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翠》半刹烟火

22、林明轩似入圈套，王翡惊诧一疯一病

　　静思片刻。

　　林逸远找来管家恳请：“孙叔，刚刚明轩说了什么想必您已经听到了，我不想此事泄露出去。请您多.......”

　　孙叔忙皱眉道：“少爷，您这哪的话，我虽然已经老了，但是这管理手下人的能力还是在的，更何况小少爷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心里怎会没有怜惜。刚刚在场的下人，我都当面说清利弊了，此事必不会泄露出去。”

　　林逸远真诚的笑：“谢谢孙叔从小对我们兄弟两的呵护。”

　　孙叔忙作揖道：“少爷您又说这样的话！小人哪承受的起，想当初还是夫人救济我小儿上的私塾，免了我小儿的奴籍，才让他有机会出人头地啊！”

　　林逸远想起那个刻苦用功的少年：“道瑞他本就刻苦努力，在读书方面也颇有造诣，好几年没见了，他现在在哪儿？”

　　孙叔笑道：“小儿没有少爷聪慧，一遇生人就结结巴巴的，借少爷和夫人的洪福，承蒙州长大人看得起，现在在州长大人府上当一个幕僚。”

　　林逸远微笑：“是个好差事。对了，明轩这两年都有与哪一些人走的比较近？”

　　孙叔皱眉苦思了一番：“这......，小少爷最是亲近您了，自从一年前您上京后，小少爷也没怎么出去与先前的玩伴一起玩耍过。不过，前不久，康家四少爷来找过小少爷，不过小少爷没有见他。”

　　林逸远疑惑：“康家？我们以前都不怎么与康家来往的，明轩是怎么和康家四少爷联系上的？”

　　孙叔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但又说：“小英自小伺候小少爷，没准他知道。”

　　林逸远抿唇：“此事我还是自己去问明轩吧，麻烦孙叔您了。”

　　孙叔忙摆手：“嗨，少爷，您说哪的话，此事是不宜轻易与他人说，免得为小少爷招来灾祸。没有其他事，小的就忙其他事去了。哦，对了，小少爷这后天生日可要邀请赵家小姐前来？”

　　林逸远想起赵白蓉，便微笑道：“那是自然，我也有一年多没见过白蓉姐了。”

　　林明轩怎会那么早休息。林逸远从小就把他当亲弟弟看待，五岁之前两人形影不离，睡觉都在一张床上，自然对林明轩知根知底，他到厨房亲自下厨做了碗鸡蛋羹，放到食盒里。
　　这鸡蛋羹倒也没有多难为厨艺不精的林逸远，以前林明轩哭，就爱这一口鸡蛋羹，林母便亲自下厨哄他。林逸远知道后，每次欺负完林明轩就会瞒着林母、厨子，偷偷给林明轩做上一小碗鸡蛋羹。

　　这鸡蛋羹对二人而言是不可外说的小秘密，寄托了十来年的兄弟感情。

　　“你果然在这，你饿了吗？”林逸远打开食盒，笑着对孤坐在湖边、扔石子的林明轩道。

　　林明轩一听声音就连忙接过鸡蛋羹，一边吃一边说：“表哥，我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鸡蛋羹了。”

　　林逸远在他旁边坐下，笑道：“我做的鸡蛋羹又没厨子做的好吃，你这么稀罕干嘛？”

　　林明轩嘟囔道：“你做的更香一些。”

　　林逸远没接话，静静看着他吃完又舔干净了碗。

　　林明轩抬头傻笑：“表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便要抱住林逸远。

　　林逸远气道：“臭小子，你能不能别每次吃完我的鸡蛋羹就要往我身上抹鼻涕抹眼泪？”

　　林明轩摇头，撒娇道：“不能。”

　　林逸远站起身离开林明轩一些，便道：“明轩，老规矩。”

　　林明轩看着湖面倒映的晴朗月色，便努嘴道：“京都家里也有这样的湖吗？”

　　林逸远摇头道：“我一年多没有扔过石子了，你不吃亏。”

　　林明轩转了转眼珠，机灵道：“你今天顶多只能问我三个问题。”

