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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C42 打人是不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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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
年关至。
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穹苍隐约泛着浑浊的橙色。
如泽看着窗外,顺了顺呼吸,接着回了室内。
这是他阔别十多年后再一次回到姒家的老宅,时间间隔太过于长,他第一次来的时候都没什么印象。
他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会被邀请过来,以往姒家的直系一脉都对他不冷不热,有什么聚会都当他不存在,他也习惯了。姒老爷子突然这么一抽风,他只感觉事情有诈。难道就因为他今年去了一画开天?可他不是又退学了么?
他可不会觉得姒家这是要重点培养他了,要是往前倒几年如泽也许还会做做这样的梦,觉得“嗨呀我的惊世才华终于要被发现了”,可现在他看的门儿清,姒文嘉成绩优秀相貌堂堂血脉正统,在一画开天历练一番然后去执行局镀个金,回来当个继承人完全没问题,哪有他顶替的余地。他现在活着就只有几个目标:想办法找到他妈妈、孝顺爸爸、和亦韩好好生活、找机会看能不能把亦韩身上的隐患解决了。
“和姒文嘉争家产”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敌不动我不动,如泽想不明白为什么就只好这样,于是一顿饭吃的很是纠结。
团圆饭,一大家子二十几口人围坐一圈,长辈们频频举杯,聊的开怀,小辈们也是凑在一起说着亲热话,只有如泽被孤立了。
他本就不属于这里,是被硬拉来的,这样被对待其实能够预料。
但他一直记着自己之前得出的结论,忍着尴尬注意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正在和别人侃侃而谈的姒文嘉,深怕自己不注意中招。
姒景明一直都在关注如泽的情况,见状如此憋了一肚子暗火。
可他不能发。
父亲的话语犹在耳边,如泽已经被注意到了,他只有融入姒家才能转移那些人的视线。
但他的小儿子却明显对这些社交不感兴趣。
如泽安安静静地吃饭,小口小口地,饮料也是浅尝辄止。
突然他的手机震了一下,他看了一眼两边,然后把手机拿到桌底下解锁。
姬亦韩:“年夜饭吃了么?”
如泽感觉自己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部暖了起来,“正在吃,你呢?”
同样身处家宴上的姬韩少明目张胆地拿着手机玩儿,嘴角还挂着笑,桌上出现了瞬间的寂静,接着恢复原状。
“我也在吃呢,每年差不多都是那些菜,腻味。”
“那你喜欢吃些啥?”
“家常菜就可以了吧,别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我吃不饱。”
如泽小声叹气,看着盘子里的食物深以为然,心说我也吃不饱。
“你呢?吃饱了么?”
如泽瞅了一圈周围,默默打字:“饱了。想你。”
真是磨人的甜蜜啊。
姬亦韩笑出声,桌上又是一静。
姬鸿宁把筷子一搁,脸上很是平静,但没人能猜到此时他的心情。
姬亦韩一笑,起身,“失礼。”
然后拿着手机走了。
“什么时候吃完?我去找你。”
如泽摩挲着手机屏幕,用了好大的自制力才忍住没亲上去。
啊啊啊!和亦韩一起跨年!!
在热恋期和爱人分开真的太难熬了,他这几天几乎每晚都会梦见姬亦韩,梦见他俩在外面玩儿,玩够了就回房间……咳咳。
然后醒来就郁闷地洗床单。
天知道他这几天换下的床单已经让家里的佣人看他的眼光都变了!
他想姬亦韩,想的要哭了。
然后他善解人意的男朋友就给他发了那条信息。
如泽缓了好一会儿,正准备回复,却猛然发现一个要命的事实。
他现在在姒家的老宅,这儿亦韩来过么?留下过阵法么?
