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翠》半刹烟火

85、婚礼前夕告白，捷径走完人生

　　这一日，林逸远收到了宋清的信，这一次味道有些不同，除了淡雅的兰花香气，还有一股酒意，是林逸远沉迷的味道。他脸颊有些烧，就像饮酒而醉，视线几乎不能聚焦，心脏如鸣雷大鼓。因为信上大胆而火热的写着宋清的告白：“想伴你，伴你朝朝暮暮，看星汉灿烂，四季更迭。”

　　林逸远没有回复，也不敢回复。

　　宋清则像手法娴熟的猎人，诱饵日复一日的布下：“人生只有一次，我只想浪费在我喜欢的人身上。”

　　“潮起潮落、斗转星移、如果所有皆是因果，那么什么时候才可得到你的爱。”

　　“明明有情人，却偏偏要错过。午夜梦回寒魄惊，身自幽幽鸿蒙里。”

　　“有你，粗茶淡饭也甘之如饴。”

　　“不要回去。”

　　时间无情，一周期限就已然到了。然而刘承坤、黄腾达半个人影都没出现，反而闹哄哄的来了一帮村妇，在门口泱泱的堵着，大有游街起义的架势。

　　太子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静儿贴着门，观察着形势，她不仅是太子的侍女，更是太子的死侍，所以必须时时刻刻都为太子多想一步。她低声问帮忙挡在前边的花农：“她们想干嘛？”

　　花农们看似对黄腾达没有尊敬之意，到了紧要时候，却比衙门那群拿官饷出现的及时多了。花农对借住在后院的人都称呼为“贵人”，此时他们大觉时机不好，连忙回头道：“贵人您好好在院里待着，我们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就不会让他们进去。”

　　静儿脸色一白，默默回到太子的身边。

　　太子拂袖冷哼：“算我看错人了！”

　　此言刚落，门口人群就散开了，说是附近五县的县令都来了，百姓正在朝拜他们的父母官呢！

　　太子挑眉看向门口，心里却明白这一出恐怕是黄腾达、刘承坤故意设计的了。

　　为的，也就是林逸远最后轻飘飘落下的话“百姓自有公论。”

　　静儿眼尖手快、头脑灵活，为太子整理衣饰，又命下人在堂下备好六张梨花椅。

　　于是林逸远赶来之时，就见郑龙高坐大堂，无声审视着堂下五个衣着官袍的县令官，门口涌着周围五县远道而来凑热闹的百姓，为的就是来看看刘大人说的，为民除害的大官是怎样光明磊落的惩戒贪官污吏。

　　太子装作没看见五人的面色，沉吟道：“刘大人、黄大人这一趟也辛苦了，先坐下歇会吧。”

　　刘承坤、黄腾达应下，站起身落座在林逸远这一列。

　　剩下跪着的三个，左边两个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他们在为自己请罪，迎驾来迟。孙庆龙面有愤色，硕大的身子跪着挺累，粗粗的喘气，拳头也越捏越紧。

　　太子又让乖巧的二人起身，赞赏了几句二人的政绩，允二人另一道坐下。有意思的是，这二人把首位空着，竟是觉着孙庆龙这般还有回旋余地。

　　门口一些女眷见只有孙庆龙还跪着，竟伤心到落泪。

　　孙庆龙直起身子，他背着她们，可也听得见她们的啜泣声。

　　太子看在眼里，抿了口茶，闲闲道：“孙大人，门口那些人与你何干呐？”

　　孙庆龙见太子终于搭理自己，顾不得礼仪，生生往前跪了一步，激动道：“她们都是微臣县里的妇女，往日受过孙家一点恩惠，此时过来见微臣最后一面。”

　　太子回首看了眼静儿，笑道：“看样子，你也不错。谁说你这趟来，就是死路一条的？”

　　静儿道：“孙大人您快落座，此前两位大人都陈情了何故来迟，而您却不表，太子一直等话，而非故意冷落您。”

　　太子脸上少年气一现，道：“是呀，您先坐，这事我还没弄明白，需要大伙都说道说道。”

