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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在飘柳拉着主人找沁水水鉴时,咱家就随着他一起来到了水水先生的工作地点,也就是所谓人类的医院。咱家虽然从出生就在凡间待着,但也只是去过宠物医院,至于人类的医院却从来没有去过,因此对于这个所谓的人类的医院的场所还是很感兴趣的。于是身不由己的把脑袋从飘柳的领口处伸出左右的观望起来。

      然而就在飘柳刚刚踏入这医院的门,咱家忽然之间只感觉一阵阵阴森森的气息环绕在身上,让咱家的毛发都不由的咋了起来,如同一把梳子倒着梳了一番似的。恐惧,莫名其妙的让人恐惧!这是咱家对人类医院的第一印象。压住心神,再用小爪子颤巍巍的压了压乍起的毛发,接着继续咱家的好奇,用审视的目光在医院门口的仔细端详着进出的人:一个个不是表情严肃就是一脸沧桑,从来就没有一个人露出笑脸。这种表情就好像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戴着一副诡异的面具,而这张面具如同坚固化的石膏硬壳一样,永不会改变。

      医院,咱家不是第一次来。刚刚说过,在久远前咱家还曾在宠物医院里面溜达过一圈。但那里的医院和这里的医院相比实在让咱家感觉宛如身在天堂一般的美好。这里,人类的医院处处透漏着诡异与阴森,处处透漏着一阵阵不知何为的压抑,让咱家极不舒服。一进楼门,里面的气氛更让咱家压抑的难以喘不上气来,造成在水中窒息一般的情况。

      死亡的阴影,人生的灾难,时代的冷暖,好像都在这里爆发似的喷涌而出,一点也不遮掩,一点也不留情。实在是太过于恐怖了,恐怖的让咱家的脑袋滑回飘柳的怀里,又一个劲的往飘柳的怀里缩了缩。又用爪子拉了拉他西服的领子,把咱家的身躯完全遮掩起来。但即使这样,耳边还是突然的毫无预兆的听到一阵阵难听之极的哭声。这些哭声有些是苍凉,有些是可怖的,而无一例外都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大哭。哭声透漏的绝望与黑暗,充斥着听者的每一处灵魂,颤栗的灵魂仿佛都要崩溃了。

      紧紧的捂住耳朵,眼睛无故的睁开。无数的哭声拟人化似的变成了怪兽,在我面前扭动着。

      即使捂住了耳朵,眼睛也能听到这些哭声的悲凉。黑暗,没有希望的黑暗。绝望,只有痛苦的绝望。这些黑暗与绝望好像沼泽地中把人深埋的泥巴,咱家被这些泥巴化为的手一个劲的往下揪。身体,身体也一个劲的往下陷。无论如何挣扎,如何求生,如何高叫救命,都不可能逃脱它们的魔掌。它们仿佛捕食的老虎一样,用巨大的力气死死的按着我的头颅,揪着我的尾巴。又仿佛像是宇宙中的黑洞,用无法形容的吸力吞噬着我的身躯。即使,即使看到一丝生机,也只能是看到而已,即便拼尽了生命中的最后一丝力量也无法挣脱泥潭站起来得到它。因为它在天上,我一生都到不了的天上。

      突然间,我的眼睛,鼻子,耳朵告诉我:唯有陷入黑暗才能得到解脱。

      算了!

      放弃的念头在脑中盘旋了起来,身体也不在挣扎,任由那些哭声化成的泥巴用巨大无比的力量把我的身躯拉入泥潭中,唯有陷入黑暗才得解脱······

      是的,唯有陷入黑暗才得以解脱!

      “哎呦!痛死了!”