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心里酸酸地回消息:“我们到时候打电话吧?今天除夕,你还是和姬伯伯在一起好了。”
他还是没告诉姬亦韩他回了老宅,主要是怕姬亦韩多心挂念。
反正他估计明天就离开了。
姬亦韩挑眉,啧,不对劲啊。
紧接着如泽又来了条消息:“咱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嘛,今年先陪陪姬伯伯呗。”
“行。”
如泽看见新消息一顿,嘴瘪了起来。
难受。
他悄悄偷瞄了一眼远处的老爷子,心中愤懑不已,干嘛要把他叫过来呢?
如果在家里,他现在就可以和姬亦韩见面了。
叫他过来还不让他吃饱,可恶啊!
姒文嘉和同辈的友人聊着,眼神还不经意往如泽那边瞟,一心两用。
这顿饭他也食不知味,不知道爷爷把如泽叫来有什么寓意。
明明十几年都没理会过这个孙子,为什么突然喊他来家族最盛大的年会在诸多亲戚面前露脸?是有意让他认祖归宗么?
因为如泽在雷法上的天赋?
姒文嘉皱眉,不会吧,姒家毕竟不以雷法见长,而且如泽半路出家,履历根本比不得他,现在又不在一画开天了,以后还能有什么大成就?他们家这些亲戚又不傻,不至于这么随便就倒戈,而且爷爷如果真的有意提拔,那为什么今晚一句话也没提到过如泽?
真让人不安啊,爷爷,你到底想做什么?
桌下有人碰了碰他,姒文嘉骤然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咬着银叉好一会儿了,已经非常失礼。
他快速低身说了一句“谢谢姐”,然后又开始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
按照老例,年夜饭要吃到跨年时分,然后再转移阵地去祠堂。如泽从没来过老宅,自然不知道这个惯例,所以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之后他就蒙了,眼看着要到十二点,他赶着回房间跟姬亦韩打电话,可是却走不了,这会儿他就更后悔了,为什么不早点和姬亦韩说清楚,这样他们说不定还有一起跨年的机会。
现在说他哪里好意思,再加上之前从姬亦韩只回了一个字来看,他还拿不准对方是不是生气了呢,此时更不敢了。
唉,好烦。
“如泽?”姒景明的声音。
如泽这才发现饭桌上似乎挺安静。
姒景明跟他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老爷子刚才叫他了。
如泽一惊,立刻像个上课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小学生,笔直地站好了,“是。”
姒老爷子慈和地笑了笑,缓缓道:“不错,长这么大了。”
如泽没有多少跟长辈打交道的经验,吓的不知道说什么。
“小不点们都学学,如泽这孩子,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姬韩少对他赞誉有加,真是后生可畏。”接着他又不顾周围人反应,继续说,“今年的红包,奖励你个大的。”
说完就有人端着托盘到他面前,上面放着一个鼓鼓的红色信封,烫着鎏金的家徽。
如泽下意识地看向他爸爸,姒景明点了点头。
“谢谢…………您。”他干巴巴道。
这时不知道从哪传出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嗤笑,很是嘲讽。
如泽抿了抿嘴,低着头坐下了。
原来是为了那件事。
桌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如泽的指腹拂过信封上凹凸不平的家徽,忍不住环顾四周。
这些人和他同辈,有些人和他一般大,还有的比他还年少,他们都有着不错的出身,能将很多人一辈子踩在脚下。
他们坐在这里交流信息畅所欲言,吹嘘自己这一年之所得,听着同辈人的夸赞艳羡,试图在长辈面前讨巧卖乖,好得到什么新的资源机会。长辈们的随意一句也许就能轻松让他们一步登天,得到普通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财富宝藏。而他们则很会把握机会,他们从小就被训练出了出色的嗅觉,很容易能找到人群中对自己帮助最大的那个人。
如泽很明显和这里格格不入,这是他人生中的第十八个年头,也是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盛会,却不是他第一次觉得他对争权夺利没兴趣。
那些事,他做的再好都是为姬亦韩做的,他为了姬亦韩才下定决心进入这个圈子,为了姬亦韩努力变强,如果他们觉得他做这些只是像他同辈那些人一样,为了在长辈面前卖好、得到嘉奖和资源权力,他就只觉得愤怒。
因为他们玷污了他对姬亦韩的感情。
如泽苦笑,可是今晚,在这些人眼里他就是因为任务完成的好所以才有资格参加这个晚宴吧?
