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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天险八里坪,传情月光石 ...

  •   林逸远和宋清本就是一人骑一马,急骋来的严州。

      扬州的城内都不允骑马,也没有必要赶着这一时半会儿。

      此次前往灵犀湖,便依旧是利用马匹,雪白的骏马,衬着牵马并行的二人神采飞扬、风流俊秀。路上匆匆的行人遇见,也经不住愣神驻足观望,更有大胆的少女赠送丝帕来表示其心悦之意,爱闹的小孩子也要跟在后边嬉闹一会。

      林逸远自小便受足了别人的追捧喜爱,从来都是人群当中的焦点,即便是自小没有父亲、年少就进入过天牢,也并未影响他那优越的自信。

      唯在宋清面前,他竟然感到一丝惭愧,下意识的把玩锦扇、低下目光。不想去看众人眼中的聚焦之处,却是想起了尚在京都的泰汉欢,她会不会遇见比自己更优秀的人呢?

      不禁比了比自己和宋清,暗道:墨岚小上自己两岁,但这模样却十足的靓丽,身量挺拔,气质脱尘,年纪轻轻,武功高强,为人淡泊,怕是哪一位姑娘见了,都会红鸾星动吧?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这番低头愁思的、欲说还休的模样,却得了那些少女的更多喜爱,皆以为他是一个别有内涵、藏有故事的神秘少年。

      只见他袖口的丝帕比宋清得的还要多了好多......,有一个红衣明媚女子更是大胆问道:“公子,可有什么愁心事?不知小女子能否成为你的知心人?”

      林逸远一愣,不语,却是明白了众女子的心思。又看了似笑非笑的宋清一眼,自己也颇为感到好笑,对明媚女子一拱手表示推辞,便加快脚步继续赶路。

      出了城,宋清给林逸远带路,颇为体贴的照顾到林逸远的体力,总能很好把握到林逸远的极限,会赶在他开口前就停下休息整顿。

      日落黄昏,沙土飞扬。

      离城镇越远,人迹就越罕至,道路也就越狭隘。原先隔不了一里路,就有的茶棚客栈到了后边也不见踪影,免不了要在荒野取水、过夜。

      不宽的道路只容下一马独行,曾经暴雨淋漓使得这儿道路崎岖不平,少有过客使得原来被踏没的野草又顽强地想要占领这些曾经拥有过的土壤,秋日最后一波烈阳没有打压掉路边野菊的盛放,不高的远方能看见涌动的热流。

      他们现在到了一个山头,前边是一个又高又陡的下坡,这坡像是沿着山体削出的窄痕,左边是树木丛生的山谷,右边是露出岩石和树根的山泥。稍不留神,马或者骑行者便会有摔下去的危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理位置更是显露出此处是一处天险。

      林逸远第一次骑马走这么危险的山路,心都要悬上半分,惶恐起来,不禁道:“前面山路颇为险峻,我们下马缓行吧,小心为上。”

      林逸远跟在他后头,看了眼山谷,就极为惶恐,一个坡下来一句话都没有说,唯恐惊了人和马,就翻滚了下去。

      宋清也默契的没有发话,却是自己更靠近的山谷,隐隐有护着林逸远在内侧的意思,林逸远心中一暖,自是感激。

      好不容易提着心下了这山坡,天色越发昏暗了,能听见左边不远的低洼处汩汩的水流声。

      宋清在前边拉着马,细听了一会,便道:“哥,我听见下边山谷有溪流声,我去那里取水。你在这等我一会,不要走动。”

      林逸远下了坡,心也安稳起来,便道:“好,麻烦你了。”

      宋清系紧两匹马的缰绳,挂在树梢上。便取了二人水壶,穿过临水的一片芦苇,到那低洼处打水。

      林逸远跟着宋清在城外赶了好几天的路,早已对自己身在何处没了半点底,只是前天中午路经的茶棚,其主人还在路边挂着扬州标志的旗帜,想来今天怕也是出不了扬州。

      他趁着还剩一些微光的天色打量了一会周边,突然就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界石,界石低矮老旧,还沾了不少黄泥,他极费劲的琢磨清了上边的字迹:八里坪。

      他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没留神一转头就发现好几个骷髅头隐藏在不高的芦苇从后,他一惊,顿时踉跄后退几步,幸而打水回来的宋清忙飞身过来一把扶住,才没失足倒下。

      宋清也看向林逸远之前的目光所及之处,便皱眉道:“在江湖,恩怨仇杀,意外突发,总会死人的,那些不幸死在偏僻处的,官府义庄也不会理睬,故而露天曝尸,被鸟兽啄食,尸骨不全。”

      林逸远缓过神,深呼一口气,便点点头,心中却忍不住浮现那些死人的家眷苦等他们回家的情形,是不是也像自己的母亲那样,起初饱怀希冀,到了后边心如死灰。

      林逸远接过水壶,对宋清感激道:“多谢你劝慰了我母亲,我父亲的事真的让她挂牵了近二十年,现在终于放下了。”

      宋清微笑:“没有我,你也会去寻找出真相,劝慰她的。不是吗?”