      一声突然的巨大叫喊把咱家解救出来。再睁眼瞧这个世界,一切都又回到现实。屋顶上的白炽灯照在咱家的毛发上,让刚刚发生的一切变为好像只是咱家无端的得了一场癔症,从而导致的精神上的虚幻。身上湿哒哒的,雾水晶莹剔透的汗水从咱家的毛孔中透出,沿着毛发的根部,滑落到毛尖。在毛尖处短暂的停留以后,便在地球的重力场的作用下滴落在地面上。

      以四十五度转头看向刚刚发出巨响的方向。原来是水水先生正在用一把沾有红色液体的棉棒给飘柳消毒。飘柳此时表现的十分狼狈,头僵硬的卡在脖子上,一动不动的。在水水先生把药水涂抹完毕以后,他一脸委屈的抱怨道:“真是服了你了,怎么把结好的疤又给撕开了?很痛的。”

      “不是要叫嚣着消毒吗?这样才能完全的消毒”水水先生一本正经的说着,又用棉棒的另一边沾着酒精狠狠的按了一下伤口,把飘柳痛的只咬牙。他这幅狼狈的模样让旁边的主人和扎儿都吃吃的笑了起来。主人跑到沙发上坐着,翘着二郎腿,端着水水先生的水杯说:“人家沁水不是说已经结疤就没事了吗?是你缠着要消毒的。受罪是活该的。”

      “那也不能把我的伤疤给揭开了,太不人道了。水鉴,你这医生当的够心狠手辣的”

      “不是医生,是院长”水水先生严肃的纠正着。

      “院长难道就不是医生?”

      “虽然是医生,但还是院长”

      “都是医生,干嘛要这么强调自己是院长,真麻烦!”

      水水先生笑了起来,用纱布和胶带把飘柳头上的伤口遮掩了起来。随后又到洗手间把手洗干净以后,坐在椅子上问:“你们怎么都跑下来了?”

      主人抿了一口水杯中的水。回答说:“恩,我们要找一头猪,是豕国会吃人的猪!这水倒是挺好喝的,一股子煤灰味,跟以前师父给熬的药味道一样。”

      “好喝走时就拿点,我也是别人送的。好像叫什么咖啡?你们找吃人的猪干什么?不会闲极无聊的要斩妖除魔吧?”

      “那倒不是!”一边的飘柳按了按额头上的纱布,一脸得了便宜的把水水先生拿出来的咖啡往怀里装,又说:“希毅兄有个徒儿,名为三分病。他是一名剑修者,一生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但来到凡间以后却一不小心被那头猪给杀了,所以我们找那头猪是为了报仇的!”

      “什么报仇不报仇的。都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是来为我徒儿的人生画一个圆满的句号!”主人一脸正气的纠正着飘柳的语词不当,又问:“水鉴先生可见到过那头猪?”

      “吃人猪什么的,倒是没见过。不过被我们食用的猪却是每日在医院食堂见。”水水先生说了一句顽皮话,把主人他们逗得乐了起来。随后水水先生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又说:“快到十二点了,希毅兄你初次来凡间,今个我就做东,请你们吃夜宵。”

      “啊呀呀,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体现出来的”飘柳颇为感叹的说着,接着回头对一边站着无所事事只顾着左右瞎瞧的扎儿又说:“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什么?”扎儿疑惑的问了起来。

      “以后不要在说别人不懂情面了,你也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飘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着。

      午夜一点十五分,水水先生带着主人他们准备去吃夜宵。却不料刚刚走出医院大楼的楼门时,便见一朵朵雪花飘零而下。寒风吹拂,在雪花飞舞之间,一道人影站在他们的面前。他转过身子来,一头白色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无色苍白的眼神在主人他们身上打转。他穿着一身绣有墨龙的白色长衫,领口处的对襟也是用着华丽无双的丝绸勾勒而成的。放远望去,那丝绸勾勒的领子给人的感觉好像会活过来一样,会变成一种未知的生物。两只袖子的末端,也就是袖口处,都挂着七八只银色的铃铛。只要微微移动,便发出一阵极其悦耳的声响。他伸出修长的食指,带着清脆的铃声把鬓角处的白发打了一个转,随后笑着说:“希毅兄,书房可好用?”