他就是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得到老爷子承认的私生子,是姒文嘉一个不自量力的竞争对手。
一个跳梁小丑。
如泽深呼吸,旁边一个姒家子弟不怀好意凑过来嗔笑道:“小子,不看看爷爷给了多少么?”
如泽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把红色信封放到了桌子上。
那人压低声音讥讽道:“噢哟,还装什么清高呢?你不就是为了这些才笨鸟学着扑腾么?给你脸还不要了。好好珍惜吧你,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如泽一再隐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快速道:“你能闭嘴好好吃饭吗?”
那人一愣,接着贱兮兮道:“诶嘿,就不能,你管我?我说中你心里话了你就生气了是吧?啧啧,你这修为还不行啊,好狗不叫你懂么?在我们面前乖点儿说不定还能捞到什么……”
如泽猛地站起来,引得不少人的视线过来。
他咬牙顿了两秒,挤出一个笑容,“我去个洗手间。”
他拿着手机瞥了一眼那个人,走的时候假装不小心狠狠踩了那人的脚一下,对方的脸顿时就红了,他立刻“不好意思”地连声道歉,然后不管不顾地走了。
洗手间外,如泽靠着墙使劲深呼吸。
真特么爽啊!要是刚才再重点儿说不定更爽!
他心里直乐,仔细回味一遍刚才的情景,忍不住又乐了一遍。
“少爷。”
如泽一惊,才发现身边有个佣人。
“景少爷让我来看看您需要什么帮助。”
原来是爸爸派来的。
如泽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外面突然一声巨响,鞭炮齐鸣,焰火满天。
他快步走到走廊上,打开窗户往外瞧。
如泽这才意识到,零点了。
铃声在这一刻响起,他正要接通时一顿,对身旁的人说自己没事了要接个电话请他先回去,佣人对他躬了躬身然后走了。
“亦韩!”
“新年快乐,宝贝。”姬亦韩特有的磁性声音传来。
如泽喜上加喜,十分轻快:“你也是啊!新的一年平平安安事事顺利!”
姬亦韩一笑,“烟花漂亮么?”
如泽看着天空,不知怎么眼眶有些湿润,“没有你漂亮。”
“有我漂亮还得了,那我得赶紧把烟花厂都搞了。”
如泽噗嗤一笑,心头最后一丝丝阴郁都消散。烟花的声音太大,姬亦韩的声音听不太真切,如泽看了看周围,去了一条安静的走廊,“哥。”
“嗯?”
“你们家放烟花了吗?”
“没,都在准备别的东西。”
“什么?”
姬亦韩没明说,“没什么。这个点了,你要睡了么?”
“不要,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姬亦韩一笑,声音中藏着不为人知的性感,“就知道你要粘着我。”
如泽脸一红,心道可不是么,你要是在我面前看我不抱的死死的!
“开黑么?”
如泽一喜,刚想答应,突然才想起来自己在老宅,没有设备,于是只好作罢。
姬亦韩倒没说什么,反正只要如泽高兴那就都随他。
两人又甜甜蜜蜜聊了一会儿,但很快姬亦韩那边就有事只能先挂了。
如泽失落地刷着手机,又开始翻看之前的聊天记录,然后突然想起刚忘了问执行局的年会是什么时候了,上次姬亦韩说他也要一起去,他得准备准备,到时候不露怯给姬亦韩丢脸。
改天打电话……算了,还是现在问吧,就发条消息,应该不会打扰。
如泽大拇指飞快移动,打字姿势十分飘逸。
外面的烟花还在放,掩盖了许多其他声音,如泽也没有察觉到身后逼近的人,一不留神就被用力踢了一脚,他由于惯性往前冲,在要摔倒的最后一刻强行控制住了平衡。
他刚回头想看是谁动的脚对方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下一击又来了。
借着外面的火光,偷袭人的面容被如泽看了个一清二楚——就是今晚奚落他的那个遭了瘟的神经病。
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如泽下手顿时重了些。
近身战是他的强项,对方虽然也是练家子但身手远不及被姬亦韩指导过的如泽,是以胜负很快揭晓,最后一击如泽一拳打在那人的胃部,将人打飞出去。
如泽冷笑道:“偷袭还打不过,菜鸟。”
对方却没有如泽预想的那般愤怒,反而瑟缩着不敢上前。
这可不像之前的他。
如泽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大对。
还没等他想明白,走廊尽头突然拐出一大帮子人。如泽好像懂了什么。
来的都是些长辈,姒景明和老爷子却不在。
人多势众,遭瘟的神经病突然像有了靠山那样挺直了腰板,气愤道:“如泽!我头一次见你,好意和你结交,只不过是问了一句你的家门,为什么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我?”
