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亦韩每天都想罢工》墓里看花

86、C42 打人是不对的

　　Ⅰ
　　庭园会议结束，姬亦韩扯松了领带，双腿抬起往桌子上搭着，一副大佬的坐姿。
　　久违的精神疲惫。
　　在外边儿漂个把月都没这么累。做脑力活儿真要命啊。
　　姬鸿宁合上文件，本来还想跟儿子唠唠，然而他乖崽已经闭着眼和小情儿煲起了电话粥。
　　丝毫不避讳他地秀恩爱。
　　“嗯，结束了，都太能说了，”姬亦韩仰头，得意地笑，“不过比起你男人还差了点。”
　　雷打不动举行了十年的选拔测试今年却突然取消，姬鸿宁在会议上宣布的时候桌上足足安静了半分钟。
　　姜世文从头到尾都阴沉着脸。
　　他早知道了。
　　姬亦韩重新得到神格的那一天，轩辕十四的光几乎照亮了整片夜幕。
　　就如同二十五年前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
　　选拔取消的太突然，侍从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看着自家主上的脸色不断发问，却都被浴火重生的庭园天枢轻描淡写的回答。
　　那时姬亦韩并没有做任何的收敛，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磅礴的炁流。
　　神格在他身上，这毫无疑问。
　　姬亦韩就此做了详细的报告，并没有隐瞒当初的种种。
　　神格如何丢失的，又如何找回来的，他都一一告知。
　　当然是真是假就要他们自己分辨了。
　　家主们哑口无言，暗自叹惋。
　　谁没想过让自家的后辈通过考验成为适格者将来进阶为神呢？
　　只要家族里出现这样以为天之骄子，家族的地位必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一日千里。
　　可惜啊。
　　妘家的新任家主名为妘曦，还是个少年郎，但行事已经很稳重，妘靳恒留给他的烂摊子都被他收拾的井井有条，将来想必能有一番作为。
　　不过妘家这次犯了大错，按照规定是要受到严重惩罚的，不过姬家父子看在妘初的面子上有意放水，最后只是罢免了妘家在执行局的决策权。
　　不少人对这种偏袒颇有微词，却碍于大家主的威严不敢发声。毕竟收回决策权对妘家来说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惩罚——他们本来就不怎么参与决策。
　　“怎么了？这么低沉，想我了？”姬亦韩起身，对姬鸿宁使了个眼色离开。
　　得益于从前的“教育”，如泽在姬亦韩面前十分纯良非常坦诚，基本不会隐瞒自己的感受，他跟姬亦韩说了几句闲话后还是忍不住将之前在爸爸那里听说的事全盘托出，十分苦恼的样子。
　　姬亦韩看着外面的冰湖微笑，很耐心地哄着如泽。
　　他最喜欢这样了。
　　小朋友轻声细语地跟他抱怨什么，跟撒娇似的。
　　毫不设防的如泽，跟在他面前坦肚皮的小兽没个两样。
　　姬亦韩喜欢帮他解决问题，享受哄他的成就感。
　　啊，这矫情的大男子主义。
　　收了线回头一看，姬鸿宁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抽烟，笑道：“你真答应了帮他找林泽岚？”
　　姬亦韩一笑，“不找，和找不到是两码事。”
　　姬鸿宁摇摇头，叹道：“如泽栽你手里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姬亦韩越过他，“你儿媳这么好你应该高兴。”
　　“啧啧，难得今年的庭园会议这么轻松，姜世文从头到尾都没怼我。”
　　姬亦韩一撩眼皮，“因为他早看出来你今天不会下场。”
　　姬鸿宁咬着烟蒂，有几分地痞流氓的感觉，“你说他知道了多少？”
　　“你觉得呢？”
　　“嗯……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什么都知道。”
　　“哦？怎么说？”
　　“记得姜谦咏么？”
　　“当然，顶级的适格者，只是姜家一直宝贝着不拿出来，你没拿回神格之前孰强孰弱还真不一定。”
　　“他强。”姬亦韩不假思索。
　　姬鸿宁笑道：“你可从没这么输过啊，还没打呢。”
　　“十年前他就可以挡下我失控时的攻击了，十年后，他的修为只会更加精进。”姬亦韩说，“老爹，我一直没告诉你，姜谦咏十年前看见我的脸了。”
　　姬鸿宁眼睛瞪的老大，烟屁股从空中滚了下来，“你认真的？我还一直以为这是姜家人在自导自演地抬身价！”
　　姬亦韩摇头，“他确实看见我的脸了，但奇怪的是，我后来见他，他一脸不认识我的样子。”
　　姬鸿宁摸了摸下巴，“这确实，如果姜谦咏早知道十年前的事故是因为你，那么姜家早就因此发难了。”
　　随即他讥讽道：“毕竟姜世文肖想我这个位置有些年头了，嗨，真不知道他在执着什么，当大家主真累啊，他那副黄土埋到颈子的身子骨受得住么？”
　　“如果他们想捧杀我呢？”
　　“这么多年姬家不够捧你？要月亮不敢摘星星的，就这样，你被‘杀’了？”
　　“……”
　　“不过你提醒我了，如果姜世文能忍住对这个位置的渴望十年，必然是在谋取更大的利益吧？我得好好看着自己的小辫子了。”
　　“你说，”姬亦韩迟疑，“他们会不会是想在我和如泽公开的时候把这事爆出来，好拆散我俩？”
　　姬鸿宁一脸问号，“他有病还是你有病？你把妹还是搞基关他什么事？”
　　姬亦韩被自家老爹的博学惊了一下，他实在没预料到“搞基”这种新潮词能从姬鸿宁的嘴里蹦出来，果然老男人越老越风骚了，总是紧跟着时代。
　　“可先前你们差点就拍板把姜乔烟塞给我了。”
　　姬鸿宁摆摆手，“不可能的，姜世文哪怕三跪九叩来求我我都不可能答应好么？”
　　只是后山那群老不死的却不在乎这些。
　　姬亦韩笑道：“你跟他倒是结了不浅的怨。”
　　“废话，我屁股底下这张凳子，我没腻味之前谁惦记着谁就要被我扎小人！”
　　“……”
　　“行了行了，没事你就先走吧，我还有好些事。”
　　“等等，”姬亦韩犹疑着，“确实还有件事。”
　　“嗯？”
　　“老爹，说说老妈怎么样？”