      主人惊异起来,脱口问道:“是店长?哎呀?第一次见你这么邋遢。头发都不打理一下就跑出来了”

      “本来是要睡觉的,但因为某位大仙的事给闹的想睡都不成了”他用温和的语气说着抱怨的话。在说话时他用没有黑色眼珠的眼睛看了一下飘柳怀中的咱家以后,便抬头打量起飘柳的脸。很明显!店长说的就是飘柳。而被看的飘柳却一边露出一副我不知情的模样,一边恶狠狠说:“是那位大仙干的好事,把我们的店长大人的休憩都打扰了,真是一个混账东西!”

      他自己无耻的把自己骂了,这让原本准备用语言去教育一下飘柳的店长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店长转头对主人邀请道:“不去坐坐?”

      “等明天吧,现在沁水要请我们吃夜宵了”主人回绝了邀请。又用很小的声音嘀咕着:“奸商一名,去了被你卖了也得帮你数钱”

      主人的喃喃之语虽然很小声,但因为此刻是午夜,周围很是寂静,因此这道小小的声音就有些大的过分。店长笑着捂着自己的嘴巴:“希毅兄倒是快人快语,不过我可不是奸商,我的买卖都是等价相换的。不多拿一分,也不少要一厘。希毅兄,真的不去坐坐吗?我那里可是有一瓶好酒的。而且那头猪的事情我也可能知道一二呢!”

      “那你能把那头猪的情况白白的告诉我?”

      “不能,这得看你能付出的代价”

      “奸商!”主人恶狠狠的骂道,又倔强的说:“不去,你要是真想请我喝酒,就拿着酒找我来。我打死也不去你店里!”

      “好吧,好吧。酒我让人拿过来,夜宵就加我一个,水鉴先生同意吗?”随着铃声,店长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衣服上的那条墨龙。于是这条在衣服中绣着的墨龙从领口处突然飞了出去,消失在天空中。

      “人多热闹,人多热闹。不缺店长的一双筷子”水水先生瞧着墨龙飞去的方向,笑眯眯的回答着。

      本来水水先生是准备请主人他们去凡间的饭店去吃夜宵,但因为店长不喜欢吵杂的热闹,便改为去水水先生的家中去吃。于是几人从北京的全聚德卖了一只烤鸭,日本的某一处卖了一屉水馒头,又在上海的某一人家中偷了一盒醉蟹。加上湖南的朝天椒,广州不知道用什么食材做的小吃和四川某一处竹林中的竹笋······

      在零零总总十几各地道菜肴端上桌子时,主人便流着口水笑得极为开心。尤其是看到那只以前就惦记着的烤鸭,更是在飘柳他们几人去法国卖牛排时,忍不住偷吃了一口。

      “好吃吗?”

      就在主人嚼咽着这一口偷吃的烤鸭时,背后突然响起飘柳嘻嘻的笑声。主人摸了摸嘴角上的油渍,一脸严肃的回头说:“什么好吃不好吃。东西卖回来了?卖回来就开饭吧!”

      “偷吃还不承认,真不要脸!扎儿呢?”

      “他在厨房洗竹笋去了”

      当菜都摆上席面时,几人便坐下来开始吃喝。不知为何,店长还给咱家留了一个位置,一个在桌子上有着凳子的位子。这让每日在主人家桌子下面吃饭的咱家大为感动。但转念一想,咱家是高于人类的物种,别的人类虽然因为愚蠢不知道,但能听懂自然之语的店长肯定是知道。那么他此刻作出这种行为,完全就可以认为是他在奉承咱家,完全就不应该有感动的念头。因此便高傲的摸了摸猫须,对能听懂咱家话的店长说:“把那个烤鸭卷几片给咱家!”

      坐在咱家身边的店长夹了一片烤鸭放到咱家面前的碗中,又用筷子的另一头打了一下咱家的脑袋,说:“咱家咱家的,好像一个太监。”

      混账东西,怎么能用筷子敲打咱家的脑袋呢?太不尊敬猫了,都说了,猫是比你们人类高到没有边的高等动物。主人他们愚蠢不认得猫的高贵,每日欺压咱家就不说了。怎么在咱家心中识得天地尊卑的店长也如此没有礼貌。混账,不发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心中这么想着,便转头骂道:“太监个屁,咱家是让你卷几片,怎么就放了一片!?白痴,还有咱家的面饼呢?”