      林逸远顿了片刻,似惊讶似感动。于是他也笑了:“墨岚你太精明了,我在你面前是不是毫无秘密?”

      宋清回去卸了缰绳,牵着马,摇头不语,缓缓走到林逸远面前,故作神秘地道:“那日明轩说要给我看的宝贝,你知道是什么吗?”

      林逸远接过缰绳,闻言不禁挑眉道:“哦?那晚你们两个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现在又再次提起,难不成和我有关?”

      宋清却是勾起了林逸远的好奇心,偏偏又不说话了,轻轻一笑,翻身上马,只听哒哒的马蹄声和他低沉含笑的一句话:“哥,你追上我,我就告诉你。”

      林逸远也翻身上马,闻言自信回道:“好啊,今天定要赢你一回!”

      林逸远争强好胜之心起了,便使尽浑身解数,对身下白马又是拍抚,又是鞭策,出奇的暴露了他少年好玩的性子。不知宋清是否有放水,竟是骑行两柱香的时间就被林逸远追上。

      追上的那一刻,不知为何,二人皆忽的大笑,放肆极了,但是却让林逸远十分尽兴,仿佛吐尽了胸中的浊气,吸了一口至醇清冽的甘醴。那种洗净灵魂的感觉使林逸远身心一轻,愁思一扫而空。

      二人皆放缓了马步,对着初升的月光热切轻松地谈论起来。

      宋清笑着一拱手:“愿赌服输,明轩那晚确实是拿了哥你的东西,来给我看的。那是一块月光石,还有一只蝴蝶微雕。不知哥你还记不记得?”

      林逸远立马就明白过来:“你是说那个可以佩戴在手腕的,夜晚还会发光的石头?”

      宋清点头,轻轻地说:“还是干娘送给哥你的十岁生日礼,也是你转赠给明轩的十岁生日礼。”

      林逸远闻言又是笑:“那个月光石,精致漂亮,小孩子看了都喜欢的紧,还是我缠着我娘好久才得到的。”

      宋清偏头,从袖口里拿出了那块月光石,递给了林逸远。他微笑道:“听明轩说,当初他十岁的时候,也缠着向干娘要一块这样的月光石,干娘找不到第二块那样有微雕的月光石,便要你转赠给他。是吗?不知哥你现在还想不想要,我便也借花献佛,转赠给你。”

      林逸远哭笑不得:“明轩送给你了?这兜兜转转过了八年,没想到又回到了我手里。”

      宋清感慨:“这块月光石世上独一无二,是哥你的父亲二十年前赠予干娘的生日礼物。月光石寻常,但是那微雕却是你的父亲亲手制作,这番心意已经非常难得,更何况那微雕栩栩如生,色泽鲜明。”

      林逸远心中一紧,但是并不惊讶,他追问道:“是我母亲说的吗?”

      宋清点头,又道:“明轩拿出来给我看时,说那是他收到过的生日礼物中最让他喜欢的一个,虽然可以佩戴在手上,但他一直都好好保管在匣子里,收着藏着。他还给我说了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便是哥你自己。”

      林逸远回忆过往,便好笑道:“想必是那一桩打搅别人成亲的事!”

      宋清笑着点头。

      原来林逸远十岁生日前,恰好有一个小叔要迎娶新妻,按理要邀约林母一家,但是那个小叔子极为刻薄,说起林父失踪之事怪在林母克夫,便大肆宣扬林母不详,说什么也不让族人去邀请林母他们。

      那些和林逸远差不多岁数大的小孩子不经意听了这些话,都跑来林家对林逸远、林明轩嘲讽嗤笑,林逸远小时候也是个小霸王,但是特别招惹家族私塾的教书先生喜爱,同辈人对他都很是嫉妒,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便出言十分难听。林逸远哪里受得住他们这么欺负,和林明轩在湖边捡起石头就往他们身上砸,又夺过仆人的扫把,追着他们,将他们赶了出去。

      他回到林家大堂,就被红着眼抹眼泪的林母斥到后堂,对着林父的灵位跪了一晚。

      林逸远心中不服气,硬生生的跪了一晚上,一声不吭。

      但其实林逸远心中委屈死了,不住的想为什么林母要罚责自己,明明首先惹事的是别家小孩,自己不过是听不过他们侮辱完自己和明轩,又侮辱母亲。忍不住扔了几颗石头赶跑了他们,哪里有错?难道就因为是他们大哭大闹,自己一句不发?还是因为他们有父亲可以依靠,而自己和明轩没有?

