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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罪己诏退位,河隔噩梦城 ...

  •   真的一夜未归!

      林明轩悄咪咪推开房门,身上带着潮气,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合上门缝,未料林逸远早就醒来,在纱帘后幽幽道了一句:“月夜泛舟,寒露满江,林少侠好雅致!”

      林明轩瞪大眼睛,不知道自己哪里显露了蛛丝马迹,他也不慌张,又引出一事:“是韩梨想去,我陪着她。表哥你知道吗?昨晚风太大了,江面的船就和失控了一样,横七竖八的,假如不是我及时拉着韩梨上岸,这会儿还在江水里泡着呢!”

      林逸远皱眉,船夫大多有观察风向的能力,怎么会贸然就载人出船?他冷道:“你确定昨晚刮风了?”

      林明轩其实不确定,昨晚他们出去的时候,天气明明还很好。可偏偏他们一上船,整个江面就不安稳起来了,就像水下有什么在翻腾一样。可假如不是风,那又会是什么在操控船只呢?

      林逸远叹了一口气,看破林明轩的疑惑,解释道:“内力高手是可以的。”

      林明轩慢半拍道:“那么说,我昨晚就在江湖杀人现场?”

      “恐怕是的。”

      林明轩兴奋的抬起眉毛,可也觉出不一般的滋味来:“好刺激,韩梨带我去那里是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废掉我的武功?”

      “你心里不清楚?”林逸远原来是在收拾行李,他走出来,将林明轩的一份扔给他,淡淡道:“你去和王大哥告别,就说我们和郑公子走。”

      林明轩失落的抱住包裹,嘀嘀咕咕:“郑公子?”

      林逸远神情一冷,林明轩连忙道:“知道了!”他转身而去,先通知的却是韩梨,他不信这个邪,韩梨总归不该是一块冰做的,他总能捂热的吧。

      鹅黄女子已经在前边等着了,她见林家兄弟来,便先行礼,笑道:“静儿备好两辆马车,公子请上。”

      林明轩记得她,看了眼神色不悦的韩梨,对上静儿和善的微笑,他也客气的回应了声:早上好。

      前后两辆马车并无区别,郑公子锦衣玉带已经在车上坐着了,听见林明轩中气十足的声音,睡意消散干净,他挽起窗纱,吩咐:“静儿,时候不早了,启程。”

      林逸远没问韩梨昨晚发生的事,韩梨却自己先提了:“我接到暗报,昨晚曹帮和宁帮干架,我领他去看了场热闹。”

      林明轩很是配合,许是殷切的想为韩梨洗清冤屈:“是啊,没想到一块地方的百姓闹饥荒,那里的帮派也不得安宁。曹帮说是户县第一大帮,为了一百袋粮食,居然就和宁帮大动干戈,势同水火。这还不算什么,稀奇的是,曹帮第一高手曹霸河居然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手里。哥,你猜猜,昨晚是以多胜少呢,还是以少胜多呢?”

      林逸远昨晚见了红珊瑚,什么事都多生一个心眼。他来了兴致,分析:“曹帮是第一大帮,宁帮胆敢去抢粮食,可见是被逼急了。曹霸河亲自上阵,势必要灭掉宁帮,所带人员却未必多,他死于新人之手,也未必就是被围剿。何况,饥荒时期,两大帮派能为百袋粮食而针锋相对,可见两大帮派根本就养活不了那么多人。所以我断定,昨晚一场热闹,是以少胜少,以弱胜强。”

      韩梨听了,却笑:“你的意思是,宁帮有人以一当十,如有神助?”

      林逸远挑眉:“假如排除其他因素的干扰,我想事情就是这样。”

      事实确实如此,林明轩不无得意道:“我打听了,他叫严浪,人称浪哥,他是为了给自己村庄多留点粮食,就偷了曹帮的粮食。经过昨日一战,已经声名鹊起了。”

      韩梨皱眉,不大瞧得上:“以邻为壑,算不上侠义之士。”

      待下了马车,静儿过来告知,这一趟还需过河。

      河是一条安静的河,比起拍击岸崖的滔滔黄河,这条河就像饥饿到精神萎靡的瘦子。林明轩瞪着眼睛,道:“昨晚这河动静可大着呢!”

      林逸远明白过来,今日途径的河流昨晚就被他们点过,这必不是巧合,韩梨收到的情报合该就是红珊瑚的手笔。

      郑公子与一行人同坐一条船,听闻此言,暗以为林逸远已经派人将路障清除,顿时不再傲气,虚心请教:“我听说关于干旱和洪涝灾害有一个时间规律,林先生知道吗?”