      对于咱家的发怒,店长不紧不慢的回头看着咱家,一脸笑意的问:“进医院时,你感觉怎么样?”

      他问这话是何意?难道是在威胁吗?

      虽然加上标点符号一共就十二个字符,但咱家怎么就感觉此话的透露着的意思是:‘如果不想在尝试一下进医院时的那种感觉,就给我闭嘴!’。想到进医院时的那种摄人心魄的绝望感,咱家不由的听从感觉来的意思,选择乖乖的闭嘴。低头看了看碗中仅有的一片烤鸭来,又想到第一次见面时的恩怨,脸上虽然带有微笑,内心却把这个没有眼珠的家伙骂的狗血淋头。真是小时候被猪亲过的玩意·····

      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随后走进来一名十七岁的少年。他抓着头发捧着用古老的坛装酒的酒,一脸不耐烦的对店长说:“大半夜的不要让我来送酒,我现在是考生行吗?啊~~~大半夜的跑出来,也不知道明天怎么跟我妈交代啊!”

      “你以前老不出门,现在大半夜的都往外跑,可能你妈现在很欣慰呢!”店长转动着那双没有黑眼珠的眼睛,用修长的手指举起酒杯来。

      少年看见店长的动作疯狂的抓了一下脑袋,大叫着:“什么意思?不会让我给你倒酒吧?老是这样任性的使唤人!”他就这么抱怨,但手却一点也不迟疑的揭开泥封,倒入水水先生给递过去的酒壶,并且拿起酒壶给每人到了一杯。咱家看的异常好玩,又搜遍脑中睿智的记忆与知识,发现少年这种人不就是现实中难道一见的:ツンデレ(傲娇)?

      “沁水先生,晚上好”在给水水倒酒时,很有礼貌的问候了一下。而给飘柳倒酒时却一脸斜着白眼的倒的,也不知道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仇恨,酒也只是给倒了一滴。没错,是一滴!如同夏天清晨时,在田野间的菜叶中闪烁着的晶莹剔透的那一滴露水。

      “这就是那个给你打工的?”主人看到飘柳惊讶的望着酒杯中的那一滴酒液,一脸欢愉的问着店长。在得到店长的肯定答复以后,便卷着一张烤鸭薄饼给少年递了过去。

      “吃吗?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吃的!”

      哎呀,真是丢脸!糊涂的主人还以为别人跟自己一样没见过世面,居然把凡间随处可见的东西当成稀罕货的给人吃。咱家都不忍直视接下来发展的事情了。好在少年还算机灵与仁慈,没有嗤笑主人,只是尴尬的挠着脸颊,一脸困扰的说:“抱歉,我已经刷牙了!”

      “不吃吗?那真是可惜了!”主人一脸惋惜的把筷子放回自己的碗中,随后挖着鼻屎环视周围。水水先生一脸陶醉的清偿着酒。飘柳在和少年两人在扯皮,店长一脸笑容的看着他们二人扯皮。当看见扎儿只顾着低头吃饭时,便随手擦了擦鼻屎,又用这只手徒手拿起刚刚卷起来的烤鸭卷给扎儿递了过去。

      “吃吗?”

      “哦”毫无防人之心的扎儿接过来就填入自己的嘴巴中。目睹这一切的咱家不由为扎儿感到一阵悲伤。

      “当真无趣!”突然间,水水先生发出了这么一句感慨。随后端起酒杯说:“好酒配好景才是情趣无限。在此餐厅中喝此酒却是失了大片情趣。不如我就献丑一二?”