如泽深呼吸,几次想开口辩解,但脑子被气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想冲上去暴打神经病。
原来是这样??以为这么做就可以败坏他的名声让大家都以为他如泽很不齿自己私生子的名头每天都绞着脑汁怎么转正是吧?为了保护自己微薄的那么一点自尊随便就会跟人大打出手是吧?这么一个没有涵养目光短浅血统不正的小子还怎么值得家族培养下去呢?
如泽捏紧了拳头,一瞬间他气的想把玻璃敲碎了扔过去。
非要他揪着人领子大吼“老子对你们姒家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才行吗?!
那边,遭瘟的神经病还在滔滔不绝,细数如泽的罪行。如泽的正当防卫变成了蓄意报复,如泽的蓄意报复变成了主动挑衅。
在场十几人,没人为他开口。
如泽看了一圈,稳了稳心神,无力道:“不能听他一面之词,你们看看监控。”
监控调出来,如泽的心凉了一半。
那人居然还有预谋的找了个监控死角出的手,监控画面只显示了他武艺超凡把人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长辈们冷了脸,看在姒景明的面子上虽没有质问他,但嘲讽的意味十分打脸。
如泽低着头没说话,等他们都说完了才慢吞吞的开口:“随你们怎么想,反正是他先惹我的。”
行吧,不就是破罐子破摔么。
长辈们来气了,尤其是那个神经病的父母,简直快要破口大骂。
事情闹大,慢慢有小辈来劝解,当然不是为如泽说话,只是劝各自的长辈消气,大年夜气坏了身体不好有什么事明天白天解决云云。
有心人也开始推波助澜,老爷子现在正和姒景明谈话,谈完估计也没心思谈其他事了,这事如果留到明天发作,让老爷子出马,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如泽被带回了房间。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
姒文嘉站门口,皱眉道:“怎么回事?”
如泽叹气,把事情从头到尾跟他捋了一遍。
姒文嘉狐疑:“真的?”
如泽简直心累,不想装了:“爱信不信,我累了,你回去吧,这事跟你们都没关系,明天我自己解决。”
姒文嘉看了他一眼,冷笑:“别总让父亲为你操心。”
如泽垂眸,咬了咬牙。
姒文嘉走后他躺在床上,刷着和姬亦韩的聊天记录默默红了眼。
委屈,却不敢打过去。
真操蛋。
Ⅳ
翌日。
如泽起了个大早,感觉嗓子干疼。
昨晚他看手机不知道看到几点,睡过去的时候已经没意识了,早上起来大半个身子都在外面,估计有点感冒。
他在房间里吃了早餐,喝了杯热牛奶,感觉身体舒服了些。
佣人很快敲响了他的门,让他下楼。
如泽深呼吸,拍了拍脸,确认自己现在是个面瘫,别人啥也看不出来,然后下楼了。
“如泽,到这来。”姒景明拍了拍身旁的沙发。
如泽一愣,他还以为会有蛮多人,结果整个会客厅只有姒景明还有神经病一家,其他人都没来。
不过想也正常,其他人来干什么,就算八卦也可以等事后。
走近了如泽又是一愣,姒柔雪姐弟还有妫云清都来了。
他心中懊恼,这事终于闹成这样了么。
老爷子是什么态度?让他们自己解决还是早已经有了偏向?