　　孙庆龙眼里惊喜一过，他还当太子是个什么铁腕人物，可再铁板的人也有乳臭未干的时候，真是天不绝他，刘承坤把戏是不是弄大了！他施施然落座，静儿却见他单手背在身后，朝后退了个手势，那群哭啼不停的女人便停声了。

　　静儿冷哼一声，原本想给他奉茶，此时又搁了回去。

　　太子既然示了弱，此时依旧好脾气，微笑对黄腾达道：“黄大人召集各位大人的目的，本宫还不知晓，不若当着百姓的面，一趟说了吧。”

　　手谕在刘承坤手里，复命却点了黄腾达，太子意思是先让黄腾达缓和一下紧张的氛围，黄腾达自然明白，他就像旁观者一样，嘴里不甚积德的调侃：“几位大人听说本县来了一位朝廷大官，称病不来，发现您的身份后，心里又悔又惧，对下官千求百求，您知道微臣一向刀子嘴豆腐心，便一个不慎给同意了，微臣粗鄙，未先禀告，让您担心了。”

　　太子听他自卖自夸，也不揭穿，只笑道：“原是这样，刚刚几位大人已经说过具体情况了，这事暂且不提，我另外要你们去办的事，如何？”

　　几人提起心肝，都快堵在嗓子眼了。

　　黄腾达从袖里取出一沓状子，递给静儿，道：“这是我和刘大人的调查结果，呈上对罪臣孙庆龙控告十一条，请太子过目。”

　　静儿得了太子的令，大声将其朗读出来，不仅堂下人能够听见，门口的人也听的十分清楚，有些高级的词语，静儿也很好利用她是女性，将其用大白话讲了出来，好让门口的人都听明白，这是孙庆龙为官数十载留下的脏污。

　　太子越听越气，他知道这个孙庆龙是混账，可没想到他就是组织“特许通行”的官！此外，什么强抢民女，逼死功臣后代，果然死有余辜。他沉住气道：“孙庆龙，你认不认罪！”

　　孙庆龙几乎是滚到地上，他狠狠磕了几个响头，嘴里也噼里啪啦道：“冤枉哇，微臣做官数十年，哪一个不是对我夸好的，这些完全都是刘承坤这个小人编造的，他当时在我手下买官，我曾好心劝他去走正道，可他就记恨在心，此般便是他报复我哇，请太子明辨。”

　　一见问责，门口又开始啼哭，倒有一番天大委屈的架势，可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就算旁边的百姓不明其故，太子也清楚自己选的人没有错，立场既然清晰，那么这个孙庆龙就是在欺负他年幼无知，戏弄他，糊涂他！

　　“大胆！刘承坤的官位我查过了，堂堂正正朝廷审批，你竟然当着百姓信口雌黄？”

　　孙庆龙一惊，此时醒悟已经晚了，刘承坤背时了好几年，此时出手，定是身后有靠山啊！他哭诉道：“太子你说的对，微臣失言了，只不过微臣的表亲完全可以作证，微臣绝对没有犯下任何背叛朝廷、背叛良心的事情！”

　　太子如今只是太子，若要问责，此事还需表到皇帝面前正式审批，中间多拐点人脉道道弯子，许多问题便是大而化小，小而化无。

　　不等太子发问，刘承坤总算开口了，他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是了，孙大人背后还有朝中一位大臣做靠山呢，据说那位大臣深得皇上宠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列三公，好了不得。”

　　孙庆龙听他的笑，忍不住心里发麻，搬出他舅舅是他一贯的套路，许多巡访的大臣只要一听他舅舅的名字，便都会睁只眼闭只眼，这也就是他这几年来越发过分的原因。

　　太子愈发生气，面上却不见波澜，他甚至还温和的问：“是哪位重臣？”

　　孙庆龙似乎已经预见太子待会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精彩，他语气不禁有些得意“孙正奇。”

　　太子轻轻哦了一声，并未显露出孙庆龙期待的表情，反而深沉的像海，等着孙庆龙的后话。

　　孙庆龙不甘心的提醒：“我舅舅他守卫北疆三十载，先帝曾赐他免死金牌，今朝皇帝更是对他荣嘉不尽，先后在家乡为他建了忠烈祠，义勇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