      霎时间,周围便一阵模糊。在定睛一看,只见连桌带人已到了户外。天空极其湛蓝,流云片片飞舞,微风轻吹迤扬起点点褐色沙尘。如同透明之光芒急速穿梭,围绕着桌子的褐色泥土仿佛春天到来万物复苏一样的连起一大片植物嫩芽。微小的嫩芽舒展着枝叶,又以极快的速度成长。闭眼睁眼之间,这些嫩芽便化为一颗颗挺拔笔直的樱花树。树枝蜿蜒曲折,树干苍劲有力。无数粉色樱花邀枝垂地,形似条条柳枝在清风中飞舞。桌子边缘,有一颗树冠大如华盖的樱花树遮掩住天空流云,当微风拨弄花瓣时,便发出沙沙之响以悦人耳目。片刻,微风轻剧,花瓣亦然凋零。当百千颗樱花树的花瓣同时用轻柔,温和的躯体慢慢的下降到地面上时,无色的天空便化为了一阵随风飘荡的粉色花海。

      青草地的桌子上,扎儿低头还在吃着东西,对周围的一切熟视无睹。主人打着哈欠夹起一片花瓣仔细端详起来。本来和飘柳扯皮的少年在看到这种神奇的变化时,脸色露出和咱家一样的震惊之色。随后他忽然笑了起来,洒脱的低头给飘柳倒了满满的一杯酒。而咱家本来是爱美之物,今日看到如此绝色场景,不由呆望起来,碗中烤鸭片也不入咱家慧眼······

      “对酒当歌,美景如伶。”水水先生此刻好像脱离了凡间烟火,用一种虚无缥缈的语气说:“极美之物当以极美之物相匹配,这是对世界的一种尊重。”

      丝丝白发随着花瓣一起飘舞。店长低头拿起酒樽,当看到一片花瓣正好飘到他酒樽上,便轻笑道:“樱花是美,却从淤泥中吸取养分。美酒虽好,但也有酒糟。世界之物,所有异常美丽的东西都是由丑陋累积而成的。无所谓尊重与否。”

      “原来如此!”主人忽然插嘴:“那城市的繁华,市长大人的人模狗样,都是由低贱丑陋的‘农民工’积累的。”

      “农民工?”水水先生惊讶的看着主人,不明白为什么主人忽然扯出这种话题来。

      “对,就是农民工”主人又是郑重的说着。

      对于主人的‘农民工’话题,水水先生因为没有和主人他们一起在公园里面瞎侃烂说,所以完全不知道主人在讲些什么。因此内心虽然疑惑,但此刻也只能无奈的选择闭嘴。而另一边的飘柳却嗤笑道:“希毅兄,怎么还在进行着这个话题?太无赖了,我明明给你讲过很多的!”接着他瞧着周围的飘荡的樱花花瓣,随手捻起一片又说:“樱花虽好,却是过于妖艳。而且寓意也不好,不应该拿来当陪酒之景”

      “寓意不好?”

      “恩,那谁写的《在盛开的樱花林下》不是说樱花林中充满了迷人心的诡异?”

      “是日本的坂口安吾吧?”

      “对!就是他。还是水鉴对日本文学清楚,不愧是拿着别人的钱去日本游玩过的人。”

      “瞎说!我那是医学上的进修与考察!”

      “无所谓啦”

      飘柳仰着头看头顶上的簌簌樱花,修长洁白的手指把刚刚夹起来的樱花花瓣放到额头上,又说:“一件物品要是过于迷人,是会让人恐怖的魂不守舍。就像权利,金钱,胴体······这些迷人的物件就如同我们周围的樱花林。在簌簌扑落的花瓣中,寂静的只余沙沙之响时,身处于这等美丽花海中的人会渐渐忘记自己生而为人的事实,反而认为自己便是樱花的一部分,权利的一部分,金钱的一部分······”

      这时,扎儿突然打了一个悠长的饱嗝,不仅打断了飘柳的话,还把听飘柳瞎说的人都惊醒了过来。随后他用牙签剔着牙问:“这就是仙者的‘知微’吗?连普普通通的一颗树的根与花瓣都让你们说出一大段哲理来。喝酒就喝酒,吃菜就吃菜,真不知道你们仙者是怎么就从平常之事中找出这么多人生的道理。”

      “怪不得被宗主当儆猴鸡的用”飘柳忽然骂了起来:“修者一生追求成仙,而‘同光’‘和尘’‘知微’是成仙的三大要素,即为仙之节点。我和店长两人给你们展现出‘知微’,你不感激到也罢了,还瞎叫!”