如泽心中一沉,如果爸爸要委曲求全代他道歉,那他就率先背了这口锅,反正,反正之后还有机会私下报复,这事情也算是因他而起,不能让他的家人受到牵连。
当事人都来齐了,姒景明在这里地位最高,于是先开口道:“事情经过我大概了解了。如泽的秉性我很清楚,不会主动挑事,所以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还需要继续查证。”
如泽一怔,感激地看了一眼姒景明,后者示意让他安心。
“人证物证俱在,堂哥你还要包庇他么?”女人说道。
原来这一家还跟他们家有亲。
姒景明淡淡道:“如泽生性平和,也是第一次来老宅过年,礼数或许会有不周到的地方,但绝对不会犯这么大的错给人留话柄。”
女人厉声道:“可他打了我儿是证据确凿的事情!监控,各位叔伯都看见了!”
“监控也有死角,叔伯们也不是从头到尾都围观了。”
女人冷笑,“所以呢?就因为堂哥觉得这小子秉性不坏所以可以无视所有证据断言他是清白的么?还是说堂哥觉得我有意难为一个从未谋面的孩子,我儿也有意送上门去让人打,陷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人?”
“所以这件事要慢慢挖掘,你的这些证据不能完全将如泽定罪。”姒景明看向那个少年,道:“我问你,你说如泽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你,能说的具体一点么?他怎么针对你的?”
神经病阴着脸,“昨晚在宴席上我不过就是看他面生问了一些他的事,想和他结交,不知怎么他就生气了,借口去洗手间时用力踩了我一脚,后来我们在走廊上偶遇他还气不过偷袭我,我没准备,就被他打伤了。”
话音刚落,姒柔雪和姒文嘉对视一眼,暗自摇头,这拙劣的说辞。
如泽心中的火苗又烧了起来,这段话全是槽点,可他少有在人前为自己辩解的经历,所以话到嘴边脑子就空白了。
这真的好气啊啊!
“哦,这样啊,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去走廊呢?”
“我想去透透气。”
“透气的地方很多,你为什么非要选那条走廊呢?那条走廊通向祠堂,如泽第一次来误入可以理解,你可是老宅的常客了,在明知道各位长辈很快就要过来,却还是去了那条走廊打扰,难道是昨夜酒喝多了么?”
姒景明说的不紧不慢,神经病却难答上来。
女人立刻为儿子说话:“他也有许久没来老宅了,一时间记错也是情有可原,再说,昨晚真正冲撞各位叔伯的应该是如泽吧?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还拒不认错无礼犯上强词夺理!昨夜不少叔伯可是都被他气着了,我就纳闷了,不过是随便问问他的情况反应就这么大,可见他是真没有看清楚状况啊,以为得了次赏就觉得自己多了不得了,其实也就是个没入族谱的……”
“他先惹我的!”如泽大声打断,一对黑色的眼珠子深沉无比。
女人一愣,旋即冷笑,“看吧,还在狡辩呢!昨夜大家有目共睹,我儿不过是在宴席上和你闲聊了几句,怎么就跟你结上仇了?”
“他说我!”如泽顿时卡壳,那人对他说了什么重要吗?他就算完完整整地复述也要这个疯婆子信啊。
“艹,你特么要点脸吧。”如泽嘀咕。
女人脸色一变,她是异人,听力绝佳,这句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她的耳朵。
“如泽。”
如泽低下了头,瘪了瘪嘴。
他爸爸叫他的这一声其实没有责怪的意思,但他就是莫名其妙觉得委屈。
我正骂人骂的爽呢,干嘛不让我骂下去啊……我说不过她还不能让我骂一下吗?