　　林逸远捡起来三颗碎石头示意给林明轩看。

　　林明轩却捡起了十颗石子，先漂了七颗出去，在月色披拂下，只见一颗比一颗落下的位置远，最远的一颗离湖边都近有了三十几米。

　　林明轩见了挑眉得意的看着林逸远道：“表哥，这七颗你都没有和我比，那就是算我赢了。”

　　林逸远看了看最远的那颗石子的位置，点点头：“看来有进步，行，你问。”

　　林明轩伸出一根食指：“第一，你在京都有遇见没有喜欢的女子？”

　　林逸远拿出锦扇，微笑道：“有，第二个。”

　　林明轩自是见着了锦扇，却撇撇嘴道：“她长的有多漂亮？有宋清哥长的漂亮吗？”

　　林逸远笑了：“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女子怎么来比？若要我强说便是算回答了两个问题。”

　　林明轩点点头。

　　林逸远笑道：“斯人若彩虹，不过墨岚清冷的气质更让人第一印象感到深刻。”

　　林明轩撇撇嘴：“那就是宋清哥更漂亮咯？我也觉得宋清哥比那些扬州的十大美女要清丽出尘多了。”

　　林逸远摇摇头笑：“你倒是比维护我还要维护他。好吧，第四个？”

　　林明轩抿唇：“表哥，你什么时候娶那个女子？”

　　林逸远笑道：“你怎么和母亲一样爱操心这些事了？得，悄悄告诉你，是两年后。”

　　林明轩眨眼：“你要在这两年干什么？”

　　林逸远敲了一下林明轩的头，笑：“鬼机灵啊，我这两年打算外出游历。”

　　林明轩抱住林逸远的手臂摇了摇，便亲昵道：“表哥，朝廷给你的处罚，孙道瑞都和我说了，你伤心吗？”

　　林逸远看了看夜空众星拱月之景，若有所思道：“你觉得流星那一瞬光辉能比明月更亮吗？”

　　林明轩不解道：“那怎么可能？”

　　林逸远笑道：“初，我很难过，我觉得我是和我这辈子的目标无缘再续。但是后来，有一个神秘人和我说，我应该直面人生，做出选择，通往理想的路不像我想的那样只有一条。又有一个人给我指了一条很美很自由的路。现在我想，即使我是那一瞬流星，消逝在漫天星海里，永远离开那光芒万丈的月亮，但我飞进我的梦里，在我的理想面前发出萤火之光，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呢！好了，七个问题完了，开始吧。”

　　林明轩看着现在一脸豁达的林逸远也微笑，暗道：这才是我最潇洒的表哥！比所有人都帅！

　　片刻之后，林明轩想吞回刚刚自己的想法。

　　林明轩看着林逸远三颗石子都比自己远一点，气道：“表哥，你又欺负我！”

　　林逸远笑道：“是啊。鸡蛋羹你刚刚都提前吃了，愿赌服输，我的三个问题你听好了。第一，你怎么知道你的仇人是谁的？第二，如果三天后墨岚不愿意教你剑术，你要怎么办？第三，你的仇人叫什么名字？”

　　林明轩看着恢复平静的湖面，抱膝坐下，委屈道：“两年前，我在我父母坟前听到了他们死亡的真相，我就一直想调查清楚是谁杀害了他们。恰好当时，康家办满月酒，说是有江湖人士在那。虽然康家要与我们家交恶，但康家四少爷康岳倾一直想与碧微姐结交，我答应他只要放我进去，我就以你的名义约碧微姐与他。这样我就混进去了......”

　　他说到这又小心看了眼皱眉不语的林逸远，忐忑的又接着说：“但是我进去后，那些江湖中人像是急忙走似的，护着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上了马车，急匆匆就离开了。我气急，只听见什么宋家家主仙逝，什么武林盟主怎么的。我连话都没搭上，我就去找了康岳倾，要他给个说法，不然不仅不给他约碧微姐，而且还要到碧微姐面前说他的坏话。”

　　林逸远依旧不语，却暗道：是那时候，宋清爷爷离开他的。

　　林明轩又抛了一颗石子接着道：“康岳倾是个假威风的臭书生，他本来还想打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低声下气的求我，说答应我帮我调查我父母的事。”

　　林逸远皱眉开口：“你仇人的信息就都是他给的？”