      “呵呵,反正也只对沁水又用,与我们何干!”主人酸溜溜的反驳着,又阴阳怪气的说:“成仙虽然要找寻节点,但成仙之前却要把修为上升为大乘期。在我们一个小小的金丹期,一个小小的元婴期面前说‘知微’——呵呵——好无耻的炫耀!”

      店长看着主人那副酸溜溜的模样不由的轻笑起来,三千白色发丝也温和的随着笑容飘荡起来。他拿起青瓷酒壶摇了一下,在铃声中聆听到酒壶中的液体声。发现没有响动便把酒壶向站在一边赏花的少年递了过去。在少年边装酒边大声的抱怨中说:“知山高而登,知海深而潜。不知仙之境界,怎么能修得成仙?至于修为一说,那也只是区区小事。对了!”他好像想起什么来,又说:“我这里正好有一增加修为的物品,是立马可成为大乘期的东西。你们谁要?”

      主人惊讶中带着无奈的看着店长,随后摇头啄了一口酒,发笑的说:“真是的,走哪都忘不了你的买卖!”

      酒宴差不多已经要接近尾声了。桌子上的美食也已经只剩下零零散散的残躯,与之相比,樱花树上的樱花却还是茂盛的一簌簌的闲挂枝头,在微风荡漾下,花瓣随风飘零中,显得美丽夺目。此刻的主人一脸瞒足的在青草地上斜卧着,鼻子上的气泡随着他的呼气忽大忽小,嘴角上的哈喇子流淌了一地。想来是老毛病复发,睡了过去。扎儿原本在桌子边坐着和飘柳聊天,片刻,好似饿死鬼投胎一般,又开始挑拣剩饭吃了起来,搞得飘柳一脸无奈的拿起一只小笼包顽皮的放在睡觉中的主人额头上。另一边在桌子上闲坐的店长,一只手撑着下巴,用另一只手的修长的手指勾着青瓷酒壶,一脸平淡的望着远处由樱花树组成的花海。

      “猫,和我作伴吧!”忽然间,他摸着咱家的脑袋对咱家发出邀请。而咱家历来讨厌这个没有黑眼珠子的混账东西,便没有搭理他。只是倔强的转头看向一边,正好看到给这名无良店长的打工的少年,此刻他迷迷糊糊的靠在树干上,那副要睡不睡的表情颇有几分咱家主人的风范。

      店长随着咱家的目光瞧到了少年,看到少年哈欠连连不由的笑了起来:“他只是一名普通的人类少年。如此熬夜倒是理因瞌睡。怎么?你很好奇他吗?要是来我这里我可以把他卖给你!反正他欠我的永远也还不了了。不过作为代价,你得永远留在我这里”

      真是令人讨厌的说法,咱家没由来的更加厌恶这个没眼珠子的混蛋。回头看着店长,嘲讽的问他:“连人都卖?哎呀,真是不愧为店长之名!”

      “店长之名?哈哈哈,这只是别人对我的一种尊称,我也是有名字的,叫冷风一航”

      “冷风一航?”

      “恩。虽然是义名”

      “假名就不要说了!”咱家真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就是想说真名,你也听不到啊!”他优雅的用手指刮着脸颊,随后又说:“真不留下吗?”

      咱家翻着白眼望着天空,老神在在的作如是观。

      “世界虽然有千千万万,但在修真的那个世界中,能让修真者凭空达到大乘期的东西只有修炼深厚的动物精魄。猫,难道你不好奇我手里的东西?”他忽然又说起这种引导性的语言,随后便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这是一个金丝楠木做成的木盒,上面写满了符咒之类的文字。他把这木盒放到咱家的面前,轻轻的把盒子打开。一头碧色的小王八在盒子中静静的躺卧着,单眼看去,王八的形态显得十分的虚无梦幻。而令人颇为惊讶的是这头王八的形状,十分像老鳖的缩小版。咱家惊讶的抬头看着店长,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所谓的人类社会啊,就是充满了未知。下一刻他们要干什么,谁也猜不到。我看了人类千万年,人类以不同的心态演绎了千万年。越看人类,就越是觉得他们难以揣摩。”小拇指勾住的酒壶摇晃着,白色的头发随着风在空中飘动着。他又说:“猫,你的眼睛没有错。他是你的好友老鳖”