反正照这么下去,道歉的还是他呗。
想到这,如泽的头更低了。
要是亦韩在这里就好了,他难过还有人哄。
如泽眼眶一红。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佣人跑来在姒景明的耳边请示了什么,后者脸色一变。
“姬韩少来了?”
如泽惊呆了,怎么回事?他练成了心想事成术?
“是的,他说他来接如泽小少爷参加今晚的宴会。”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变了脸色。
今晚的宴会,那是……执行局的年会。受邀的是诸位家主以及执行局的精锐,连姒景明都没有资格去。没有足够的实力,哪怕他再有身份后台都不能参加。
但如泽却能去?
而且,如泽,让传闻中的庭园天枢,姬家的龙吐珠姬韩少亲自来接着去?!
姒景明思索了会儿,“请他进来,好好招待。”
佣人赶忙去了,姒景明转头就问如泽认识姬韩少么,如泽支支吾吾说差不多认识。
姒景明就懂了什么。
姬亦韩踩着他锃亮的皮鞋毫不客气一脚踏进了姒家子弟心中的圣地,走过的地方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淡雅的香水味。
很明显姬韩少今天有备而来,一身华丽的高定衬出他绝好的身材,头发拢到脑后,露出他杀伤力极强的精致面容,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沉稳自信,远远看一眼都觉得这人光辉四射。
不愧是曾经的情场杀手。
“人这么少啊?我还以为大家都在呢。”姬韩少的凤眼中透出些许“你们都不行”的意味,仿佛是在为那些没有瞻仰到他今天的美丽的人们感到遗憾。
姒景明看见他的瞬间目光沉了沉,随后恢复原样,假装无事发生地和姬亦韩握手寒暄。
姒文嘉惊诧至极,打死都没想到居然会是他。
如泽则是低着头蜗牛似的往他男朋友那边挪。
然后他就被一股大力扯了过去。
姬亦韩搓了搓如泽的脸,看见他还殷红的眼角顿了顿,然后大掌在他身上游走了一番,“我看看,怎么几天不见瘦了这么多?怎么,你们家还不管饭的么?”
姬亦韩眼刀一扫,目光中藏着尖锐的审视。
佣人们瑟瑟发抖,神经病一家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姬亦韩的手经过如泽后腰的时候如泽瑟缩了一下,他发现了没说什么,然后放开了如泽。
“在说什么好事呢?我能听听么?”
……谁敢说不能?
“昨天晚上,”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如泽率先开口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把什么压到身体深处,“我跟人起了冲突,把人打了。”
女人眼睛一眯,说的还算正肯,不过这种事还是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好点。
正当她准备抢过话头时,姬韩少笑着发话了:“就这事?打了就打了,值得起个大早开会?开什么会?别跟我说是批|斗会。”
在场所有:“……”
女人难以置信,这就是庭园天枢的做派?!
她上前一步压着怒火:“韩少,这是我们的家务事,还请您……”
“如泽改姓了?我怎么不知道。”姬亦韩淡淡道。
女人哑然。
“打的谁?出来我看看。”
神经病慢慢吞吞举了手。
姬亦韩眯着眼上上下下审视了一遍,嗤笑道:“这不挺好的么?还能喘气。”
在场所有:“……”
合着您对“挺好”的理解就是还能喘气就行了?
“我看这事儿就这样吧,再谈下去可就丢脸了。”
女人喊道:“韩少,如泽三番两次对我儿动手,这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他寻衅滋事在先,目无尊长在后,这些都是有证据的!等家主醒了我就将此事全部告知,到时候如何惩罚自有公道!”
姬亦韩挑眉,笑道:“如泽打的难道不是人么?”
女人愣住,什么?
“打人有时候确实不大行,但我怎么觉得昨晚上他像是打了条狗呢?毕竟我只听过打狗看主人,可没听过打人还要看主人的,”姬亦韩敛了笑容,神色冷冷淡淡,“你儿子在我面前屁话都没放一个,你着什么急呢。”
如泽使劲憋着笑,他离姬亦韩很近,心中欢喜,忍不住悄悄勾了勾姬亦韩的衣角。
女人的脸色变的铁青,“你说什么?!”
