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砂》榕沙

5、第四章

　　两年后：

　　“将军，大军已经整顿完毕，是否现在出发？”

　　景和从行队里走来，腰间挂了剑，抱拳立在坛下。

　　石禛纪闻言仰头饮尽碗中酒，手一扬把碗摔碎在地，朝着周俭，单膝跪下，抱了拳：“臣此去南征，不定南寇，誓不归朝。”

　　“嗯，朕等你凯旋。”

　　石禛纪起身，转身面向大军，稳稳站在坛上，由风卷起战袍纷飞，扬声喊道：“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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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征前一日：

　　冷宫的夜啊，比灵犀宫要长，不过住久了，她也就习惯了，也渐渐睡得着了，不过梦里，还是总会梦见从前。

　　“喳喳。”

　　一只小雀儿落在枯柳树枝头，不知愁地欢快唱着。

　　“来了呀，今天要早一些呢。”

　　叶疏端了个缺了口的碗从屋里走出来，把冷馒头掰碎了撒在树下。

　　雀儿从枝头飞下来，啄食着沾了泥土的馒头碎屑，小脑袋灵动地一晃一晃，叶疏就蹲在旁边看它，唇角不自觉弥了笑意。

　　“你啊，长大了，也越发贪吃了，不知以后还养不养得起你。”

　　她伸出食指轻轻抚摸着雀儿的脑袋。

　　雀儿吃完了，便一跃跃到她手指上，小爪子像勾树枝似的那么一勾，轻易勾出一道血口子。

　　“嘶。”

　　叶疏吃痛，却不忍心收回手指，只用另一只手再去抚摸它。

　　雀儿乖得很，叶疏也举着手指任它停留，举了很久，整只手臂僵了也不肯放下。

　　直到雀儿似乎被另外的东西吸引，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叶疏的笑容慢慢淡下来，仍不知收回手。

　　走了，又得等到明天了，明天，还要等好久啊。

　　好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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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和潜入冷宫的时候，叶疏已经睡下了。

　　天色刚暗他就耐不住翻了进来，却不料她睡得这样早，他从窗外凝视着她的睡颜，嘴角带着温柔的笑，看了良久良久。

　　他不知道，她几个时辰之前就已经躺下了，那时天还大亮着，她呆呆的在树下坐了整个下午后，天还没黑，她实在等不过了，就想着早早入睡，一睁眼，就到明天了。

　　直到一滴雨水滴落在他脸上，景和才回过神来，不知过了多久，他还站在屋外。

　　他暗自笑自己没出息，边轻轻推门进去。

　　“吱呀。”

　　景和推得很小心，这声音极轻，可叶疏还是被惊醒了。

　　她一睁眼，屋内残烛还闪烁着明灭的光，还是黑夜呢，她借着昏暗的烛火往门口看去，只见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盯着她，眼神灼得她心里发烫。

　　叶疏大吃一惊，张了嘴就要大喊，黑影却先一步扑到床前来，捂住她的嘴。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景和看着她惊恐的眼神，心里揪疼，她竟睡得这样浅，憔悴得让人心碎。

　　她很久没有安心睡过一觉了吧。

　　景和看着她，这个他心心念念了三年的女人，终于再见到她，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疏不敢出声，即便是她声嘶力竭地喊，也不会有人听到吧，即便有人听到了，也不会来救她，进了冷宫的人，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个疯女人而已。

　　她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不是来杀她的，他是石禛纪、周俭，或是纳兰肃如派来的。

　　杀便杀吧，正巧她也熬不下去了，一刀刺死的话，应该不会疼太久。

　　叶疏想着，缓缓闭上了双眼。

　　景和一怔，看着她的蝶睫轻颤，不由一笑，她是不是以为他是来取她性命的。

　　小傻瓜，你怎么就这么放弃了呢？

　　他心疼地放开捂着她嘴的手，倾身吻上去。

　　“唔。”

　　叶疏猛地睁开眼睛，怔愣地看着他。

　　他，莫不是，要对自己不轨？

　　叶疏害怕了，猛推开他，看着空旷的四壁，没有东西，没法防身，她挣扎着爬起来，稳了稳踉跄的身子，双眼一凛，蓄力向墙上撞去。

　　景和根本来不及拦住她，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向墙上猛扑过去，他来不及思考，一侧身挡在了她身前。

　　“嘭。”

　　景和一声闷哼，紧紧环着怀里的人儿，倚着墙慢慢跌坐下来。

　　叶疏吓呆了，半晌仰头看他的表情，双眉紧拧在一起，痛苦而狰狞。

　　她这寻死的全力一撞，生生被他护了下来。

　　“很疼吗？”

　　叶疏下意识地问。

　　景和听见她这一声，紧锁的眉头忽然就舒开了，睁眼看着她，努力收回痛苦的表情，吃力一笑。

　　“没事。”

　　叶疏一愣，才发现自己被他这样抱了许久，连忙挣开，后退两步站定，仔细看他。

　　“你是谁？”

　　景和闻言笑了笑：“你还不认识我吧。”

　　扶着墙慢慢站起：“我叫景和。”

　　景和？

　　叶疏把这名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茫然地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那就现在记住吧。”

　　他微微向她靠近，叶疏下意识向后躲他，他却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近自己。

　　“叶儿，别躲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表情痛苦。

　　叶疏皱皱眉，小心问道：“我们认识吗？”

　　“你不认识我，可是……”

　　可是我很早就认识你了。

　　“可是什么？”

　　“没什么，”景和垂下头，然后又迅速扬起头，深深望着她，“都已经没关系了，现在你认识我了，叶儿，我叫景和。”

　　他的目光灼得她心里生疼。

　　“景和。”

　　她喃喃念了一遍。

　　“我在。”

　　“景和。”

　　他的目光突然炙热如炬，一瞬息把她扑在床上，左手温柔地垫在她脑后。

　　“你干什么！”

　　叶疏惊叫，挣扎着想逃开，景和却牢牢把她锢住，不由挣脱。

　　“你放开。”

　　叶疏的眼神带了祈求，望着景和。

　　“不放。”

　　他却坚定异常。

　　“这次，我怎么都不会再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