      他突然间说出这等话来,让咱家的毛发都炸了起来,如同用梳子倒梳了一把,又好像被狂风吹的舞动起来。老鳖?这不可能,咱家离开时他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身死道消了!咱家内心万分不相信,但看盒中的那头小巧的王八形状却是越看越像老鳖,令咱家的心脏不由的急速的跳动着。再抬头看着店长,默默的不发一言。

      “很好奇吗?那头鳖以前虽然是动物,但现在也是人类。人类啊,一旦成为人类,那么他就有着人类的那种不确定性。而正是这种不确定性让人很难把人类这种生物揣摩透彻”

      伴随着他的声音,周围的樱花飘舞的世界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一阵恍惚间,身边的景色便变成了宗主的庭院。定睛四顾,入眼是一只猫在沿着角落行走着,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实在佷跌咱猫族的脸面。店长坐着椅子指着那只猫说:“你看,那只白黄相见的猫是不是很眼熟?”

      眼熟?咱家疑惑起来,记忆中好像没有这只猫啊!而且这只猫行动鬼鬼祟祟的,一点也没有我猫族尊贵之气,想来就是遇到过,咱家也不屑与之为伍。哪里有能让咱家眼熟之感?

      忽然景色又是一转,那只鬼鬼祟祟的猫已经走到老鳖的门前。它忽然尖叫了一声,大声哭着推门而入。而此刻脑海中的记忆忽然觉得这场景十分的具有即视感。咱家内心不由猜测到:这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猫不会是咱家吧?

      以前咱家在镜子中见过咱家的模样一面,记忆中好像就是黄白相间的。但咱家自认为自己‘腹有诗书气自华’根本不可能如此鬼鬼祟祟,如此丑陋不堪。但接下来那只猫从房间中被扔出来的姿势彻底打破了咱家的幻想,硬生生的告诉咱家,那只猫就是咱家。而当明白那只猫是过去的咱家以后,咱家忽然明白,原来这里只不过是过去的一个影像而已。应该也是一种和水水先生变樱花树一样的法术之类的玩意。

      咱家有些羞愧的回头看向店长,不明白他让咱看过去影像是何意思。难道只是想告诉咱家,当自己认为自己很酷的时候,在别人眼里其实很颓废?应该没有如此浅薄吧?

      店长微微发笑,站起来向老鳖屋中走去。咱家跟在后面,一起走了进去。屋中的老鳖失神的拿着水杯坐着,旁边的宗主夫人正在烦躁的穿着衣服。她穿好衣服就朝门口走去,临走时还抱住老鳖亲吻了一下他的脸。就在宗主夫人消失之际,老鳖忽然身子开始抖动起来,如同筛糠一般。苍白的脸上也露出好像在害怕着什么的表情。

      “我一直观察着人类,却从来揣摩不清人类的根本。对于人类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吗?”店长坐在老鳖的对面,摸着白色的长发问着咱家。

      “大约是生命吧”咱家望着老鳖那苍白无助的脸回答着,内心实在搞不清老鳖他为何看上去好像如此害怕。咱家是一不小心知道他与宗主夫人的那点烂事,但也应该不至于这么害怕吧?

      “不对啊,真的不对啊。”店长轻轻的念叨着,把小拇指勾的酒壶放到桌子。周围又是换了一副情景,这次是主人的家。时间点也正好是主人被飘柳剪了发型以后,被飘柳戏弄的一幕,随后就是主人把飘柳踢到,捂着脸向外跑出去,咱家也跟着出去。

      “是这样吗?”就在咱家皱眉不知道店长是何意时,突然间一声话语传入咱家的耳朵里面,不是店长的那种清脆声音。而是另一个声音,咱家循声望去,只见原本应该倒着地上的狂笑的飘柳,坐在地面上死死盯着咱家与旁边的店长。

      “不是过去的影像吗?怎么飘柳好像能看见我们?”咱家疑惑的回头问到,如果不是过去的影像那是什么?