      林逸远自幼熟读古籍,又有过目不忘之资,此时回答起来不难,他思考几秒,便道:“《史记》货殖列传有相关记载,六年一次大丰收,六年也会出现一次大干旱,十二年就会有一次□□。”

      郑公子严肃的点头,他拧起眉头:“如今的□□已经陆续一年,江浙富饶之地的年奉加上朝廷的库银几乎全部拿来救济灾民,可效果却如同在沙漠里泼水,在大河里打桩一样,怎么会这么困难?”

      “自古以来,农民依靠土地种植农作物,从而与商人交换货物,继而使得像我这样的文人,像公子一样的权贵不用耕种,也能穿上华美的衣裳,吃到可口的饭。试想,为什么国家要以农为本?最根本的,农事一废,各个阶层都将受到重大的影响,所有人都得饿死。换而言之,灾民看着只有那些作物旱死的农民,其实很多人都间接受到了影响,大多数百姓都在紧巴巴的过着日子,一些走投无路的人开始危害社会安稳。于是,灾民越来越多,进而形成一个又一个恶性循环。再者,救济来的钱可并非像账面上记录的那么好看,实打实的落在减少灾民上的钱,可能还不够原数的十分之一。”

      郑公子也是一个读书人,禁不住气愤道:“如今什么局面,朝廷还养着一帮蛀虫?”

      就连静儿也恼道:“原灾民是在减少的,可他们这么一招,又使得恶霸更敢为非作歹了,让灾民不减反增!”

      “你们可知,像这样的大灾害,无能为力的当政者一般会怎么做吗?”

      “罪己诏!”林明轩反应最快,当即便回答了。

      郑公子怒道:“大胆!”他知道林逸远对父皇有意见,可不应该这么当着他的面揶揄!郑公子与静儿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中都看到了无奈,确是如此,待他这趟回去,父皇便要引咎退任。

      韩梨手提宝剑,笑道:“既是讨论,公子应该喜闻乐见。”

      林逸远无奈道:“防微杜渐是古训,面对灾祸,分为有准备和没准备两种,可最终结果很大部分在于运气。当政者无法平息百姓的痛苦,便只能将罪揽在自己身上,以求平息社会的动荡。”

      言下之意,发布罪己诏的帝王也并非全都是昏君。

      郑公子又有些恨他,怎么偏偏有他这号人物,能将高高在上的天子心中所想猜个通透?假使日后他登上大宝,也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光溜溜不成?天子之尊,哪里能够允许他人高出一等?

      静儿皱眉道:“据我所知,历史上发生旱灾的次数不少,可既然这样的天灾具有这样的规律,为什么大多时候还不可避免呢?”

      林逸远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就像赌博一样,运气实在太重要了。在我看来,实力也归属于运气的一部分。一个好帝王,不应只知权衡之术,亦要去学如何快速积攒实力,增强抵御风险的能力。”

      郑公子若有所思,望着江面,不再说话,可对林逸远,禁不住开始了又爱又恨。

      一个生下来就是天子和一个生下来就是乞丐的人,毫无疑问拥有截然不同的起点,这难道不是运气决定的吗?天生就是云泥之别。可曾经也有过,本是天子的人最终沦落到连街头乞丐都不如,本是乞丐的人却成了鞭笞天下的帝王,这么大的人生反转,的确是他们积攒实力的速度存在悬殊。

      说到根本,一个人能活多少年都是有限的,没有人拥有无限次重来的机会。犯错的成本太大的时候,几乎就不允许犯错。身处逆境,唯有忍辱负重。身在福中,也需提防慵懒。

      船上一片安静,平凡之辈各有所图,几乎看不见的,各自心里选了天差地别的路。

      一个长长的哈欠打断了郑公子的沉思,他瞥了一眼林明轩,颇为不悦。

      林明轩道:“总算到了。”

      韩梨问:“到哪了?”

      林明轩又问船夫,船夫推开桨,一个动作就已经离岸数十尺,遥遥的声音传来“户县到了。”

      太子既然是微服私访,一切自然低调从简。生平第一次没有官轿侍卫,郑公子显得很随意,一群人亦没有明显的尊卑,这和他的化名有关,他现在是郑龙,而不是未来的天子。

      一行人穿过打水的孩童,上了高高的台阶,才到这边的平面来,继而眼前的城镇荒凉感扑面而来。他们身处高处,忍不住回首,一条河为分界,那边是车水马龙,这边却是人比黄花瘦的噩梦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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