉渠眼底的汹涌明灭。
　　对岸是连云的桃树，更是很多人赏玩，顾泠汀信步走去，恍恍惚惚能看见什么个人的影子，又低头看来看自己身后一行的脚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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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啊，不喜勿喷，喷轻点我接受，不敢称作者 ，写手在此感谢各位看官赏光哦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