      林逸远没有想出结果,反而对林母产生了颇多怨气,从后堂回来后,对林母不理不睬,直闹脾气。

      到了他那小叔成亲的好日子,他拉着林明轩去捣了一回大乱。

      他们趁着人多,没人守看,进了他小叔的宅子。又跟捧着喜服的婢女到了新郎换衣服的地方。他们胆子不小,直接对女方交换过来的定亲玉佩下手。

      扬州新郎去接新娘子,得出示新娘子定亲那天交换给男方的定亲玉佩,寓意定亲便是约定好了夫妻二人,新娘只能嫁给拥有她定亲玉佩的男子,新郎只能大轿迎娶拿着他定亲玉佩的女子。男方这边不见了定亲玉佩,急得都快把府宅掀了底,整整一夜也没有去接新娘子。只害得新娘子等了一晚上,举着他小叔的定亲玉佩举到发脾气,派去催新郎的小仆传了消息回来,比错过吉时更让新娘子生气,新娘子索性第二日天亮就悔了婚,将他小叔的定亲玉佩归还了回去,意思是她不想让他再来娶她,还让他赶快把她的定亲玉佩归还过来。

      林逸远和林明轩搅了他小叔的婚事,得意洋洋的将新娘子的定亲玉佩搁在门口,第二日清早就回了林家。

      结果又被林母抓住了,林母对一宿不知所踪的二人担心的不得了,更是派出所有下人到建业城去找,找了一宿都没有消息,急得林母头疼欲裂,见二人平安无事,首先是心中一安,再就是叫人找来棒子,狠狠叫林逸远吃了一顿抽打,打的都见了血,但还在继续狠抽。

      林明轩见了这么大的阵势,就哭着把事情说了,林母听了就捂脸,哭着扔了带血的木棒,搂着狠狠咬着衣袖、强忍疼痛而默默流泪的林逸远,只说是她的错。

      林逸远在上次被罚跪后堂一晚后,本来就对林母起了怨恨,这么一打,直接让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更是对时时守着他的林母爱理不理。

      林母此般情况下,就把之前林逸远一直想要的那块月光石当做林逸远的十岁生日礼物。

      林逸远这才原谅了林母。

      两年后,林明轩十岁生日,也缠着要一块这样的月光石,林母没有,便要林逸远转赠给林明轩。林逸远便给了,还对一脸严肃地对林明轩说:“我要是发现你不好好收着,我就把你也扔出去!”

      林明轩对林逸远一直都很亲近,这次直接让林逸远把心头宝给了他,他又是喜爱林逸远又是畏惧林逸远。他后来多次装作不经意的问起这事,又估摸清楚林逸远是打算借这个月光石去找林父。

      林逸远回想起往事,又看了手里的月光石,颇有一番叹气的样子。

      宋清笑:“那日早晨,干娘见我把玩它,竟是控制不住的和我说起了你的父亲,我也就稍微说了几句,没想到干娘就带着我们去了后堂。”

      林逸远也笑:“你的一句顶我们的万句。”

      林逸远佩戴上了月光石,又道:“明轩听你的话,接下来半年都在家练习那一个剑招,但若是康岳倾再次给他下套,他经不住冲动就进了圈套怎么办?”

      宋清闻言便笑道:“哥,你未免小看了明轩。他上次拒绝了康岳倾的拜访,定是他自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康岳倾想再引他上钩,却没有那么容易。再有我的清远,细细拆解下来,有百般变化动作。他的剑术基础较差,给他半年时间去领悟,已经算是很短了。”

      林逸远点点头,安慰几分,看着前方又问:“此行大概多久?”

      宋清略微思量便道:“从严州过来,这路越来越偏僻,但却是一条极佳的捷径。这条路很是节省时间,又比较舒服。由前边的兴桥镇乘船顺惠水到达荆州云梦泽桃源镇,再南下去寻灵犀湖。不出意外,只需要半月时间。”

      林逸远闻言诧异道:“墨岚你对地点路线这么熟悉,经常这么匆匆赶路吗?又或者背诵过不少的地志文献?”

      宋清若有所思道:“算是经常从荆州往扬州赶吧。”顿了顿,又接着道:“哥,刚刚那一处天险就是从严州到那兴桥镇的必经之路,虽然不一定要在兴桥镇上船,但是在兴桥镇乘船却是最快的。”

      林逸远想起那界石上的字,便点点头道:“八里坪?”

      宋清赞许道:“哥果然观察入微。”

      到了兴桥镇,林逸远才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水上枢纽,镇中客栈之多就连建业也不遑多让。镇里繁华处的河道可让四船并行,桥头渡口往来多是一些茶商米商。

      二人卖了马,便与一名大茶商商量出钱乘他的货船到桃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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