　　林明轩点点头：“他说他有个亲戚是下任武林盟主，又说他是现任武林盟主的朋友。他这两年来，隔三差五就给我一点信息，我还是自己猜，才知道我的弑亲仇人是一对雌雄大盗，现在就隐居在荆州万恶谷。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是，如果宋清哥不肯教我剑术，我就自己顺着康岳倾给的线索，日日守在万恶谷谷口，只要他们一出现，我不管是下毒还是刺杀，我都要杀了他们为我爹娘报仇！”

　　林逸远一听就知道，林明轩已经下定了决心。但他仍不死心的问：“你父母会愿意看见你为了他们而去飞蛾扑火吗？”

　　林明轩摇头：“他们是我父母，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反对的。更何况我是为了他们复仇！”又努嘴道：“表哥，你说好只问三个问题的！”

　　终究是把他养成了一个骄纵自负的人啊！

　　林逸远摇摇头，皱眉道：“那康岳倾给的信息也不知准不准确，而且你觉得你这三脚猫功夫在江湖能活几日？王大哥武功好吧？可当初他被江湖中人追杀，差点就丢了性命。如果你要报仇，那你一定要告诉我们，墨岚的武艺高超，必会护你平安，而且墨岚就是江湖传言的下任武林盟主，江湖中人多会给他几分薄面。”

　　林明轩听到宋清就是下任武林盟主的时候，蓦的瞪大了眼睛道：“真的？你是说宋清哥？没想到他这么厉害！表哥，你不是我最崇拜的人了，我现在最最崇拜的就是宋清哥。我一定要拜他为师！”

　　林逸远暂时放下心来道：“拜，拜，拜！先去睡觉。”

　　只要打断林明轩和康岳倾的联系，林明轩就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只不过细细思来，那康岳倾安的是什么心？
　　如果自己此番没有出这档子事，没有回扬州来，那真的怕是，就突然收到自己母亲的信，说林明轩失踪了吧？！
　　而且此事还貌似牵扯到宋清和现任武林盟主的恩怨。

　　林明轩这边暂时没有了别的信息，宋清三日内不知会不会回，这唯一可以快点揭晓谜底的就是后天从严州城归来的王翡。

　　王翡虽自小跟着他家大哥锻炼身骨，这连日来的赶路，也确实让他第二日到达严州城后，找了一家客栈就累趴下了。

　　“掌柜，你知道悬壶馆怎么走吗？”王翡伸了伸懒腰与严州福来楼掌柜问道。

　　年轻掌柜左手算盘哔啵哔啵个不停，右手手持狼毫勾勒圈点。闻言只是一抬头，打量一眼又低头回去问：“看病吗？悬壶馆前阵子关门了。慈心馆还行，出门右拐在一直走就是了。”

　　王翡黑线，仔细打量了一番年轻掌柜，就发现这个掌柜即使低着头，一双丹凤眼上挑的眼尾都让人有一种心神一荡的滋味。王翡回想了一下刚刚他抬头的一瞬，皱眉暗忖：好像没看清楚。于是在他心中那根名叫美人的弦紧扣，让他傻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刚问完，他就想打死自己！每次外出遇见美人，自己嘴笨被认为是唐突，林逸远小子嘴巴顺溜就被引为知己，不知因此自己都吃了多少次亏了，偏偏嘴还是这么不讨巧！

　　不过效果是很显著的，美人冷冷抬起头，就叫人把他轰了出去。

　　王翡摇摇头，感慨是命运让他如此颠沛流离，默哀自己的桃花又少又烂。片刻他又狠狠唾弃自己，哪有这么诅咒自己的？！

　　他顺手买了一根糖葫芦便哄着一个小男孩给他带了路。

　　小男孩一路蹦蹦跳跳像是得了天下最大的宝贝一般，高兴到还唱起了童谣，只听稚嫩的声音烘托出那悠扬的曲调：
　　严州城，山水好。
　　不愁吃啊，不愁穿。
　　病了有圣手乔杉，疯了有唐玄金针。
　　好地方啊，好地方。
　　可如今，圣手疯了、金针病了！
　　严州城，俱往昔，叹如今！

　　王翡初听没在意，听了几遍才猛地意识到林逸远的舅爷爷就叫乔杉！
　　童谣的意思是乔杉疯了？

　　王翡刚想拉住小男孩，结果小男孩一顿，指了指说：“疯子在里边！阿娘不让我进去，我走了。”

　　王翡皱眉，心道：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