“我的话金贵着呢,想听我说第二遍呐?你付不起账。喂!”他招呼神经病。
“这事你想怎么了结?”
神经病面容惨白,动了动嘴唇没出声,女人扯了扯他的衣袖,嫌他不争气。
“他,他得跟我道歉!”神经病受了刺激咬牙说,“还要,还要在叔公们面前检讨!”
姬亦韩气乐了:“道什么歉?检什么讨呢?”
神经病一愣,反省的流程不都这么走的么?
“跟你的列祖列宗道歉不好意思这一代出了你这么个废物么?在外边儿打不过别人就回家告诉妈妈?嗯?你断奶了么?”姬亦韩讥讽,“还检讨?确实该检讨,你说你都这么废物了,昨晚上怎么就没把你打死以绝祸患呢?”
神经病踉跄着退了一步,不小心碰到了他妈妈,回头一看,女人急火攻心,气都顺不过来了。
要说谁狠毒不要脸,姬韩少当之无愧。
“姬少爷!”久久不出声的神经病的老爸发话了,他是姒家的赘婿,生性胆小懦弱,一直不出声怕惹上事情,但这个姬韩少已经把话说的这么重,他再不出声只怕要落人口舌。
“姬少爷这话不妥,孩子再不济也是姒家的子孙,如泽一个外姓人,除夕夜在姒家殴打本家人,这成何体统?”
姒柔雪闻言又是一阵摇头,这话还不如不说呢!
她偏头一看愣了下,姒文嘉正沉思着。
“怎么,开始跟我叫嚣身份之差了?如泽是我的人,怎么样?够不够排面打你废物儿子?不够的话算上我,”姬亦韩挑眉,“我让你十招只出一招,但最后你是死是伤我就管不了了。”
神经病一震,讷讷不语。
如泽也是惊了,亦韩怎么就那么顺溜地把“如泽是我的人”这种话说出来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他爸爸的神色,看不出啥来。
估计是以为他是亦韩的小弟吧?
姬亦韩嗤笑,“看来你也是个明白人,知道我打人是真会打死人的。”
神经病又是一抖。
姬亦韩慢条斯理,“你要现在服气以后不服气,以后还能来找我打回来。一画开天不就是这样的么?一切用拳头说话,打不过别人就回去告状,你丢不丢人?”
神经病彻底没话说了,他还在合训阶段,对于一画开天的校风校纪都还不大熟悉呢。
这时楼梯上方传来了苍老的声音,“韩小子。”
众人寻声看去,姒老爷子正拄着拐杖慢慢下来。
姒家人都起立问好。
姬亦韩一笑,拉着如泽的手腕就过去了,“姒叔新年好啊,身子骨可硬朗?”
老爷子笑道:“前天才见过,你又来做什么?”
“这不大年初一么?特意赶早来您这拜个年,看能不能讨个大红包。”
老爷子走到红木椅上缓缓坐下,“那我这糟老头子着实有面子,还能劳动你亲自过来,下回可要跟他们好好显摆。”
“姒叔这就言重了,您可是长辈,我来您这拜年是理所应当的事啊,”姬亦韩一屁股在老爷子身旁坐下,把如泽拉到他俩跟前,握着他的手捏了捏,“顺便也来接他去参加今晚的年会,有些人想让他见见。”
见谁?执行局的各位精锐,还有各位家主……甚至是大家主?
韩少这是在给如泽铺路么?
“难为如泽能入你的眼,”姒老爷子看了看如泽,“还不快谢谢韩少?”
