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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王翡约见云深处,井里藏有大乾坤 ...

  •   林逸远收到王翡的回信,不禁笑出声来,原来王翡这么写:说即有效,乔驱我离去,赵先行,兄甚是挂念尔,不日前来。字迹潦草,却一眼能够明了书写之人的热切,就像是刑满释放的囚徒迫不及待推开牢门想要离去一般。

      宋清莞尔道:“哥,杏花巷有好酒,不如邀请失意人在那里的云深处见面。”

      林逸远也笑着点头道:“王兄他和白蓉姐这辈子有千千劫,失意人饮酒肯定是乐意的。”

      二人正牵着马走到一处河堤,河岸一边栽有垂柳,另一边种有桃树,两边皆是人家。三五个妇女一起抱着盛满衣物的木桶走到河边洗涤衣物,不时还光明正大的打量二人,乐的和一群麻雀叽喳叫唤般。

      “这两个是哪家的少年郎?槐树头的方大力不是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女婿么?这两个怕随便领出一个娶了他家红玉,都会让他乐开花吧!”一个圆脸黄脸的妇人眯着眼睛操着一口地道方言道。

      另一个尖脸薄唇的妇人忽的抬头道:“哟,你还不知道啊?他家红玉早就被县太爷派人抬小轿带回家了。”

      众妇人皆悻悻然的收回滑溜在二人身上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就像是投进池水的石头惊起游鱼瞬间闪躲回去,又好像冬天不经意提早来了一步,气氛变得冷漠和干涩。

      林逸远听不懂,却是直觉敏锐的看向宋清,等他解答。宋清年纪轻轻就走南闯北,更何况这是在荆州境内,妇人所说的方言必难不倒他。

      宋清微皱眉头道:“她们好像是说县太爷强抢民女,不过妇人一面之词尤不可信,我们还是亲自去走一遭方家吧。她们刚刚提到他家在槐树头,男主人叫方大力。”

      林逸远叹了一口气,道:“张金璧妻子这么仇官也不是没有道理。”

      二人由附近街坊指点来到这个破旧的小院前,门虽然开着,但从这里过往的人却刻意的不投以一丝好奇的窥视,只是感觉此处比其他的地方更为寒冷,索索的低头快步离开这里。

      院子里的物品摆放的整齐均匀,看得出是有人精心摆弄过,才把这个不大的小院腾出一点空间喘息。但不用细看又能发现小院像是好几天没洗脸梳理的懒妇脏乱的很,又像是好几天没有收过衣服,挂衣绳上边的衣服洗干净的干了又被尘埃给弄脏,院里的一切都像是打碎的瓷器,从土中诞生又回到了土里。让人有些怀疑这里是不是因为偏僻而被荒弃了。

      方大力却是在家,他满头蓬发没有梳理,脸上黑一块紫一块,嘴角苍白,目光呆滞的走出房门道:“玉丫头啊,是不是你回来了?”他眼里刚有一点希望在看见二人的时候又悄悄的熄灭了,哆嗦得转过身要回房。

      林逸远道:“请问是方红玉家吗?”

      方大力听见他女儿的名字,又转过身来,有些畏惧的看着衣着光鲜的二人,嘴巴抖了好几下也没说出一个字。

      林逸远和宋清对视一眼,二人没有说话,却都明白这件事确有隐情。

      林逸远继续道:“我们是附近医馆的,今日是我们医馆的行善日,特意到外边来免费援助有需要的人。附近街坊说老伯你可能需要帮助,我们就来了。老伯,你是被谁打伤成这样的?”他的语气尽量柔和,也成功的让方大力放松的戒心,对于穷人来说“免费”二字最顺心不过了,他们又是打着悬壶济世的医者名号,更是不会对他们二人产生过多的疑虑。

      方大力含着泪,朴实到无话可言,只能结结巴巴道:“好人啊,你们快请进。”他蹒跚的打开房门,邀请二人坐到桌子旁,倒了凉茶,奇怪的是泡的好像不是一般的茶叶,有股鱼腥味不说,茶叶也长的和野草一般。他又说:“我这只有粗茶,还请两位不要介意。”

      宋清没有回答,只是淡然的拿起茶杯饮了一口,示意无碍。

      林逸远微笑道:“老伯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我听说你好像还有一个女儿。”

      方大力又听他提起方红玉,眼里感动的泪不禁流下了,张大了嘴看着二人,满脸悔恨。他摇头捶腿道:“都怪我啊,要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答应去做那狗官的十三姨太!”

      宋清偏头道:“县太爷拿你威胁她吗?”

      方大力对这个举止大方、不骄不躁的少年很有好感,见他这么问,也挤出苦笑来道:“不是,是我求她去的。”

      林逸远皱眉,脱口而出:“怎么会?”

