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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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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他永生难忘。
叶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景和与周俭是不同的。
周俭与她,不过是一场萍水作戏,每一次都冷彻心扉,而景和,景和对她的爱,热烈地让她无法想象,这样深沉的爱恋,刻骨铭心,叶疏不知道他是如何熬得过这日日夜夜,以至于今天才出现在她面前。
那些未曾相逢的日子里,他是怎么一点点地咽下寂寞,再被寂寞一点点吞噬,她不敢去想。
她怕她一去想,就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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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他温柔地摸摸她的发顶,笑眼盈盈。
冷宫的榻,太冷太硬,他却觉得平生从未这么幸福。
他是强迫了她,可是这次他实在没有时间等待,等她接纳自己,也没有时间解释过往的那些误会和纠葛。
“叶儿,再忍耐一段时间,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她累得几乎快昏睡过去,朦胧地应声:“离开?去哪?”
“去哪都好,你想去哪,我们便去,若是在山上,就自己建一幢小木头房子,开一片菜园子,平日就吃自己种的菜,偶尔馋了,我就去打些野味,带回家来烤了吃或炖汤吃,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愿意吃,你若不想做,我便做给你吃,你只要别离我太远,让我喊一声就能看到你,就好,倘若在河边,我就每天给你打鱼,你放心,小时候我在河边长大,打过很多鱼,我叉鱼很准的,你若是不喜欢吃鱼,我就拿鱼去集市上换了别的来吃,你在宫里吃多了山珍海味,怕是吃不惯粗茶淡饭,没关系,我可以打很多很多鱼,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换,还有还有,我们最好别太快要孩子,我不想平白多了个小东西来分走你的注意,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你若是真的喜欢孩子,那也依你,我们可以多要几个,生十个我也养得起,还有还有……”
景和说得眼角眉梢的笑意都浓得化不开,说到兴起处,低头一看,叶疏早已沉沉睡去,他看着叶疏的眉眼,笑得更是温柔,一低头轻轻吻到她唇角,又这么呆呆看了一会,才蹑手蹑脚地轻轻下了床。
叶疏也是累极了,从未睡得这样沉,雀儿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叫她,她也听不见。
景和穿好衣裳,又替她掖了掖被角,才走到门边去,再次回头望她。
叶儿,我要走了,去打仗,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地回来,等我回来,就接你出宫。
这一次,请你,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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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俭谁也不信,不信感情,不信天意,不信命,只有权力,才能给他安全感。
当探子报来石禛纪抗旨不归的消息,周俭并没有太过惊讶,这个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终于还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皇上,石禛纪拥兵自重,其谋逆之意已经昭然若揭。”
兵部尚书聂氏听闻消息后大骇,即刻只身一人来御书房求见皇上。
周俭略微思忖,手指扣了扣桌面。
“嗯,依你之意?”
“微臣之见,宜速引兵南征,捉拿石禛纪回朝,不可放任在外,恐生变数。”
“谁来挂帅南征?”
“叛贼手握大良多半兵力,此役势必攻坚,不容疏忽,当今之计,渠州离南襄最近,先从渠州周围调兵与叛贼抗衡,再从京城增援,最合适的人选无非纳兰将军……”
“不可。”
周俭威声喝住,眸间厉色一闪而过。
“纳兰邕闸守渠州要塞,不可轻易调离。”
“南疆蛮族刚被叛贼石禛纪大挫,此时调离纳兰将军,蛮族也不会轻易进攻,渠州可先派邻近的将领镇守,想必应暂无虞。”
“纳兰邕决不可调,这点不必再议。”
“皇上心里有合适的人选了吧。”
聂氏拱手俯下身去。
“朕,亲自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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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俭二十四年来第一次离京,第一次手执长剑,第一次穿上戎装。
肃如给他披上披风,胸前的结系了一扣又一扣,她扬着手还想再系,被周俭握了下来。
“肃如,我会早早回来。”
“早早是多久?”
“你知道我给不了你答复的。”
周俭有些无奈地解开披风的结,重新系好,握了握她的肩膀。
肃如却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坚硬的铁甲,泪如泉涌,却只是顺着甲胄流下来,滴落到冰冷的地上。
尽管他没说,但她清楚,他这一去,凶多吉少。
第一次听到石禛纪谋反的消息,她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的,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个人,竟如此轻易就站成了彼端,直到周俭亲自来告诉她,他要亲征,去捉拿石禛纪,肃如觉得天要塌了。
她好恨石禛纪啊,恨他糊涂,恨他有一天会决意对他们刀剑相向,他可知,他这一念之差,他们三个,就再也回不了从前了。
又或许早就回不去了。
周俭、石禛纪,和她,或许早就站成了陌路,可她一直不愿自知。
“皇上,我不敢等。”
“听话,我该走了。”
周俭搂了搂她,然后还是把她推开:“我真的该走了。”
肃如抬手抹了抹汹涌流下的泪水,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你走吧,路上小心。”
周俭看了她一眼,提上长剑,就要离开。
“阿俭,”肃如在他身后大声喊他,声音坚定,“等你回来,我们生个孩子吧。”
周俭身形一顿,没有回头。
“好。”
阿俭,你说过我们会再有孩子的,你答应我的,我在这等你,你一定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