　　Ⅱ
　　“怎么，如泽勾起你的情丝了？”姬鸿宁笑道。
　　姬亦韩一笑，不置可否。
　　姬鸿宁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靠在柔软的椅背。
　　“你妈妈是个缺根筋的女人。”
　　姬亦韩挑眉，“我以为她在你心中是完美女性。”
　　“对着她我当然会这么说，不过现在我没必要昧着良心。”
　　姬亦韩笑了。
　　“蒋家和姬家同为一支，两家关系一向很好，我和你妈妈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长大后情投意合，我觉得结婚是早晚的事，不过凌夕的身体不好，也没有什么举世无双的血统，所以家里的长辈都不同意，觉得凌夕配不上我。”
　　在姬亦韩出世以前，他是姬家有史以来的最强血裔，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家主的位置。在这个时代，他是史无前例的开创者，一手组建了异人界的最高学府一画开天，分化执行局的各个部门，培养精锐，制定计划，决策果断，他什么都做的很好。
　　在别人眼中他光芒万丈，可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却一样卑微。
　　蒋凌夕漂亮又可爱，温柔又细腻，他这种莽夫怎么配得上？
　　“最后我还是力排众议娶了她，只是后来答应将来如果无所出一定会从家族里挑选合适的孩子培养成继承人，这才让他们勉强点头。”
　　“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忧？老妈身体有什么问题不能生孩子？”
　　姬鸿宁一顿，“你应该懂的，我们这种人，其实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人’了。”
　　姬亦韩沉默。
　　“我和凌夕结婚多年果然一直没有孩子，她一直耿耿于怀我却没当回事，没孩子就没孩子，有孩子我就要分出一点爱，没有的话就全是她的。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怀上了你。”
　　姬鸿宁轻笑一声，低头看着桌上的白瓷花瓶，眉眼间净是宠溺和怀念，“那么多年了，她一直像个大孩子，知道自己有了小孩子后高兴地不得了，觉得是姬家的祖宗显灵庇佑了她，于是特意去了一趟后山祭拜。”
　　姬鸿宁一顿，闭上了眼，良久道：“她很爱你，即使医生和她强调了很多次以她这个年纪和身体要平安的生下你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她也依旧坚持要留下你，让你在她的肚子里慢慢长大。那段日子我们过的很平静，我偶尔出差，但大部分时间都会陪在她身边，我们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你说话。”
　　姬亦韩听着听着，身体都放松了下来，眼神慢慢变得平静。
　　“她是一个很爱笑的女孩儿，别人家孩子的胎教都是音乐故事书，她却要给你讲笑话，不过通常讲不了几个字她就自己乐去了，所以你在她肚子里就没有听过一个完整的笑话。”
　　姬亦韩闻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脑海中勾勒出一个身影来，她高挑纤瘦，穿着裙子走在花丛里的时候会像是个流落凡间的仙女，她很爱笑，往往会因为一句不起眼的话而笑的前仰后合。而这个爱笑的仙女是他的妈妈。
　　姬鸿宁看着姬亦韩勾起的唇角有些失神——凌夕对他这样笑过很多次，温柔含蓄，又满含着爱。
　　“我不怎么像她。”姬亦韩说。
　　“不，”姬鸿宁回神，说：“你们很像。”
　　姬鸿宁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逗留，他接着说：“她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的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担心，但是心里却一直是紧张着的，她怕你不能平安的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即使在孕期我请了很多专家来给她调养身体，也准备好了最好的产房，最专业的医生护士，她也还是很紧张……然后她就紧张地把你生下来了。”
　　姬亦韩沉默了足足有一刻钟。
　　很久之后他才像打破身上的禁锢那样开口，异常艰难，“她因我而死。”
　　姬鸿宁摇摇头。
　　“最后我抱着她，身体又瘦又凉。她和我说让你活下去。”
　　“为什么最后没动手呢？”
　　姬鸿宁笑了，“你是我的孩子啊。”
　　“那时候能杀了你的只有我，但我下不了手。就这样。”
　　“……嗯。”
　　“嗯？不准备好好抒发一下你对我的爱么？”
　　只有一个代表“朕已阅”的“嗯”？？
　　“都是老父子了，没必要。”姬亦韩淡淡地说，跟椅子上安了钉子似的腾起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这个小兔崽子，一跟他聊点情骚就这副德行！
　　很快，管家就来消息说少爷去了后山，他又默默地笑了。
　　成吧，你们娘俩聊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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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拜谢