      “过去的影像?呵呵,我和你现在在时间的接缝中。一个大千世界有着三千中世界,一个中世界有着三千小世界,这些世界是有着各自的时间,当这些时间相互碰撞便有了缝隙,只有在这些缝隙中,才能浏览每个世界的过去与未来。本来我还有些纳闷飘柳怎么无缘无故的把你带到凡间来,原来一切都是注定的啊。他看你和我在一起,便已经明白了一切吗?不愧是这个修真世界的仙者。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你却是要失去一件东西了。”清脆的铃声忽然响起,店长摇摆着桌子上面的酒壶。随后坐在这里什么都不说了,眼神极其平淡的看着桌子上的木头纹路。

      如此寂静的待了不知多久,大门忽然被打开了。老鳖穿着红色华丽的汉服一本一眼,严肃无比的走了进来。他左右的瞧着四周,好像在找寻什么。

      “是在找你”店长轻轻提点着咱家。

      “找我?”

      “他是来和你道别的,你还记得他以前和你说的话吗?他准备把一件东西送给你!可惜,你已经被飘柳带走了”

      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了,那位主人新收得徒弟拿着一本书一脸惊喜的走了出来,正好碰到正在找寻咱家的老鳖。他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老鳖把一颗褐色的珠子朝他递了过去,又对那个虚伪少年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他们说了什么?”咱家内心急躁的问到,明明可以听到咱家的叫声和飘柳的问声,怎么现在好像是哑剧一般。真是令人焦急死了!

      店长只是轻笑,没有回答咱家的问题,反而说:“那个少年以为老鳖给你的东西是一件修真法宝之类的东西,又自认为在希毅兄的书房中找到了修真法典。于是拿着那件东西和法典就跑了。因此你也失去了得到那件东西的机会。”

      对于那个少年的心性,咱家素来知道,因此并不是很惊讶。反而对于老鳖对少年说的话很是在意,又是再三询问,但店长却是只是微笑而不把老鳖的话说与咱家听。真是混蛋。

      天空渐渐的变成橘红色的火烧云,夕阳在山顶上显得格外大。店长又带着咱家一起走到这处山峰上,在一颗迎宾松下停了下来。松树上接满了松果,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干枯脆弱,好像一碰就会碎的石块。

      “就是这里了”店长指着一边,“人类最重要的是什么?如果是生命的话,为什么他要这么干?人类有趣之处便在这里了,观察他们时间越长,就越觉得他们模糊不清。”

      咱家随着手指看去,只见老鳖面带苦笑着望着夕阳,一把白色的银剑就在他胸口中插着,血从剑柄出快速的滴落在地面上。在撒到雪上时,一朵朵夺人眼目的梅花就在他脚下开放了。他又用力的把银剑往里推了推,血更加急速的流了下来。望着眼前这一幕,咱家忽然感觉头一阵眩晕,紧接着心中想到一个月前,他在屋顶上跟咱家说过的话。两只眼睛的泪水骤然间喷了出来,滴在地上和老鳖的血一起相融在雪里。

      他还是自杀了,为什么自杀?是不愿说谎吗?看着眼前的一片片血迹,内心实在是苦涩无比。

      “并不是不愿说谎话”店长好像看透了咱家的心思,平淡的又开口解释:“而是被人发现了谎话的真实。人类的谎言在不揭穿时是没有杀伤力的,而一旦揭穿,世界就变成了黑暗。他与宗主夫人之事本来只有二人知道,但一交杂着你,谎言就在他心中变成和你在医院中遇到的那种绝望。”

      之后周围的画面又回到了樱花林里,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幻一般的存在。咱家蹲在青草地上,混乱的内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风迤扬尘,飒飒花落,卷起千般迷茫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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