“谢谢韩少。”如泽瞅了一眼姬亦韩,对方正温柔的笑,完全没有刚才盛气凌人的样子。
“谢什么?一家人嘛。”姬亦韩大言不惭,拉着如泽就坐在他旁边了。
如泽一窒,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姒老爷子问。
神经病一家突然就失声了,他们唯一的依仗就是老爷子,可如今这状况,老爷子只怕也不管用了。
“哦,没什么,小问题罢了,现在已经解决了,是吧?”问的是神经病一家。
女人咬牙切齿,怀恨在心却又说不出口。
姬亦韩挑眉,“现在说不清楚没关系,我们可以重启庭园会议,让执行局仔仔细细调查一遍,再让各位家主们评评理。”
庭园会议上就是他的主场了,黑的都可以跟你说成白的,还怕如泽委屈么。
神经病脸色煞白,他原本只想陷害如泽好让他失了老爷子的心,没想把事情闹这么大。
何况如果真的闹到那种地步,执行局肯定能把事情的真相查出来!
“不,不用了,已经解决了。”
姬亦韩对老爷子笑了一下,意思是“看吧已经解决了”。
老爷子别具深意的扫了在场的人一圈,然后吩咐人拿了个红包来给姬亦韩,拍了拍他的手道:“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出发吧。”
如泽坐上姬亦韩布加迪威龙的副驾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才临走时姒景明对他的叮嘱,姒柔雪姐弟看他的目光,还有神经病一家对他的怨恨,在他的脑海中留存的都不太真切,他好像生病了,脑子变的很迟钝。
“怎么傻了?”姬亦韩凑过来探了探他额上的温度,“没发烧啊。”
“亦韩。”如泽把他的手抱在怀里,“你怎么,来了?”
姬亦韩一笑,“我当然得来啊,因为你在心里喊我了。”
如泽讷讷,“这你都听见了啊?”
姬亦韩一笑,心道当然是哄你的。
他把人抱进怀里,亲了亲如泽的额头,“来晚了,是我不好。”
要是昨晚就杀过来,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跟如泽动手呢。
如泽往姬亦韩的怀里钻,淡淡的香水味让他感觉很舒服,他迷糊道:“没有,你来了我很高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昨晚去找你了,你不在家,于是就猜到你在这里了。”
如泽一笑,情不自禁撒娇:“想你。”
姬亦韩轻声道:“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
路上姬亦韩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泽全须全尾地告知,末了吐槽一句真不要脸。
姬亦韩笑道:“那你也不用端着,直接跟他们撕破脸呗,后面的事我给你顶着,或者像今天这样,随他们怎么吠,我来给你出气。”
“我不想我爸爸难做。”
“你爸爸心里肯定是不想你受伤的,所以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如泽一顿,“话说回来,刚才我爸爸看见你好像没有多惊讶。”
“姒先生见过大世面,我这算什么。”
“你算我的男朋友。”
姬亦韩斜睨,“这话你去当着他的面说。”
如泽讪讪:“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如泽,从今往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被越来越多的人推敲,如果真有暴露的那一天,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相信我会解决的很好,可以么?”
如泽一笑,“怎么突然说到这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今后也不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好好和爸爸说清楚的。”
姬亦韩对如泽还是很放心的,“我突然说起这事,是因为姒老爷子已经起了疑心开始试探我了,昨晚的事情根本就是冲我来的,他想看看我们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
如泽在姒家无权无势,唯一一个会为他说话的人还位置尴尬,偏心一句就要受人非议,如果如泽真惹上什么事,能给他强出头的不就剩下姬亦韩了么?
事情发生在姒家的老宅,姒老爷子怎么可能不知道真相,一直不出面不过就是想看看如泽会怎么做罢了。
他这样试探如泽,大概也是动了想把如泽认回来的心思了。
如泽紧张道:“难道他看出我们在一起了?”
姬亦韩一笑,小朋友没想到那一层也挺好,“是啊,你打算怎么办?”
如泽想了想,“他怎么想我无所谓,我就担心我爸爸……我还是快打个草稿看怎么坦白吧。”
姬亦韩笑而不语,如泽很快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你在逗我吧?”
姬亦韩莞尔,“行了,别操心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觉,路还长着呢。”
如泽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看了姬亦韩的侧脸好一会儿,然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车厢里有姬亦韩的味道,他很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