      方大力苦笑道:“县太爷说不同意,就把玉丫头卖给绺子巷的王妈妈,我也是迫不得已,在没有路的情况下走路。”

      可这样,不过是把女儿从火坑中拉起,又推进了另一个火坑。

      一个小县城的县太爷有十三个姨太,用这么卑鄙的手段糟践过去的,那么大县城的官员,京内的官员呢?一种油然而生的荒谬感充斥着林逸远内心,让他不禁有一丝避世的想法,也只有短短一瞬,他就又恢复过来,民以官为天,官却常常与匪勾结同行,这是任何官员都要面对的问题,却不是所有的官员都会那样。

      比发现问题更重要的是去解决问题。

      沉默半晌后,林逸远道:“老伯,秋天人容易发愁,可是还有人在等你去救她呢,所以你也不能光愁而糟蹋自己的身体。”

      方大力道:“我以前是卖力气,身体底子还是有的,但是我的玉丫头啊,我怎么可能救得了她!不可能啊,她......”说着咽气又老泪纵横,仿佛就要悲切的死去。

      林逸远道:“我有一个朋友是有名的江湖豪侠,他一定可以救出来你女儿的!老伯你相信我们吗?”他眼里有一般年轻人眼里所没有的坚毅和勇敢。

      方大力感激的看向二人,就要当着二人的面跪下来道谢的时候,就发现二人一不留神就不见了踪影。

      林逸远思索道:“我们直接去把方红玉救出来恐不起效。”

      宋清道:“我们可以给个教训。”一向淡然平静的他也会这么调皮的说话,让林逸远不禁放松心情道:“江湖人有江湖的路。”

      林逸远虽然没有武功,却常常能够临场找到最适合自己出场的角色,虽是让江湖莽夫侧目而视的智取法子,但是莽夫的看法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林逸远还在想法子的时候,就被喧闹的人群给惊动了。

      宋清皱眉道:“好像是百姓们在祭祀。”

      二人走上前去,发现贫苦的百姓们带着纸钱物品祭拜的不是神、不是佛,而是一口井,一口据说住了阎王的井。

      林逸远纳闷对着旁边一个壮年男子问:“就算住了阎王,也不需要这么大的动静吧?”

      壮男说:“你是外地人吧?但凡这的人都知道这井下边就是人鬼交界的地方,每年十一月一日就是纳阴司接受银钱的时候,你们也别杵着了,你们不贿赂阴差们,我还要去呢!”

      林逸远不敢置信人们居然这么迷信,即使自己以及穷苦到了缺衣少粮的地步了还要去供奉鬼神,到底为了什么?

      可眼前众人痴迷疯狂的一幕冷冷告诉他:为了下辈子投个好胎,不用吃这辈子吃过的苦,所以要年年向阴差们贿赂,好到时候办事。从民众到上层,居然都抱着贿赂好办事的观念,无怪乎这个国家越来越穷、越来越弱,无怪乎这些人民越来越胆小怕死、越来越经受压迫而不敢反抗。

      宋清挑唇道:“我们或许可以利用此事来......”他凑到林逸远耳边悄悄说道,眼里全是捉弄人的神彩。

      林逸远拍手道:“妙极!”旋即他两就走到井边,林逸远大声对自欺欺人的人们道:“我们都知道,近几年国家的天灾人祸不断,大家的财力已经耗尽了,可是在过年前还要纳钱给鬼司,这是多么不体贴百姓啊,我相信阎王是不会这样的!”

      他一说,顿时有好多人点头,还有一些人神色悲切的仿佛要痛哭一场,但是也有一些人反对说:“你怎么知道阎王是怎么想的?”

      林逸远转了一下眼,微笑道:“不如我亲自下去,为民请命?”

      他这么一说,顿时像是往油锅里倒水一般,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但却是有大部分人都点头说行。

      宋清抿唇,也上前道:“我陪他一起下去,作证人。”

      一个人下去本来就稀奇了,这回还两个人一起下去,这消息一传出去就了不得了,众口不休,居然到了最后,不知是谁传的消息说有两个人要代表民意去和鬼神讲明理由,要停止纳阴。

      县太爷身为此县权利最大的人,自然是贿赂给的最多的,一听今年有人捣乱,气的揪着山羊胡子,带着一干姨太就来了,吆喝着护卫将井围起来,等二人上来逮捕回牢。一些人放肆惯了就永远不会想到他能够给人教训,也自然有人能给他教训。

      林逸远和宋清叫人拿来长绳,绑在腰上,缓缓下了井。

      下了井六尺,已经远离了上面的声音,宋清才道:“哥,为什么不让我一个人下来?”

      林逸远一手盘着绳,另一手却忍不住拽住了宋清的衣袖,他闻言笑道:“如果是你,你愿意让我一个人下来么?更何况我也想弄明白这井下面到底藏了什么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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